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朱（重生）》林烟痕

22、第 22 章

　　顾紫衣回到顾家所住的院子时，顾朱衣正在收拾院里的灶台。

　　寺中为防借住的客人偷食荤腥，用的都是明灶，顾朱衣也不顾身边人来人往，只管一手拭着泪，一手收拾灶边残留的药渣。

　　这是生怕旁人看不到啊。

　　顾紫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也不打算陪着她演，转身就要进房。

　　只是她不看，却自有人看，顾燕回怒冲冲地推开门，指着顾紫衣骂：“你妹妹从早上就开始准备，辛辛苦苦熬的药汤，送的也是你未来的姑姐，你刚刚是发的什么疯？”

　　想看人演是罢？

　　顾紫衣扫了顾朱衣一眼，可巧她也在偷偷看顾紫衣，见顾紫衣眼风扫过来，立刻转开眼去拭泪。

　　别人收拾东西都是越收拾越干净，她收拾了半晌，灶上的东西越来越杂乱。

　　好一朵无辜的娇花，会演是罢，会哭是罢，会装可怜是罢。

　　顾紫衣眼圈一红，也滚下泪来：“姑母，我这些天都是为了谁啊！”

　　她抹了的把泪哭诉道：“父亲刚进家门，灵还没停稳，就一个出去私会情郎，一个出去□□，留我一个人守着灵，找完了这个寻那个，看住了这个看不住那个，一个个都不知悔改，没有廉耻，现在倒怪上我有脸色了？怪我脾气大了？”

　　“我那日根本没见到太子殿下！”被顾紫衣当众叫破与太子密会的事，顾朱衣急得涨红了脸，连忙分辩道。

　　她话一出口，顾燕乔的脸色就变了。

　　这是坐实了自己停灵期间出门私会太子啊！

　　“我管你们还有错了？”顾紫衣不管她们反应，还在继续哭：“现在朱方爵位也丢了，再这么不知进退，太子妃之位你也不打算要了？”

　　顾朱衣何曾见过这个样子的顾紫衣，瞠目结舌道：“我……”

　　“都闭嘴。”顾燕乔气急败坏道。

　　顾紫衣啜泣一声：“姑母！”

　　“我晓得了。”顾紫乔心烦意乱道：“回去好好歇歇罢，以后有姑母在呢，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顾紫衣得了她这句话，一拧身便走了。

　　只有她身边的青荷看到了她一转身就变脸，连忙低下头去忍笑。

　　“我哭得不够惨么。”一进房门顾紫衣就伸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一本正经道：“你是不是与我有仇，我哭得越惨你笑得越欢。”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也没谁了。

　　青荷帮她将大氅脱了，笑着道：“您还是收着点罢，别把谢公子的衣服哭脏了。”

　　顾紫衣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她穿着谢辞的衣服骂顾朱衣密会太子，这可真是……

　　够不要脸的。

　　不过现在，顾紫衣也就会在青荷面前才红一红脸了。

　　“小姐不怕她们反应过来，再来寻小姐的不是么？”青荷忧心道。

　　“不会。”顾紫衣没待青荷动手，自己倒了一杯茶倒进嘴里，勉强解了解心头燥意：“她们只会觉得我一时气得狠了，回头说不定还要来寻我道歉呢。”

　　管他们什么反应，反正这两件事放在那，顾紫衣还打算就此讲到地老天荒呢。

　　她爹没了，弟妹还不争气，还不许她哭两声了？

　　果不出顾紫衣所料。

　　她昨夜折腾了一夜，着实累得狠了，直接在房中躺了一天，连晚饭都没出去吃。

　　待到傍晚时分，顾朱衣来了。

　　顾紫衣懒散地躺在床上，没打算起身。

　　顾朱衣却一进门就给顾紫衣跪下了：“姐姐，妹妹知错了。”

　　“知错就好。”顾紫衣假惺惺道：“知错得改。”

　　“当然。”顾朱衣抬头小心打量顾紫衣神色：“姐姐，还有朱方的事……”

　　顾紫衣随口应道：“你怎么想的？”

　　“妹妹想着，姐姐说的对，女校书的案子结案前他最好不在京中，也方便我们为他打点。”

　　顾紫衣敷衍道：“所以呢？”

　　顾朱衣小心翼翼道：“姐姐怎么打算的？”

　　顾紫衣冷笑一声道：“你们又不会听我的，问我做什么？”

　　顾朱衣急了：“怎么会不听姐姐的呢，自小就是姐姐对我们最好，我是个不懂事的，家中还要仰仗姐姐呢。”

　　顾紫衣一翻身：“让姑母安排便是。”

　　“姑母这些年都不在京中，很难讲得上话。”顾朱衣道：“而且不管安排什么差使，总是要等到三年后……”

　　“姑母都讲不上话我就更讲不上了。”顾紫衣打断她道：“出了京我更没法子，除了云州军中，我还能怎么办？”

　　顾朱衣一愣，继而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送他去军中历练一番，倒也确是个好出路……”

　　“他可吃不了这苦。”顾紫衣以退为进，嗤笑一声道：“他要去他舅舅家。”

　　“那可不行！”顾朱衣急道。

　　她盘算了一刻就下定了决心，正色道：“我现在就去同姑母讲，他不必随我们回京了，直接送他去云州军中。”

　　顾紫衣翻过身来，瞥了她一眼道：“你真这么定了？”

　　“他在京中，早晚惹出祸事来。”顾朱衣道。

　　顾紫衣心中冷笑，果真是个凉薄的，顾朱方出事，她最先想到的却是不给自己惹麻烦。

　　顾朱衣自觉失言，又找补道：“合该去军中，叫人好好管教一下。”

　　顾朱方和顾朱衣的舅父只是行商，还要靠着成贤侯府才做得生意，若是顾朱方去投靠了舅父家，那怕是要惹出更大的祸事来。顾朱衣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你决定的事，你自己去讲。”顾紫衣冷冷道：“省得我怎么说都是错。”

　　虽是她所想，但是从她口中讲出来就是为难顾朱方，从顾朱衣或顾朱方嘴里讲出来真能真的说服顾燕乔，而顾紫衣的目的，就是让顾朱衣亲自去向姑母请命。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被弟妹气昏了头的姐姐，嘴硬着说不管不管，但等到顾朱方走的时候就不会是这样了，那时候的顾紫衣又会变成一个嘴硬心软、心疼幼弟的好姐姐，要拜托的将军们，要随行的侍卫们，都会一股脑塞给顾朱方，再一把泪地挥别他们。

　　他想拒绝都无从拒绝。

　　待到了云州，谁拿捏谁就不一定了。

　　毕竟顾朱方是个声名远播的纨绔，上战场要以命相搏的人，凭什么信服他？

　　她要做的，只是把她的人，借顾朱方的名义安插到云州。

　　毕竟现在，只有顾朱方才有资格做云州顾家军的统帅，不管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顾紫衣心底长叹一口气。

　　这样死板刻薄的规矩，只能将帝国最精良的队伍交给最纨绔的子弟，大景不亡国谁亡国？

　　待到谢辞称帝，她第一个要改的就是军制。

　　“真不饿？”顾朱衣一走，青荷也不陪她演了：“恭喜顾大小姐达成所愿，想吃点什么庆祝一下么？”

　　“走罢。”顾紫衣一跃而起，自壁上摘了弓，犹豫了一下又伸手去取谢辞的大氅：“走，叫上顾谦，带你们去顿吃好的。”

　　“啊？！”

　　“走啊。”顾紫衣催她道：“昨晚遇到那么多野鸡野鸭你没看到吗？”

　　“大火一烤，香的嘞。”顾紫衣皱皱鼻子，仿佛真的闻到了昨夜被烤的野鸡香。

　　青荷还在犹豫。

　　顾紫衣刚想软磨硬泡，青荷就艰难开口道：

　　“那我……带点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