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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归 ...

  •   盖聂昏迷了三个时辰,到端木蓉的院子时已入夜了。
      仲夏晚景,她提着灯等在院门口,一身孤寒。盖聂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端木蓉跟前,端木蓉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蓉儿,你怎知我会回来?”端木蓉久久不语,盖聂便先打破了沉默。
      端木蓉回过神来,道:“我不知道,等着便是了。”
      机关鸟落地之时,上面有十几个重伤昏迷的人,里面并没有盖聂。她本该松一口气,可等到接应的马车回到墨家,竟也没有盖聂。同去的人说他去了流沙,端木蓉稍稍安心,却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到了晚间,这预感更加强烈,端木蓉这才不由自主等在了门口。幸好,她终于等到了他。
      “蓉儿,回去吧。”
      “嗯。”端木蓉任盖聂牵起她的手,两人回了住处。
      关上门,二人解了衣裳将要就寝,盖聂忽然扣住端木蓉肩膀,死死地盯着她。
      端木蓉被盯得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盖聂毫不掩饰眼中的占有欲,哑声道:“我想要你。”
      这样的时候,端木蓉竟少见的没有脸红,只一本正经道:“不可。你大战归来,损耗元气,正需要休息。”
      “我不累。”
      “既然不累,脸色怎么这样差?可是身上有伤?”
      “没有。”
      “让我看看。”说着,端木蓉伸手去解盖聂里衣的带子。
      盖聂捉住了端木蓉游移在他胸前的双手,按在了自己小腹上。端木蓉轻轻挣了挣,未能挣开。抬头便听盖聂轻佻道:“既然不给我,又何必撩拨我呢?”
      “你……”
      “睡吧,我累了。”
      端木蓉低下头去,脸色担忧,轻轻叹了一声:“你啊。”
      盖聂笑笑,自顾自上了床。端木蓉无法,也只得睡下。吹灯之前,还不忘给身边的人盖了条薄毯。
      “蓉儿。”
      “嗯?”
      “你真好。”
      “嗯,睡吧。”年过三十的人,愈发像个小孩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端木蓉忙得不可开交,每日天一亮就出门诊治墨家和流沙的伤员,天已尽黑才回来。即便是可以耽搁几日的事,也非要一下子处理完,盖聂几乎以为她是在故意躲着他。幸好,她忙起来也就无暇顾及他的异常,盖聂每日在房中调息打坐良久,她也没有注意。每每她一回来,倒在床上就睡了。或者说,她就只有睡觉时才会回来。
      这天半夜,盖聂猛然惊醒,却是端木蓉在边上收拾东西。她的动作放得很轻,却还是逃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
      “蓉儿?”
      端木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道:“我们回鬼谷吧。”
      “什么?”
      “墨家这边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答应过的,等事情过去了我们就一起回鬼谷。”
      “也不必此刻就走吧……”
      “不然还要等着大家来告别?那可就走不了了。我真不愿意看他们哭哭啼啼的。”
      “大家舍不得,那么不走便好。”
      “好不讲理。我做什么与旁人何干?你不是说要回鬼谷看海棠吗?”
      盖聂一愣,淡淡道:“来不及了。时至今日,海棠花已都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端木蓉说话间又收拾出了一个大包袱,要带走的东西原本不多,几件衣衫,一个药箱,再算上一大包医书,这便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端木蓉把配好的丸散膏丹都留在了墨家,盖聂的木剑也并未带上,大半夜地悄悄离开,与其说是归隐,倒更像是潜逃。
      “马车就在外面,走吧。”
      马车都备好了,显然是早有预谋。盖聂无奈,起身穿好了衣服,接过端木蓉手中的包袱,两人便一道出了门。当初如此许诺,竟骑虎难下了。
      “这马车是墨家的?”
      “是赤练安排的。”
      盖聂没再问下去。二人上了马车,连夜出发。车夫御术纯熟,马车驾得极平稳,只是略有些慢。行了七日才到了鬼谷,一路之上竟也没遇什么阻碍。
      两人于暮冬离开,错过了云梦山整整一春。此时归来,林花春红几乎尽谢,唯余些许草木还开得蓬勃。
      将房间草草安置了一下,两人便去了后山。
      仲夏的云梦山万物得时,正是一片生机盎然。鹂鸟鸣高树,鳞鱼跃浅滩。杨柳垂溪岸,蜂蝶绕花前。遍山的苍青翠绿此起彼伏,只是海棠树花期方尽,嫩叶才生,于万绿从中并不显眼。
      “花已谢了。”盖聂惋惜道。
      端木蓉四下看了看,上前道:“这里还有几棵。”
      盖聂跟着端木蓉走到那还开着花的几棵断肠花前,见粉白的花簇盈盈缀于枝上,确实开的喜人。
      “蓉儿当知此花有毒,并不是海棠。”
      “是么?”端木蓉随手摘下一支满开的花枝赠予盖聂,道:“我只记得此花可强心镇痉,止痛去瘀。”
      “什么花草到你手里,也就只剩下药性了。”盖聂将手上花枝簪回端木蓉发间,满脸写着暴殄天物我心甚痛。
      行啊,长本事了。端木蓉不悦地看了盖聂片刻,才道:“今年回来晚了些,只好等明年了。”
      盖聂面色无波,亦不置可否。
      端木蓉道:“你误了一次,可不能再误第二次。”
      盖聂脱口应了声好,语毕便是一阵苦涩。若有得选,自然不愿误的。
      熏风吹落了满树花海。树下二人相顾许久,竟不舍拂去头上暂落的斑白。
      闲居鬼谷,同赏落花。两人回归了平淡的日常。端木蓉破天荒地做起饭来,盖聂只在旁打打下手,还总被端木蓉嫌弃笨手笨脚。
      原以为她一时兴起,时间久了也就烦了。只是她一连几天霸占着厨房,后来更是连进也不让他进了,唯有在饭桌上他还能再碰一碰锅碗瓢盆。
      盖聂无奈道:“蓉儿如何想起要做饭了?”
      端木蓉想了想,极认真道:“这样下起毒来比较方便。”
      “秦律中有谋杀亲夫之罪吧……”
      “我一个叛逆分子,你跟我谈秦律?”
      端木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拍掉他收拾餐桌的手,不悦地将桌上碗碟收走了。盖聂确认她走远了,终于端坐席上调理内息。他近来内力流失得极快,却还要撑着一口气,免得被她瞧出端倪。
      盖聂打坐了一会儿,端木蓉也洗好了餐具。耳听得端木蓉归来的脚步声,盖聂即刻收了功。
      端木蓉进门来倒是没怎么注意盖聂,只道:“我明日要下山一趟。”
      盖聂略一思索,道:“山上的用度许还够十几天,我倒是忘了。明日同去吧。”
      “我是说我明日要自己下山,你不许跟着。”
      盖聂皱眉道:“为何?”
      端木蓉抬起头道:“我是去看花锦。算来她腹中胎儿早已足月,该是生产完了。我去看她,你一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你若不愿我见她,我便在山下等你,与你同去同归也可。”
      端木蓉摇摇头,道:“没商量。你不准下山,就在山上好好待着。”
      “要我待着,也该有个理由。”
      “我不高兴,这理由不够吗?”
      “……够,是我错了。只是山上常有猛兽出没,极易伤人。”
      端木蓉道:“所以要把玄虎找回来?”
      自回鬼谷自现在已有半月,玄虎一直不见踪影。野兽毕竟是野兽,学不来家犬与人相依的感情。
      有玄虎相伴,总好过孤身一人。
      犹记得收服玄虎那日,玄虎慌不择路,一路跑回了巢穴。盖聂就是在它的巢穴外发出了一招百步飞剑,才终于收服了它。如今去找,该还能找得到吧。
      盖聂起身正要出门,端木蓉即刻便跟了上来。
      “蓉儿?”
      “我和你一起。”
      “别闹,会有危险。”
      “我看着就好,看会了,日后再遇上玄虎,我自己便可收服。”
      “以暴制暴岂是你能学的?何况玄虎生性孤僻,既收服了一只,方圆百里之内就不会有第二只。”
      “不学也可,但我要看着你。”
      “还是不行。若我震慑玄虎时你在旁看着,玄虎必会以为你我同谋。它怎还会为你效力?
      “那你不要去找玄虎了。”端木蓉忽然拉住盖聂衣袖,道:“我自己下山真的没事。”
      盖聂皱眉道:“蓉儿,你最近有些奇怪。”
      端木蓉道:“你也是。”
      盖聂一笑,道:“或许太久没有回来,不习惯了吧。”
      “是么?”
      “三月未归,可还记得下山的路?”
      “自然记得——所以你明天不要跟着。”
      “好。”这一次,盖聂温驯地点点头,完全没了抬杠的意思。
      “还不回去?”端木蓉不大相信的样子,亲自把盖聂推回了卧房。
      次日早晨,端木蓉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临出门前,却又忍不住回来看盖聂,见他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放心离开。
      一路下山,天光渐渐大白。端木蓉感受着大地慢慢醒来,沐浴晨风,不觉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得意之下,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处跟着那个本该躺在床上的人。那人一直到她平安下了山,才悄悄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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