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的恋爱故事》木添寥

5、Chapter 5

　　车来了，郭临尘在赵始终面前也不好继续发问，只好带着疑惑上了车。路阡陌坐到副驾驶，旁边的赵始终忽然探过身子来替他扣上安全带。

　　这个举动一下子惊住了路阡陌，赵始终给他扣完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回去了，然后突然意识到环境不对，猛然转头看向后座的师兄，却没在对方脸上看到什么惊讶的神色，似乎刚刚他的动作很正常一般，倒是路阡陌像是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赵始终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瞪了对方一眼后，转过头开车。

　　路阡陌也转过头去，靠在车窗上。后视镜里的郭临尘面色有些不好，他看向对方，看见郭临尘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路阡陌努力辨认了一下，才看懂他说的是：“他这是？”

　　路阡陌没有理会，他太阳穴一阵抽疼，口中隐隐有铁锈味，他用舌尖顶住上颚，闭上眼放松身体，让自己休憩一会。

　　赵始终请客的地方是火锅店，虽然如此，但这家店环境清雅，基本都是包厢或是隔间，在本市颇有一番声名。路阡陌提前醒过来，赵始终没有抓住叫醒他的机会，心里竟有一丝遗憾。

　　这次换成郭临尘在前，路阡陌和赵始终落在后面慢吞吞地前行。赵始终忍不住偷偷看向身边主动告白的男朋友，对方侧颜也很养眼，就是有种冷淡的气质，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性格热烈的年轻人。

　　因此对方那样大胆的追求就显得更不可思议了。他想起对方曾说喜欢他很久，并非一见钟情，忍不住问道：“嗳，你昨天说喜欢我很久，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啊？我们以前见过吗？”

　　闻言，路阡陌倒是有些意外，他笑了一下，斟酌一会回答道：“我以前有段比较困难的日子，那时候你的画鼓励了我，我想，能画出这样温暖的画的人一定很值得人喜欢。后来见到你，发现果然如此。”

　　说着，他看向爱人，珍重地说：“所以你能答应我的追求，是一件让我很高兴的事情。谢谢你。”

　　赵始终听着对方的剖白，他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炽热的感情，那是现在的他无法回报的。这场感情中，他仅仅是出于自己内心的一个选择、甚至还带有一点对对方样貌的欣赏，才和对方交往，他所付出的感情少得可怜，但却又收获了另一方如此不可思议的真诚。

　　他有些自惭形秽了，身为艺术工作者的清高让他感到惶恐，也许他不该如此轻率地对待另一个人的爱情。心中暗下决心，赵始终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抱住路阡陌，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我会努力的，我现在很喜欢你，我会努力爱上你的，请你一定要等等我，让我能够回应你的这份心意。”

　　“好。”他们就此定下诺言。即便是多年以后，时光变迁，赵始终也一直记得这个午后温暖的阳光，太暖和了，以至于数九寒冬都敌不过他的一缕炽烈。

　　分开后两人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郭临尘已经到了店门口，正撑着门不让它合上等着他们。赵始终见此快步上前，路阡陌跟着进了餐厅。

　　三人前往预定好的包厢，已经有一位服务员在内等候，她看到三人中的赵始终时，神色一动，明显有点讶异和激动。路阡陌注意到后看向对方，服务员看见他后更是露出欣喜和鼓励的神情。

　　方才在店外互诉心意的幸福仿佛梦境一般稍纵即逝，女服务员的出现惊醒了他，让他落入冰冷的现实当中。路阡陌面色有些苍白，落座后的赵始终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阡陌？”

　　路阡陌勉强朝他摇摇头示意没事，深深看了服务员一眼后，也坐到桌子旁。女服务员为他们记好菜单预热了锅之后便推门离去。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郭临尘这才开口：“东东，你和这位路总是什么关系？”语气不乏探询和严肃。

　　赵始终转头看着师兄，又看了看身体紧绷、微微侧身的路阡陌，伸出手拍拍对方安抚，然后看着郭临尘的眼睛，轻声又慎重地介绍道：“路阡陌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愿意尝试与他一同度过一生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宛如在念誓词一样庄重又勇敢，郭临尘似乎又看见了三年前的师弟，新锐画家的意气飞扬没有被时光磨灭，永远停留在他最好的那一年。

　　他心下轻轻叹了口气，面上不显惊讶，甚至平淡到让赵始终都感觉到违和了。

　　他看着那个沉稳的师兄侧头看向路阡陌，微微颔首：“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小师弟以后劳您费心了。”

　　“好。”而路阡陌也没有多说，仅仅如此回答。他与郭临尘都默契地沉默下来。

　　一切都平静得不可思议，明明是他最该忐忑的时刻，但事情发展仍旧出乎了他的预料，这份惊讶似乎都让他心绪翻滚。连向朋友介绍自己爱人的忐忑与得到祝福的喜悦都散去几分。

　　恰在此刻，“咚咚”声响起，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包厢内古怪的气氛。两名女服务员熟练又快速地替他们布了菜，而后偷摸着抬头斜觎了一眼赵始终。

　　赵始终察觉到这一点，心下有些疑惑，他回望对方，俩个女生被发现偷看后倒是大大方方，甚至还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之后也没有打扰他们，收拾好东西就安静离开了。

　　压下思绪，三人终于开始享用这顿午餐。

　　冬日一份火锅着实暖胃，即便郭临尘在，赵始终仍旧是自然地替路阡陌盛好汤，贴心地挑出香菜和葱圈，装入烫好的脑花给他，路阡陌默不作声地端过，赵始终想想，又把香油碗拿来。

　　郭临尘和路阡陌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中默默思量。

　　尽管因为时间原因，郭临尘与弗兰克他们交流不多，但这几年的跟进也能察觉到这次的不同。

　　因此在赵始终中途去卫生间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希冀：“东东似乎有模糊的印象了？他刚刚给你盛汤挑菜，还有在车上给你系安全带....我们需要找弗兰克！”

　　而他面前的路阡陌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小口喝汤，等了一会才放下碗来，手指轻轻摩挲碗边，眉色平淡：“不，他不需要治疗了，我会安排好一切，这个月，”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逐步坚定起来

　　“会结束的。”

　　郭临尘没有说话，他盯着路阡陌。眼前的青年神色中又隐约透出阴翳与难以言喻的冷酷。结合对方艳丽精致的样貌，他不禁想起上层圈子对当今路家掌权人的各类流言。

　　也许是小师弟这层缓冲的存在，对方一直流露出的是温和一面，这让他没有将传闻中手腕强硬，笑里藏刀的“玫瑰美人”与小师弟可靠的男友联系起来。

　　但如今，对方失去制约后的另一面目真真切切让他心惧。他张了张口，又不自觉闭合，三年来，他们之间唯一的维系纽带就是赵始终，彼此还称不上多熟悉，但对方的能力他也有个初步了解。

　　况且，郭临尘想起刚刚的女服务员，对方明显是项目内部的志愿者，这趟短途旅行已经在滚动前行，他无法让它停下了。

　　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对方能够安排一个好的终点给他，给所有的旅客...

　　........

　　包厢内的气氛陷入沉郁时，赵始终正在大堂里面给俩个小姑娘签字。

　　事情还得从他去卫生间开始说，踏出包厢时，赵始终就察觉到前台的俩个姑娘偷偷看着他这边，等他擦干手出来后，最开始在包厢内的服务员推了另一个女生一把，对方瞪了朋友一眼，但还是犹犹豫豫走近。

　　赵始终有些迷惑，但仍是耐心地站在大堂里等待她们。

　　季雨和王云拉拉扯扯走到赵始终面前，看着眼前鲜活的温和画家，心中的激动几欲炸开，但还是稳住心神。

　　季雨还没开口，就被小姐妹拧了一把，吃痛之下冷静几分，回拧过去后这才出声：“赵先生，我是您的粉丝，请原谅我的失态，但我见到您太激动了，请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赵始终一愣，看着眼前的女服务员，对方眼中的光彩着实夺目，的确是认识他许久的样子，也许的确是自己的粉丝吧，他心下想到。

　　因此微笑颔首，旁边陪她来的王云见此，也赶忙说道自己也是粉丝，能不能也给她签一张，赵始终痛快应下。

　　等对方拿本子来后，赵始终签名时随口道：“你们是我的粉丝，那最喜欢我哪幅作品呀？”

　　“《烟花》！我...”季雨闻言激动开口，王云听她开口就是面色一变，不假思索地踩了她一脚，季雨醒悟过来赶忙止住言语。

　　但赵始终已经听见了，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下，“《烟花》？我不记得我有画过..这..”眼前一黑，嘈杂的爆裂声响起，他晃晃头，眼前一切如常。

　　还没等他细想，王云就开口道：“她记错了，她最喜欢您的《夜色》。”季雨也帮腔道：“对对，我喜欢您的《夜色》，刚刚说错了。”

　　赵始终回忆了一下，手下把签好名的本子交还给对方，口中道：“喔，那不是我年初画的吗？我记得没什么人爱看来着，都说什么太沉默了，看着压抑”

　　他稍有些惊奇地看着二人：“没想到你们会喜欢，真是太感谢了！”

　　对面的俩个姑娘羞涩又惶恐地摇摇头，珍重地说道：“是我们感谢您才对，希望您能继续创作这样安静又温暖的作品。”

　　“温暖？”赵始终咀嚼了一遍这个词，笑着摇摇头没有多说。转身回包厢。徒留身后的季雨和王云翻开签名本暗自高兴。

　　推开房门，他看着眼前的俩个男人沉默地坐着，筷子都搁置在碗上，一时倒是有些愣神，看到俩人抬头看来，他回手关门，口中打趣：“怎么啦，都在等我回来喂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