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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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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曼陀罗号能救起越前龙马,倒确实是个意外。
白石藏之介作为船长,自然对曼陀罗号的航速和方向有着精确的规划,然而汪洋毕竟还是神秘莫测,很多时候洋流、海风和巨浪也会打乱他的预期,催促着他对原本的航线做出些许的调整。迹部景吾趁着白石藏之介站在最高层甲板上看着罗盘的时候,也探头凑了过去,看见白石手里握着的那个在外围镶嵌了一圈黄铜的石英表盘做工精致,盘面上绘制的那幅标注了十六个方位的风向网状图一下便勾起了小少爷的兴趣。
“这就是传说中水手们用的‘风玫瑰’吗?”迹部轻笑,“这么说来,倒还是真的挺像玫瑰呢。”
“小景喜欢玫瑰?”白石抬眉,看着突然横亘在自己和罗盘之间的那颗毛茸茸的后脑勺,金色的发丝似乎是蕴了些灿烂的日光,倒是更加耀眼。
“啊嗯,也只有玫瑰才能配得上本大爷吧。”迹部回过眼看他,一头金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有些蹭过了眉梢,又从眼前滑过,落下了一层浮动的阴影。
白石也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忘言,明明手中还握着罗盘,但是眼神却明目张胆地跟着他面前的迹部,他感到自己仿佛是真的被吸进了迹部眼里的那一片大海之中,那一片更澄澈、更豁达的大海,甚至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里才是他最后的归宿。迹部景吾见了他这副轻怔的模样,噗嗤一笑,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他回神,就连语气也半是调侃。
“怎么,白石船长也沉醉在本大爷的美貌下了吗,啊嗯?”
白石藏之介干咳了一声,他刚掩饰性地抬起了头,准备视察下远处海面的天气情况,结果一侧眼,反而撞见了千岁千里难得带了些焦虑的神色。
“藏,我们刚刚捞上来一个……小孩子,”千岁皱着眉,用指尖绕着自己有些微卷的发根,
“应该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拉上船的时候还昏着。”
“叫船医看过了吗?”白石听闻这话,也眉色一凛。
“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太虚弱了。”千岁撑着下巴想了想,“我们也才刚把他安置好,休息休息应该问题不大。”
“行,一会儿我过去看看。”白石藏之介点点头。
迹部景吾在白石的身侧全程旁听了这段对话,他看着白石,有些笑意,还有些难以置信,
“海盗也会——救人吗?”他说,“本大爷还以为你们都是无恶不作的混蛋呢。”
“啊,小景原来是这么想的吗?可真让我伤心呢。”白石伸手将他扣到了自己怀里,笑嘻嘻地吻他的侧脸,“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
迹部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却也顺了他的动作。白石看着自己得到了默许,便越发得变本加厉,在指尖挑着迹部衬衫的下端钻进去贴到了他嫩滑的腰部肌肤的时候,迹部景吾终于忍不住地扭了扭身子挣脱了他的桎梏。
“给……给我老实一点!”迹部藏在金发中的耳尖莫名地泛起了些浅粉,他转身便向着船舱的方向走去,目光躲闪到甚至没给白石留下一个正眼,“好了,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遵命。”白石藏之介笑着追了上去搂着他。
他们走到舱室中去探视了那个被救起来还在昏睡的少年,结果迹部在看清了他的容貌之后却显得极为吃惊(虽说良好的教养也只是使得他微微瞪大了些眼睛)。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沿着孩子垂在额前的墨绿色的发丝和俊秀的鼻梁勾勒了一番,然后就转过头跟白石说这是越前公爵家最小的儿子,在极为久远前的皇室宴会上他们曾有过短暂的一面之识,然后迹部还被侯爵拉着强行和越前一族定下了……
“越前公爵?”白石有些玩味,“挥金如土的那个老贵族?但是我记得他的脸皱得跟树皮一样,结果儿子才这么大一点儿?”
“年龄不妨碍他和一堆有名的美人们有染,”迹部挑眉,“这就是所谓的上流交际圈啊,白石船长。”
“这小子在公爵府中应该挺受宠的。”白石的目光也在少年紧闭着的眉眼上扫了一圈,然后他看了看被堆在一旁的地板上还湿漉漉的叠领丝绸衬衣和滚边的金丝外套,布料柔软且华贵,缀满了时下宫廷中最流行的流苏,上面还层层叠叠地绣着一些繁复绚丽的花纹,不禁有些失笑,
“……甚至看上去和你似乎都不相上下呢,小景。”
“啊嗯,本大爷记得他的名字应该是叫做……越前龙马吧。”迹部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简直嚣张得要死,也不知道公爵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这么一个小鬼。”
“怎么,还能比你更嚣张吗?”白石带着笑,转过眼看他。
“……白石藏之介!”
曼陀罗号当时救起越前龙马的水手们也早已经各忙各的去了,等迹部景吾和白石藏之介从舱室里出来走到了甲板上的时候,远处粼粼的海平面已经被夕阳浓厚的余晖晕染成了橙红色的一片。迹部还从没有在大洋上见过这等暮景残照的景象,他如今浮在一波一波的海浪上,船身被推得时有倾斜,那一轮圆日落在他的眼里显得巨大无比,却又不似骄阳灼人的烈焰,有些朦朦胧胧的,像是被浸透了一张油纸,迹部几乎觉得曼陀罗号是直直地冲着那片深红色的滚圆去了。
白石藏之介在他旁边倚着扶栏,伸手不知道从外套的哪里摸出了一支细雪茄,用铜制的滚轮式打火匣点燃了之后,却将燃着火光的那一端放进了嘴里。迹部以前跟着商队的时候见过一些劫匪们吸这种细雪茄,但是白石的这种抽烟方式却看得他心惊,可引起他好奇的那一名罪魁祸首倒是泰然自若,反而是看着迹部一副略有惊异的神色,叼着烟笑出了声。
“如果是在夜里的话,火光会比较容易暴露自己。”白石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卷的中部,将它调了个个儿,好心地对着迹部解释,“在曼陀罗号还没有启航之前,我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抽法。”
“不会烫吗?”迹部问。
“只要你气息平稳,不要抽得过快。”白石说,“烟灰的存留也能一定程度地冷却茄衣……嘛,不过这种技巧总是需要一定程度的练习罢了。”
结果话音还未落,就见着迹部也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怎么?”白石挑挑眉。
“本大爷也要。”迹部说,“给我一支试试。”
“啊……小景,你不会抽烟吧。”白石无奈地浅笑。
“给我。”迹部坚持。
向晚的天色似乎比起朝阳更有着隐姓埋名的侵略性,转眼间酒红色的夕晖已经攀升到了他们倚着的甲板边的扶栏。白石藏之介眯着眼瞧着站在他旁边的迹部,金色的碎发此刻被染得橙黄,脸侧和被海风扬起的衣领都被天地间缱绻的暮霭镀上了一层金边,勾得他的气质简直像是被埋葬在海底最深处的海盗秘宝中,最夺目闪耀的那一颗珍珠。迹部景吾挑着眉眼看他,原本似是有些不满,但是此刻他们置身于无边无际的云兴霞蔚之中,惹得他眼周似是都泛上了些淡红的反光,这让他瞪着白石的时候将自己的那点儿无谓的怒意都融成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委屈。
“喂,白石!我说我也要你的——”
迹部还没有说完,就见着白石藏之介那双俊俏的眉眼被渐渐放大,浅色的琥珀石一般的眸子似乎带着些不为人知的魔力,将他整个人都扯碎了吸进去。直到唇瓣被贴上了干燥又柔软的触感,迹部才勉强从发愣中回过了神,他浑身的肌肉都本能地绷紧,结果白石藏之介果断地扣住了他的腰,舌尖也撬开了他的齿关,带了些甜气的烟草香味便瞬间便钻入了他的口腔。
“景吾不是想抽烟吗?”白石沉着眼睛看他。
迹部的指尖紧紧地攥着白石的衣袖,他看着白石藏之介,看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落着夕阳化作的跳跃的焰火——他几乎是被逼着噤了声,任由着白石把自己环在他的怀里,一时竟想不到伸手去推开他,也想不到该如何拒绝他眼底那片一望无尽的情网。
“不,我只是……”迹部觉得自己含在口中的语句都被舌尖滚烫得断断续续,他有些逃避似的侧过了眼,看着扶栏下方被航行的船身劈开的碎玉一样的白沫。
“白石,迹部君。”千岁千里在迹部景吾蹙着眉斟酌着用词度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迹部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他不动声色地挑开了白石绕在他腰间的手,同时斜睨了他一眼权当丝毫无力的威慑。
“千岁,出什么事了?”白石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下不满,反而更加地搂紧了他。
“越前醒了。”千岁说。
白石和迹部互相望了一眼彼此。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愁眉苦脸的。”白石勾了勾唇角,“吩咐下去,拿点朗姆酒和咸肉,让越前公子补一补身子。”
“可是,藏……”千岁却有些欲言又止,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了白石搭在迹部腰间的那只手上,看得迹部腾地一下就红了脸,“当越前知道他在曼陀罗号上以后,就……”
“就怎么?”白石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眉尖,“千岁,你可不是吞吞吐吐的人啊。”
千岁叹了一口气,随后像是狠了狠心,才又抬眼看着白石。“他……”千岁有些犹豫,他又瞟了几眼白石,才视死如归地开了口。
“他说——你劫持的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