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药难医》作者程宝宬

6、节哀顺变

　　在那一刻，这双眼睛变得湿润了，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呢？
　　可是马上，眼睛的目光就变得冷漠、沉重了。
　　它依旧紧紧的注视着校门口。

　　宫志飞也在开车，他踩着油门，不敢急加速。
　　地上的雪虽然被洒了除雪剂，但是仍然湿滑，宫志飞可不想来一个飘逸的“漂移”。
　　他被自己的幽默差点逗笑了，可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嘻笑的冲动。
　　毕竟车上还坐着一个刚刚失去妻子和儿子的男人。
　　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李雄。
　　看得出，李雄是真的很难过，他始终低垂着头，表情呆滞，宫志飞很理解他的心情，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没有比这再痛苦的了。
　　宫志飞看他这么难过，忍不住叹了口气，李雄愣了下，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他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劝你要节哀。”宫志飞柔声说道，“毕竟事情发生了，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
　　李雄苦笑了一声，“老婆和孩子都没了，还过个什么劲儿啊。”他的声音里都透着绝望。
　　宫志飞终于明白刚开始见到李雄时，他为什么这副表情了，这是绝望的表情。
　　他没有在说什么，只顾开车。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他打算送李雄回去，尽管是案发现场，宫志飞要求李雄一定要换一个地方暂住，但李雄还是想回去看看，并且拿点日用品，他也主动提出帮助宫志飞再勘察一下现场。
　　宫志飞当然愿意，所以便亲自驱车送李雄回来，只是寒冷的雪天严重影响了他驾车的速度。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了下来，宫志飞看了看红灯旁的秒表，还有28秒，他想换个话题，“李博士，我听说你是二婚？”
　　李雄明显愣怔了一下，“是的，但是你是听谁说起的？”他的表情有些狐疑。
　　宫志飞自然不能说是刘娟告诉自己的，他撒了谎，“啊……我是看到你的资料上显示的。”他有些尴尬，“你和前妻有没有孩子？”
　　李雄懊恼的摇摇头，“没有，我就亚男一个儿子，如今我是真的绝了后了……”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滚滚落下。
　　宫志飞有些惊讶，从开始见到李雄，他就很佩服对方的冷静和克制，可他也知道，再大的容忍只会换来一个巨大的爆发，任何事都是有阈值的，当打破某个临界值时，火山就会爆发。
　　他赶紧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别这样，我还是那句话，你要配合我们早日抓住凶手，那才是给你儿子报仇呢。”
　　李雄抽泣着，接过了纸巾，“谢谢。”他吸了吸鼻子，“我实在忍不住了……”
　　“忍不住就哭出来。”宫志飞善解人意的说道，“哭出来也好，省的憋出毛病来。”他想起这条路应该拐弯了，“该释然还是要释然，等这件事过去了，再找一个另一半，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李雄一下子跳了起来，要不是坐在车里，他几乎要从座椅里蹦起来了，“宫警官，如果你这只是安慰我，我还是希望你收起这句话才好！”他气喘吁吁的，白净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宫志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赔不是，“不不不，李博士，你误会我的意思……”
　　“我没有误会！”李雄大声吼道，“你不知道我和小丽的感情！我不瞒你，她曾是我的学生，我们年龄相差很大，但她是那么的理解我，我们之间只有纯粹的感情，没有别人想的那么不堪！”
　　宫志飞没有开口，他也确实觉得自己说错了，等到李雄咆哮够了，他才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这条路走到头右拐？我没你记得熟。”
　　李雄沉着脸，半天才开口说道，“右拐。”
　　宫志飞嘻嘻哈哈的打着趣，“我又没有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你着急干什么？”他话锋一紧，但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真有感情，还在乎我的一句不走心的评论。”
　　李雄一下子气得噎住了，他突然解开了安全带，“你停车，我要下车！”
　　宫志飞急忙拉住他，“你看你，我开个玩笑还不行？我承认这会儿和你说这种话不应该，但不开个玩笑，你还想着伤痛，人得走出来，不能这样。”
　　李雄无可奈何，他只好重新系好了安全带，宫志飞还想和他说几句，但是看李雄阴沉的脸色，他没敢再开口。
　　汽车来到了紫荆园小区，宫志飞记性倒是真好，他轻车熟路的将车子开到了6号楼下，李雄一见到车子停下，立刻推开门往外走，宫志飞见了只好锁上门追了上去。
　　“你这人，还生我的气呢？”他满脸赔笑，“我错了，刚才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李雄冷着脸，一直走进了大楼，但也没拒绝宫志飞跟着，宫志飞讨了个没趣，他讪笑了两声，和李雄坐上电梯，一直来到了1502室的门口。
　　两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宫志飞大致给李雄介绍了一下当时吴丽母子的倒地的状况，李雄捂着耳朵摇头，“别念了……”他痛苦地说道，“我听不下去。”
　　宫志飞皱了皱眉头，“你不能这么不担当，出了事儿逃避不是办法。”
　　李雄脸一红却也没有回答。他走进卧室，打开柜子看了看，“宫警官，小丽有个习惯，每次我给她钱，她都习惯放在这个柜子里，你们搜查这里了吗？”他问道。
　　宫志飞早就安排人在现场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柜子，他摇了摇头，“没有，这个柜子里没有发现任何现金。”
　　李雄叹了口气，“好吧，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调查还是你们的事。”
　　宫志飞没有回答，他思索着李雄告诉自己的这些线索，在心里设计新的调查方向和思路。
　　李雄简单的看了一下家里，他拿了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盥洗用品，宫志飞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开。两个人走到了门口，李雄关上了房门，正在这时，宫志飞听到一个年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