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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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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里,京都的药铺几乎被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几家名声微弱,百姓自营的药铺还在早晨时分拉开了门,招呼着客人。
有源源不断的药材送入国师府内,而国师府里头却一点声响也无。
消息终于带入了皇宫中,皇帝静了片刻后便突然发怒,扬言要将满朝官员和太医全拉到午门去斩首示众,幸而有薛皇后在旁跪了一日一夜地劝着,皇帝最终只将太医院的人全部送到了刑部处置。
又不过半日时间,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国师病重,在此之前皇帝陛下被人蒙骗,不知此事。
过了不久,又有皇宫里的御赐宝物和名声显赫的太医不断进了国师府内。
“陛下这样发怒,反倒有些奇怪了。若国师殿下的身世当真没什么让人可以误解的地方,陛下恐怕做多只会将那些官员拉去刑部,而不是一怒之下就要全杀了。”虞候讲完京都这几日的事情后,抬头看了司渝一眼。
司渝无奈一笑:“可凭这些,得出结论未免荒唐了。如今殿下肯定都知道了我在做什么,我都不敢出屋内去看一眼了,殿下若是生气,想必第一个就来杀了我。”
“呸呸呸,小娘子说什么呢!青天白日地可别说些杀啊活的。”
司渝正笑了笑,转头便听见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响,皱了皱眉道:“虞候,我去看看怎么了。”
门还未推开,便有婢女匆匆跑了过来,哆嗦地道:“大娘子……”
“院里怎么了?”司渝顺势问道。
“殿下在摔御赐的东西呢,赵管事还在劝着,大娘子也过去看看吧!”婢女一礼,又急急往院外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摔皇帝送的东西,这是不要命了?
司渝愕然,飞快回忆了下姜落闲这几日心情好像是不怎么好,但总也不至于摔了御赐之物,眼波一转,点头道:“好,我去瞧瞧。”
***
还未到院内,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有摔碎的青花瓷瓶的碎瓷块一路滚到了司渝脚边。
眉梢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司渝一闭眼一横心,往发出声响之处走去。
远远便看见赵京满脸通红地半跪在姜落闲身边,姜落闲的轮椅背对着她,走近了,只看见那凤眸中隐隐一丝薄红和恼怒。
“殿下,殿下,这是做是什么呀,快,快,来人,拦住殿下!”赵京咬牙切齿地,转头看见司渝,“殿下再这么摔下去,非得闹出些事来不可!”
“消息传开了,国师撑不了几天就要死了,他这狗东西这会儿到来关心我了?”姜落闲忽然冷笑,又趁赵京愣神,随手拿了件雕花香炉往前来阻止仆役砸去。
幸好姜落闲此刻正在气头上,砸东西的水准也并非很高,香炉好巧不巧地擦着那仆役地脸过去,被这么一吓,谁都不敢再上前来劝阻。
“哎呀!殿下怎么能这么说、说……快别说了,别说了!”赵京转过头来又看向匆匆走来的司渝,呜咽一声,“大娘子,快来劝劝殿下吧,这么下去……都得完了!”
司渝喘着气,实在是不敢想象姜落闲就这么随意地骂了当今圣上一句“狗东西”,被赵京哀求地一叫,才缓过神来。
姜落闲伸手还欲再砸,细长的手指忽然被司渝捏住,顺势将他手中的另一件上好的暖炉夺下,放到赵京手中。
“殿下,你看看我。”司渝微微一笑,平声静气道。
突然对上那双弯弯的眉眼,姜落闲垂睫,手便放了下来,阴恻恻道:“你来做什么?看笑话?”
“妾怎么敢看殿下笑话,况且殿下也没什么笑话可看。”司渝依旧笑着,笑得眉眼弯弯,
“殿下听我的,先放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宫中知道了殿下拿御赐的东西乱扔泄愤的话,陛下或许今晚就会召殿下进宫去。”
司渝见他眼底那抹薄红微微淡去,才接着说道:“殿下这么不喜欢宫中的东西和人,定然是不喜欢进宫去的,所以,一会儿妾让人将这里收拾妥当了,再随便找个理由给听见声响的人搪塞过去,这事便算完了。殿下……答应吗?”
姜落闲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嘴角莫名地又牵扯上一丝冷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疯子?这些御赐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觉得应该好好地摆放着,恭敬着,炫耀着?”
司渝额上渗出层冷汗来,一面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面心中做着忤逆圣上的抉择,狠狠咬牙:“殿下哪里像个疯子了?你们说说,殿下像不像个疯子?”
围了一院子的仆役连忙胆战心惊地摇着头。
“殿下当然不是疯子,追求殿下的女子都能从京都排到边塞去了,哪个觉得殿下像个疯子?
至于御赐的玩物……说都说好了,就是玩物而已,说不定拿出去,街上的小孩都嫌弃呢,更别说妾了。况且国师府那么多珍奇玩物,哪一样比宫中送的玩意差了……摆在家里就是丢了一家子的颜面。”
司渝也胆战心惊地说完了,抬头看了一眼静静听着的姜落闲。
姜落闲垂眸,嘴角的那抹冷笑终于渐渐褪去了,神色由变得苍白如常。
赵京豁然松了口气,命人赶紧将地上的一大片狼藉给扫干净了。
司渝这边却还没结束:“好啦好啦,殿下今日的药想来还没吃过吧,我让人去熬。”
姜落闲忽然又冷冷垂下了眸子,盯着司渝。
司渝一哆嗦,一时间大脑飞速运转,明白了姜落闲的意思:“我知道殿下怕苦,说好了,
一件蜜饯一口药……我喂殿下。”
司渝在原地蹲了一会儿,见姜落闲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眸子,才松了口气,吩咐赵京道:“你去让人把药给熬了,一会儿送过来,我服侍殿下用了。”
赵京连忙点头,一脸感激地最后看了一眼司渝,行了一礼,推着姜落闲进屋去了。
见一旁的仆役已经开始打扫清理院子,司渝终于喘息着,有些无力地靠在了一边的花圃上。
风吹过,不觉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还为他骂了当今圣上,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天打五雷轰。
想着,司渝又是一个哆嗦,朝着天的东边连着拜了几拜,进屋去换了一件里衣。
***
不一会儿,便又女婢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司渝还是有些无力地靠了一会儿墙,盯着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儿后才端着药去了姜落闲那间。
她一边端着药还一边想着,一会儿要吩咐虞候去将那些药铺重新张罗开,她让陛下知道国师病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总不能让那些着了病的百信没处买药用。
心思不在端药上,司渝一不留神就直接撞上了姜落闲的房门,摸了摸头上已经微微有些肿起的包,叹了口气,觉得流年不吉,进了屋内。
屋内,姜落闲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司渝,和司渝头上略略发红的包,忽然笑了笑。
笑间,竟满是应有的少年气息,微微的温柔和甜意。
不过笑容只绽放了一瞬间,便很快地收拢起来了,大抵是姜落闲也发觉了自己在有些愚蠢地笑着。
司渝将药盘子搁在桌上,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包,用头发掩了掩,试图遮掩过去。
姜落闲忽然问道:“上次的金疮药用完了吗?”
金疮药?都还搁在床底下呢,不知道有没有落了灰。
司渝刚想说还剩很多,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若真是这么说,姜落闲岂不是又觉得自己不重视他送给她的东西,一会儿又闹了脾气,她可支撑不住了。
“金疮药吗?早便用完了,效果甚好,效果甚好。”司渝僵僵地笑着,抓了抓头发。
“那下次再让赵京给你送去些。”姜落闲的声音听上去有那么一点满意。
“……好,多谢殿下恩典了。”司渝继续笑着,将面前的药碗推了过去,用勺子舀了舀,舀了一勺递到姜落闲唇边,“药应该凉了。”
伸过来的柔荑带着淡淡的体香,他张嘴,顺势将药汤喝了下去。
司渝只觉得手背微微发烫,却又收不回来,只好一勺一勺地喂着,直到将整碗药差不多给舀了个光,才将勺子放进药碗中。
司渝看着好不容易见了底的药碗,活动了下手指,站起身来:“妾先告退了。”
不知道姜落闲大晚上的又是着了什么魔,脸色又是一冷。
司渝一怔,揣测着又加了一句:“殿下早些休息,别累着了……妾就先退下了。”
姜落闲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她突然觉得姜落闲很幼稚,有时候幼稚地像个孩子。
司渝松了口气,转身出了府内,迎面就撞上了急急忙忙进屋来的赵京。
入了夜但仆役还未点上灯,本就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赵京又走得匆匆忙忙,以为撞上了仆役,便骂道:“不会让让吗,没眼力见的东西。”
“赵管事是来找殿下的吗?”司渝问道。
赵京一愣,回身仔细打量了一眼司渝,连忙请罪,又道:“是,是……宫中忽然要召见殿下,老奴这不是赶着去禀报一声吗。”
司渝端着盘子的手一个不稳。
陛下要召见殿下?
难道还真被自己白日里的乌鸦嘴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