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难医》作者程宝宬

67、地下拳赛

　　台下的人欢呼起来，肖夏大声的宣判，“选手死亡，押死的朋友获胜！”他举起了胖子的右手，胖子仍然抿着嘴，他蔑视得盯着众人。
　　宫志飞难过的转过头去，他看不下去了，这种比赛的血腥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他不敢想象，在这个地下拳场，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可他的眼前闪过了一道影子，宫志飞愣了下，他转过头，看到男孩已经离开了自己，他正朝台上走去。
　　宫志飞下意识地想要拦住他，可他伸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男孩脚步坚定，他朝台上走了上去，步履沉稳。
　　肖夏愣了下，他眯起了眼睛，“你上来干什么？”他沉声说道，“还没到我为你准备的盛宴呢，下去等着！”
　　男孩咧开嘴笑了，“肖总，我并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他说着朝旁边的胖子笑了起来，“我是想问问他。”
　　胖子抿着嘴，目光不善，“你想问我什么？”他粗着嗓子问道。
　　男孩冷笑起来，“你怕不怕死？”胖子愣了愣，随即也跟着冷笑起来。
　　“我是不怕，但不知道被我打到的人怕不怕。”他狰狞的说道。
　　宫志飞惊恐起来，他打量着台上的两个人，却见到胖子已经摆好了姿势，男孩还是双手插着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别说我欺负你，你已经比了一场，下去休息休息再上来，我还是等得起的。”男孩冷冷的说道。
　　胖子脸色微变，他骂了一句，“狗日的！”还不等肖夏开口，他便冲了过去。
　　肖夏没有办法，只好喊了声比赛开始，两个人在台上开始了搏斗，男孩灵巧的躲避胖子的攻势，他身法转动怪异，宫志飞从没有见过这种奇特的武术，他被深深吸引住了。
　　台上的两人纠缠了30回合，男孩只是一味的躲避，胖子渐渐开始淌汗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小王八蛋，你敢不敢和爷爷痛快比一场？你光知道躲，算什么好汉！”
　　男孩没有说话，但脸色也变得凝重，他伸出了在裤兜里藏着的双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起手式。
　　宫志飞没有见过这种起手，既不像散打、也不像拳击，他学过武术，但也看不出这是属于哪一派的功夫，他只是隐约觉得，男孩的招式特别。
　　男孩沉稳地靠近胖子，脚步坚实有力，每走一步，他的重心都压在后脚上，胖子不敢大意，他也看出了男孩奇特的动作中所隐藏的杀机，他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男孩不在躲避，他轻巧的推开了胖子的双拳，胳膊一伸，宫志飞觉得眼前一花，胖子已经惨叫着退了下去，他的眼眶顿时黑了。
　　台下传来一阵惊叹声，紧接着，不少观众开始起哄，纷纷叫嚷着打死他的声音。
　　宫志飞皱着眉，他觉得这群人不可理喻，就像一群饿红了眼的畜生！
　　胖子咬着牙，“狗杂种，老子要打死你！”他又扑了上来，男孩依旧和他周旋，但稍不注意，胖子的头上就挨了一拳，但男孩像是故意不下重手，每打一拳，他总是留有余地，不让胖子倒下。
　　宫志飞却看得明白，他知道，男孩是故意在耍弄胖子，他想要给瘦高个报仇。
　　50个回合过去了，胖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腿上还被男孩踢了好几脚，他跌跌撞撞的，连站都站不稳。
　　男孩露出了微笑，他朝胖子走了过来。
　　胖子爆发出了一声大吼，他朝男孩扑了过来，男孩只是用手轻轻架住他，他脚下一别，胖子便借着自己的力道飞了出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台下的观众依然在叫好，纷纷嚷嚷让男孩打死胖子，男孩环顾四周，他的脸变青了。
　　胖子紧张起来，他站不起来，只好不断往后退，“你……你他妈要干什么？”
　　男孩朝他走了过来，他冷冷的说道，“不干什么，我觉得不能让瘦高个在黄泉路上一个人走，那样太孤单了，不是吗？”他问道。
　　胖子打了个寒战，他啐了一口，“你他妈要杀就杀，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男孩嗤笑起来，“你居然和我谈好汉两个字？真是玩笑！”他突然抬起腿，朝着胖子踢了出去。
　　胖子闭上了眼睛，宫志飞却紧张的叫出了声，他想说不要，你犯不上杀人，那是犯法的！
　　他庆幸自己忍住了这句话，并没有喊出来，因为他看到男孩停住了，他只是狠狠踢了胖子一脚，将胖子的鼻子踢断了。
　　胖子倒在地上嗷嗷惨叫，满脸是血，男孩耸耸肩，他离开了擂台。
　　肖夏走上了擂台，他拦住了男孩。
　　“杨威，你他妈别太过分了！”他愤怒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打死他？”
　　男孩转过头，死盯着他。
　　“我只是来比赛的，不是为了杀人。”他轻轻说道。
　　肖夏的脸变了颜色，他狰狞的微笑起来。
　　“阿威，你最好听话。”他阴冷的说道。
　　男孩冷冷的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肖夏露出一嘴黄牙，阴冷的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母亲……”他收住了话，意味深长的坏笑起来。
　　男孩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一把揪住了肖夏的衣领。
　　肖夏急忙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对峙着，互不相让，台下的观众紧张的盯着他们，不知所措。
　　男孩沉着脸，愤怒的说道，“姓肖的，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对我妈下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肖夏也笑了，非常阴险，“哦？”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吗？我倒想领教一下。”他推开了男孩的手，“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的话，你就别让看到你妈有好的一天了！”
　　男孩浑身颤抖着，他呼吸急促，完全没有了台上自然潇洒的风度。
　　肖夏整理了下领子，他转过身走了，一边走还不忘了阴笑两声。
　　“好好想想吧，是选择听话，还是……”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孩，“选择死亡。”他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让人想朝他脸上给上一拳。
　　宫志飞冲了上来，他拉住了颤抖着的男孩，“喂，你没事儿吧？”他焦急的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他抬起头，脸色发白。
　　宫志飞安慰他，“你别急，姓肖的就这揍性，你就当他是放屁！”他拉着男孩走到了一旁，不少观众仍然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不用计较他。”宫志飞继续劝他。
　　男孩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却不像是刚才和胖子搏斗时累出来的，“我没事。”他轻声说道，“可能是累了。”他苦笑了下。
　　宫志飞听得出他是在敷衍，他只好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会没事的。”他安慰道。
　　而台上，比赛继续进行。

　　灰白色的天空，阴冷阴冷的。
　　天空还在下雪，不大不小，如果伸出手来，落在手心里就是一颗颗小巧晶莹的雪花。
　　别墅伫立在雪中，孤零零的，虽然有院墙保护，但院墙恐怕早已隔断了别墅与外界的联系，这里只有厚厚的积雪，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别墅的地下室里，这座苦心修建的地下洞穴里，气温舒适，好些女人都穿着紧身裤与裙子，脸蛋红扑扑的，她们正兴高采烈地为台上的拳手加油助威，却丝毫不体会血腥所带来的痛苦。
　　这就是过客，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享受着暴力，不懂的怜悯。
　　外面的天空虽然寒冷，却比这地下洞穴温暖。
　　宫志飞沉默了，他看到台上又有一对选手分出了输赢，一个矮个子被打倒在地，疼得惨叫，他的对手是个小胡子，正气喘吁吁的盯着躺在地上挣命的矮个子。
　　肖夏冷冷地走了上来，他看了看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各位来宾，今天的比赛到此告一段落。”他伸出手拍了拍巴掌，“不幸的是，今天只有一对选手打出了押死的好结果，真是让人失望！”他不满的盯着倒在地上的矮个子，眼神凶狠。
　　矮个子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似乎有一种可怕的气息正在弥漫过来，尽管身上被打得很痛，但他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肖……肖总……”他痛苦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肖夏摆了摆头，他意味深长的微笑着，“朋友们，我知道你们没有尽兴，你们没有押到自己喜欢的，对不对呢？”他大声问道。
　　台下的人群沸腾了，不少人都在喊叫。
　　“对极了！今天打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就是，没有见到押死，不够精彩！”
　　“不过瘾！”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宫志飞觉得身体很冷，他裹紧了外套，全然不顾上面还有豆腐脑的臭味儿，他觉得这件破衣服比起那些观众所穿的裘皮大衣，要好闻的多。
　　肖夏却认真地聆听，仿佛听着美妙的音乐，宫志飞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张丑恶的脸，他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种人，竟然会喜欢听这样残酷的声音。他死盯着肖夏，不知所措。
　　肖夏挥了挥手，他打断了这些人的喊叫。
　　“我当然知道大家还没有玩儿痛快，不如这样吧，我们到亭子当中去，在那里，我们要献上一曲新的节目！”他故意挑逗大家的情绪，“有没有人愿意去呢？”
　　这样的话，能让这些嗜血的观众拒绝吗？几乎每个人都在喊好，不少人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宫志飞只好随着人群往外走，他感到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小胡子叹了口气，退了下去，矮个子惊讶地发现并没有人理睬他，仿佛周围的人无声地选择漠视他这个人，一种恐惧感让他惊讶的喊了起来。
　　“肖总，我……我可以走了吗？”他试探着问。
　　肖夏狞笑着，打量着矮个子的脸，眉毛一跳一跳的，“哎呀，怎么能把你忘了呢，你现在可是主角了。”他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来人，送他上路。”他哈哈大笑着，转过身往外走，几个人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矮个子架了起来。
　　矮个子大吃一惊，他挣扎着喊道，“肖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过是打输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快放开我！”可没人理睬他，大家只是在兴趣盎然地打量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玩具。
　　矮个子被人抬了起来，几个壮汉控制住了他的手脚，他根本动不了，矮个子哀叫道，“肖总，你不能这样！”他使劲的挣扎，但没有用，他的力气大不过这么多比他健壮的人。
　　大家兴奋起来，不少人甚至开始跑了起来，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地下室，宫志飞跟着人群冲了出来，他惊恐中带着好奇，他不明白肖夏想要干什么。
　　这附近只有池塘才有亭子，大家都朝这里涌来，宫志飞紧张的观察这些人的表情，他们一个个都非常兴奋，仿佛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画面！
　　没多久，大家就将亭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宫志飞被挤在人群中，他环顾左右，不知道男孩去了哪里。
　　可他现在没心情关心男孩了，就在他的面前，肖夏背着手走了上来，在他的身后，那些壮汉抬着矮个子慢慢走来，矮个子已经从哀嚎变成了咒骂。
　　“姓肖的，你他妈不是人！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怒骂道，但肖夏却并不在意，他笑眯眯的看着倒霉的矮个子被抬到了自己面前。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劈手一掌抽在了矮个子的脸上，矮个子疼的大叫一声，他怒视着肖夏，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寒风吹的。
　　肖夏眯着眼睛微微冷笑，他转过头，对人群喊道，“各位，这就是我们最伟大的时刻！玄武俱乐部即将用失败者的鲜血来祭奠伟大的神灵！让我们尽心祈祷吧！神灵会听到我们的祷告声。”他转过了头，命人抬上来一个供桌，上面摆着水果香烛，还用铜香炉点燃了三根香。
　　肖夏抬过来一个蒲团，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池塘虔诚的祈祷，宫志飞惊愕的看着他做这些动作，觉得肖夏肯定是发疯了。
　　他这是搞得哪门子邪事？
　　可他却发现，大家都虔诚的跪了下来，也都是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祈祷着，这搞得宫志飞不跪也不行，他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人就是这样，群体效应一旦发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波逐流、要么特异独行，但大多数人都只是选择了前者，他们也许会违心，但还是会这样做，毕竟你搞得特殊了，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这就是众矢之的了。
　　宫志飞跪了下来，他的眼前只有其他虔诚的人，根本看不到什么，他只能听到矮个子歇斯底里的骂娘声，宫志飞实在忍不住了，他往前挤开其他跪着的人，不管大家对他的抱怨，终于来到了前面。
　　就在这一刻，宫志飞终于明白为什么矮个子要这样痛骂肖夏了，他看到了让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矮个子被人捆绑在了一块木板上，他这次可别想动了，木板是精巧涉及过的，手脚的位置都有一个镣铐，矮个子被固定成一个大字型，他除了嘴巴能动，可是一点儿劲也使不上了。宫志飞四下看了看，他还是没找到男孩的身影。
　　肖夏祭拜完毕，他挥了下手，几个人推着捆绑矮个子的木板朝前推去，矮个子也顾不得骂人了，他开始惊恐的大叫大喊。可没有人会顾及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看到他这痛苦的表情，真是讽刺。
　　很快，木板就被推到了池塘上方，肖夏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满脸的虔诚，他的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说什么咒语，矮个子已经没力气叫喊了，他躺在木板上，瑟瑟发抖，在这一刻人才显露出了脆弱的真面目，遇到危险而自己无法逃避，再坚强的人都会变得懦弱，但也就是这时候，人的求生欲也是最大的。
　　肖夏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走到了前面，面对池塘，面色庄重，他抬了手掌，轻轻拍了起来。
　　宫志飞惊讶的发现，肖夏的这个动作让他非常眼熟，他发誓自己绝对在哪儿见过，但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的注意力完全都被面前的情形吸引，脑细胞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别的事情了。
　　肖夏轻轻的拍打手掌，节奏清晰，宫志飞在心里为他打拍子，两长三短，每5下，他就会停一下，宫志飞豁然醒悟，他突然想起了大门口的门铃。
　　无论是大胖还是米娜，他们敲门时，都是按照这个节奏！
　　而控制赵华的口令，也是两长三短。
　　这难道是巧合吗？
　　宫志飞缓缓摇了摇头，他绝不相信什么巧合，他已经预感到这恐怕是这个团伙的一个暗号，但至于这个暗号有什么含义，宫志飞还没想明白，他聚精会神的盯着远处的肖夏，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慢慢地，宫志飞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开始了颤动，他吓了一跳，急忙仔细感受了下，才确定自己没感觉错，地面确实在抖，就像要发生地震一样！
　　他急忙望向池塘中心，随着一阵震动，池塘中心的水里突然浮起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大的足够将池塘填满三分之一！
　　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但只有宫志飞才是发自内心的惊讶，他听得出来，其他欢呼声多少都带着兴奋的味道。
　　宫志飞不敢再分神，他死死的盯着湖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肖夏却发出了兴奋的喊声，他大声说道，“快！神灵已经降临了，快把他推进去！”他大声招呼，几个大汉如梦初醒，他们推动着木板，朝那黑影靠近过去。
　　矮个子已经嚎啕大哭，他对肖夏哀求道，“肖总，我求你饶了我吧！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求你给我留一条命吧！”
　　肖夏唉了一声，满脸的不在乎，“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用你做牛做马，我只要你贡献自己，为了真神做一顿祭品吧。”他哈哈大笑，“还等什么？动手！”他抬起一只手，猛地一挥，几个大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发出一声喊，猛地一拉机关，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木板突然裂开了，与此同时，矮个子手脚的镣铐全部打开，矮个子大叫一声，掉进了水中。
　　宫志飞大吃一惊，虽然已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了，但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就在自己的面前被杀死，还是让他控制不住。
　　他张口喊了一句，“不要啊！”可是并没有用，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了欢呼，他的这声喊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呼喊声中。
　　扑通一声，一股水花溅了起来，矮个子掉进了水中，正好落在那道黑影面前，他从水里探出头来，拼命呼救。
　　“救命啊！”他撕心裂肺的大喊，“救救我！”
　　可是已经晚了，黑影的前方突然亮起了两道光，如同两盏探照灯！紧跟着，水面升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矮个子挣扎着，被漩涡吸了进去。
　　他哀嚎着，陷入了漩涡，最后只看到一只手晃了一下，便彻底没了踪影。
　　那两盏灯渐渐熄灭了，黑影缓缓消失了，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宫志飞身子晃了两晃，他跌倒在地，两腿都在打颤，他真希望自己还在干杂活儿，也不想看到这可怕的一幕！
　　可是四周的人欢呼雀跃，不少人甚至鼓起掌来，他们叫嚣着。
　　“大神大神，护我安宁！”
　　“保我发财，生意兴隆！”
　　人们大吼大叫着，鼓掌雀跃，就像看了一出好戏。宫志飞扫视着四周，他看不到一张人脸。
　　准确的说，他觉得自己看到的都是恶魔。
　　一群可恶、丑陋的恶魔！
　　就在这样一个平静的日子，在这个寂静偏远的地方，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可竟然没有人感到难过，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矮个子喊一声冤。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肖夏挥着手，总算让狂热的人群恢复了安静。
　　“兄弟姐妹们！”他大声说道，“大神得到了祭品，它非常的高兴，我们即将获得它的庇护，让我们回到屋里，展开一个舞会来好好庆祝吧！”他挥舞着手臂，一脸的得意。人们像他一样，高兴的讨论着，纷纷朝别墅里走去。
　　宫志飞仍然瘫倒在地，他站不起来，觉得精神上受到巨大的打击，他倒不是害怕那个黑影，而是无法直视这群嗜血的人。
　　直到走过来一个人将他从地上搀起来，他才离开了冰冷的地板，宫志飞眨巴了下眼睛，他看到了男孩的脸。
　　男孩像他一样，也在颤抖，他无力的叹气，“你怎么样了？”
　　宫志飞说不出话来，他只是摇头。男孩沉着脸，他拉了下宫志飞，“走吧，跟进去看看。”他轻声说道。
　　宫志飞叹了口气，他无力地说，“能不能让我在外面坐一会儿，我不敢去想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肖夏却走了过来，他依旧迈着方步，满脸得意。
　　“阿威，对这次的祭典感兴趣吗？”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男孩死死盯着他，他冷冷地说，“你他妈不是人！”
　　肖夏却并没有生气，他仰天大笑，“我不是人？难道他输了比赛就能当做人了？”他冷笑起来，向前跨了一步，鼻子几乎都挨到了男孩的脸。
　　“让我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规则！”他阴冷的说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生物！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只有神，多少年来，我们通过自己的智慧和野心，击败了多少比我们强大的野兽，但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们。我们之所以能够站在生物链的最顶端，就是因为我们有活下去的价值！强者生存，弱者只配死，我不过是遵从了自然法则，送那个家伙去见大神罢了。”他耸了耸肩，“大神将重新安排他的躯体，去找一个更强大的灵魂来接替他，而他则要被变作泥土，烂在地上，让我们去垫脚罢了。”
　　男孩木然地盯着他无耻的笑脸，竟然被怼的哑口无言，宫志飞也是一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这个王八蛋！
　　肖夏轻蔑地打量着二人，他转过了身，“好好打好你的比赛，我不希望再看到你手下留情，我们是有规矩的，出手就要打死！要么由大神来解决、要么就由你送失败者上路，你看着办吧。”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狞笑着说，“还要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和你妈妈一起变成祭品，那你就乖乖听话！”他哈哈大笑，转头就走。
　　“小飞，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客人们还等着你伺候呢。”他恶狠狠地说道。
　　宫志飞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手还在发抖。男孩狠狠啐了一口，“畜生！”他恶狠狠地吼道，“你不得好死！”
　　宫志飞叹了口气，“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在这个地方，他说的都是道理，如果你不听话，恐怕下一个就是你了。”他无奈地说，“我还是快点儿去干活吧，我可不想被他当祭品。”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还好，自己恢复些了。
　　男孩死死盯着他，他开了口，“你真的要去？”他冷声问道。
　　宫志飞苦笑道，“要不然呢？”他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是你，你好歹还有打拳的价值，我就惨了，如果不好好干活儿，我就会没命，我不想变成那个矮子。”他看了一眼平静如镜的池塘，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池塘的水不会冻上了。
　　男孩沉默了，他跟着宫志飞慢慢地往前走，“你说的是对的，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呢？”他叹了口气，“唉，我总觉得自己是没用的人。”
　　宫志飞好奇地打量他，“你别这么想，你会打拳，武功那么好，我都羡慕你，我可是啥也不会，只能干伺候人的活儿。”
　　男孩嗤笑道，“别开玩笑了，这个社会早就不是古代了，武功再好也要遵从所谓的原则，否则就算你敢用武艺还手，没理的还会是你。”
　　宫志飞也没反驳他，他认为男孩说的有道理，“不过人有一技之长，总比啥也不会的好，我就没本事，不然也不会离开家来这里瞎混，现在可好，上船容易下船难。”他长叹一声，“我都不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他看了一眼别墅的门口，“可是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你所要的东西难道比命还重要？”
　　男孩一直没有开口，他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叫小飞是吗？”他问道。
　　宫志飞点点头，“你叫杨威对吧？”男孩点了点头，宫志飞苦笑了下，“名字挺好听的，就像你这人，很有威力。”
　　杨威咧嘴苦笑，他拉了下宫志飞的胳膊，“晚上吃完饭，和我一起聊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谈。”宫志飞没有拒绝。
　　“我也挺想和你谈谈的，”他笑了笑，“今天心情这么沉重，我得和你畅聊一场。”
　　两人回到了别墅中，大厅里已经开了一个舞池，客人们聚在一起跳舞，香槟与美食流水般端了上来，酒池肉林，旁若无人。
　　宫志飞打起了精神，他挽起袖子，给客人服务，肖夏站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的找茬骂一顿宫志飞，“看看你弄的，”他指了指一个空酒瓶，“里面还有那么多酒，你是要养鱼吗！”
　　宫志飞道着歉，“肖哥，是我不对，对不起。”他把酒瓶拿起来晃了晃，又重新倒了一下，却根本倒不出来一滴酒了。
　　肖夏皱着眉，冷冷的说道，“要叫我肖总，哥不是你叫的。”他数落道，“别蹬鼻子上脸的！”
　　宫志飞忍着气，他也不敢笑，只好低声说道，“我再也不敢了。”肖夏满意的点点头，得意洋洋地走了。
　　宫志飞叹了口气，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看来顾盼盼是对的，自己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他身边危机四伏，不能不设计下了。
　　整整忙碌了一天，宫志飞累得抬不起胳膊，这些客人不是跳舞就是玩，他跟着跑前跑后，累得站都站不稳。
　　好在今天肖夏高兴，他没在像以往折磨宫志飞，而是让他去吃晚饭，“行了，今天表现不错，明天就没这么累了，你还按往常一样将杂活儿干了。”他嘟囔道，“快去吧。”宫志飞千恩万谢的，点头哈腰的走了。
　　但当他来到餐厅时，那群拳手已经把桌子都占满了，他们心里憋着气，故意拿宫志飞撒火儿，这下倒好，宫志飞伺候完了客人，还得给他们端饭端菜，有个人还故意伸出脚，绊了他一跤。
　　宫志飞忍着气，转过头盯着对方，那人丝毫不脸红，还对他恶狠狠的威胁，“看什么看？当心老子把你眼睛抠出来！”他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米，没好气的咀嚼。宫志飞强迫自己忍住，他换了副笑脸，继续干活儿。
　　“妈的，让姓肖的折腾也就算了，还让这狗东西瞪！”那人不干不净的骂道，“滚一边儿去！”
　　宫志飞耐心的干活儿，还要忍受这些人的欺负，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跳起来，但都劝住了自己，就当是为了保命，要是闹出事儿来，恐怕肖夏又有祭品去祭神了。他自我解嘲道。
　　直到杨威走进来，这群人才开始收敛，他们还是很怕杨威。
　　杨威扫了这些家伙一眼，他冷冷的哼了一声，朝宫志飞走来。
　　“还有饭吗？”他抓起笼屉看了看，里面还有几屉包子。
　　“哦，给你留的，”宫志飞正在扫一个家伙吐得毛豆皮，他直起腰来，“赶紧吃吧，要不该凉了。”杨威对他笑了笑，坐下来开始吃饭，他对宫志飞说道。
　　“一起吃吧，你看你都干了一天活儿了。”他招呼道。
　　宫志飞苦笑道，“不了，我还得把地擦了，要不肖总又该骂我了。”他想去找墩布，但被杨威拉住了。
　　“你就放心地吃！”他生气地说道，“别因为他就不吃饭了。”他横了一眼周围的人，“你们看什么？想打架吗？”
　　几个家伙回过头去，各自吃饭，他们非常害怕杨威，只是偷偷地打量他们，目光里充满了怨毒。
　　杨威叹了口气，小声对宫志飞说道，“这群人啊，都对我有意见，仿佛今天的事是我造成的。”
　　宫志飞也饿了，他端了饭碗坐下，“嗨，惹不起横的，就找你出气呗，我刚刚被欺负惨了。”他也夹了一个包子，“真好吃！”
　　杨威看着他吃，犹豫着想说什么，但宫志飞却将他堵了回去，“先吃饭吧，我真的饿了。”他大口吃饭，杨威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饭吃的没滋没味儿，宫志飞草草扒拉完，就抄家伙了，杨威看他一个人忙活想帮他，但被宫志飞拒绝了，“我不是不领情，但你要是帮我，肖总又有茬口骂我了。”他叹着气说。
　　杨威气得摇头，“你呀，再这么下去非得变成傻子！”他把碗筷递给工之非，“你现在张嘴闭嘴都不离开肖狗，你就那么怕他？”
　　宫志飞还是老话，“不然呢？你会打拳，他还得留着你为他们挣钱，我就不一样了，干活儿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价值，要是没了价值，按照肖总的道理，我就得去祭神了。”
　　杨威皱着眉，没有反驳，宫志飞将桌子擦干净，他总算干完了。“唉，好累啊，我真想睡个痛快觉。”他伸了个懒腰，“以前在家时怎么没发现睡觉这么好，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威苦笑，“人就是这样，总是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宫志飞也笑了。
　　“你不也是一样？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可你总是防备着我。”他摇着头，“我干脆也就不问了，反正帮不上你。”
　　杨威没有回答，他到底帮宫志飞把桌椅都放回原位，两个人离开了餐厅，“去我房间坐一会儿吧，你说过和我一起谈谈的。”杨威说道。
　　宫志飞摆摆手，“不了，我得去清理卫生，各位拳手忙着训练，哪儿有时间归置屋子，这活儿还得我来干。”他嘻嘻笑道，“你自己回去睡觉吧。”
　　杨威却来了倔脾气，“那我等你，反正我的房间是在最后一间，你最后都得去。”他回头就走，都不给宫志飞拒绝的时间。
　　宫志飞哭笑不得，他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可聊的？也就是说几句闲话，你对着空气说不也一样吗。”他转过身去忙工作了，还得把那些拳手制造的生活垃圾清理掉，他们故意弄出一大堆，成心让自己受累。
　　宫志飞拿着吸尘器和墩布，一间一间地清理，每到一间房，那些人就找茬奚落他一顿，宫志飞习以为常了，他并不在乎。他清理好了就退出去，客客气气的。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谁都嘻嘻哈哈的摆笑脸，这些人实在找不到来欺负宫志飞的理由，只好瞪着他运气，宫志飞知道他们恨自己，他尽量做得非常得体，让人找不出毛病。
　　他忙活了一个半小时，天都黑透了，宫志飞拿出手机看了下，已经10点了，他来到了杨威的房间门口，宫志飞耸了耸肩，他敲了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杨威在屋里说道，宫志飞嗯了一声，他推开门走了进来。
　　杨威躺在床上看书，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宫志飞却不答应。
　　“活儿没干完呢。”他说着拿起吸尘器清理，“干完我就回去了，实在太困了。”
　　杨威很不高兴，他放下了书，“你就不能坐下待会儿吗？”
　　宫志飞笑嘻嘻的，“不行啊，我可没你那么多闲功夫休息，我忙了一天，骨头都散架了，再说如果明天我不早点儿起来，肖总又得揍我。”他把吸尘器放在了一边，“行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他作势要走，杨威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拦住了宫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