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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那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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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心提到嗓子眼了,站起来扶着床边的柜子说:“菜刀,到底怎么了?”
齐桓脸色灰败,摇着头说:“你自己去问那个医生吧。”
这个时候还要卖关子,吴哲瞪了他一眼,出门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走。他其实很害怕齐桓直接告诉他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么爽快就走了,一来是有那么一点逃避的意思,能晚听见一会儿是一会儿,二是不想看到袁朗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事,但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眼睛失明,再镇定的人能好得到哪里去,恐怕只是怕他担心不表露出来而已。
年少有为,温文有礼的小吴少校通常是很受群众欢迎的,一开始对他来说如人间地狱般的A大队,后来也混得如鱼得水。但什么事都有不寻常的时候,譬如现在。吴哲是被医生提着领子丢出来的,办公室的门就贴着他的鼻子甩上,吃了个大大的闭门羹。
本来想做个鬼脸的,吴哲想了想,对着门板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然后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地上,只觉得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眼睛调节痉挛所致暂时性缺血性失明。
这个是医生敲着桌子跟他说的。
吴哲听到“暂时性”三个字就安心多了,还是一遍遍地问他,这病是怎么来的?真不严重?要怎么治?有没有后遗症的?话唠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医生烦不胜烦,把一本砖头一样的书从架子上拿下来拍在他面前:“我的话你不信,书上写的信不信?先把这本书看完,有点常识了再来问我。” 吴哲抱着那本书被轰出门,才看到书封面上写着“青少年近视防治”。
地面有点凉,吴哲把书垫在地上坐着。
他曾经想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跟他共度一生,可以不漂亮不聪明,但一定得坦诚可爱,独立性稍微强点的,毕竟自己能在家的时间不多,重点是,在他的设想中,那是个姑娘。而袁朗,这个在他生命中烙下深刻印记的男人,会是他一生的良师益友,即使他将来离开了A大队,即使两人失去了联系,这一点也是不会改变的。也就是说,袁朗一直在他的人生规划当中,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把袁朗放在情人的位置,而不是友人。
现在一切都乱了,从袁朗的那一个吻开始,或者更早。
先前整个人都像缠在一团乱麻中,只顾着担心袁朗的眼睛有没有事,没有过多的心力和时间让他考虑这件事。现在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袁朗。袁朗吻了他,他并没有恶心之类的感觉,反而还有点窃喜。可能是经历过刚才的大悲大喜之后,觉得平安和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看到他受伤会担心,看到他难过会心痛,想和他一起看电影,一起坐在375峰吹吹风。也许这就是喜欢了。可这种感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学会怎么应对。接受这份感情并不难,难的是随之而来的种种压力和非议。作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没有?吴哲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没有答案。
吴哲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没直接回病房,从花园里绕了一大圈走回去。齐桓那如丧考妣的脸色,估计是给医生训的,还有故意做给他看的意思。虽然算得上同病相怜,吴哲决定还是先去跟他打一架出出气,打不过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何况在病房里,齐桓肯定束手束脚的,不会太过分。
吴哲杀气腾腾地冲到病房门口时,护士正在给袁朗打针。尖尖细细的针头扎在眼睛旁边,吴哲看得心都颤了。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傻,袁朗身上枪伤刀伤改锥伤什么都有,这点痛算什么。针打完了护士又扯过橡胶管子绑袁朗手腕上,扎针的动作比吴哲拿军刺削苹果还要利落,要不是吊瓶的针头一次就扎好了,吴哲都要怀疑袁朗是不是得罪过护士了。
吴哲走过去看了看吊瓶上的标签,葡萄糖,冰冷的液体一滴滴顺着针头流进袁朗的血管。他拉过被子把袁朗的手盖上,问:“好点没?”
袁朗闭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齐桓回去了,说明天给我们送换洗衣服来。”
吴哲咬着牙笑:“好啊菜刀,耍完我就跑了,还丢下我做苦力。”
他想说队长你不是同谋吧,看看袁朗又觉得不应该,袁朗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他在床边坐下,转头看到站在墙角的成才,一楞:“成才,你怎么来了?”
成才说:“我来很久了,你进来就看到队长,没看到我。”言下之意他被忽略很久了。他看吴哲有些尴尬,就很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我来看三多的,上楼的时候遇到齐教官,就先来看看队长。他得罪你了?我看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吴哲一拍脑门,三多也住这家医院里,前几天他还跟成才来看过他,这都急忘了。他看看成才,成才还叫齐桓齐教官,样子有点拘谨。吴哲想他总会适应过来,人类最强的就是适应力,比从冰川时代活到现在的大熊猫还要强得多,要不怎么人类什么都吃连大熊猫都吃而大熊猫只吃竹子。
他问成才:“三多怎样了?我跟你去看看他啊。”
成才笑了:“刚才队长也问呢。你就别去看了,他要知道队长进医院了,非吵着来看不可。”
袁朗说:“那你不告诉他不就得了。”
成才看袁朗一脸的疲惫,就说:“队长,我先去看三多了,明天再来看你。”
袁朗挥挥手,成才出去了,吴哲坐旁边看袁朗打点滴。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吴哲看见成才和许三多两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望,大概是怕吵了袁朗休息,都不进来。许三多包得跟木乃伊似的,成才在旁边扶着,表情很无奈。
吴哲想三多这样真好,有没有意义足以成为他判断一件事的标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他挺羡慕的。他笑着对他们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成才他们看完了就走了,房间里只剩吴哲和袁朗两个人单独待着。
要是才子和佳人单独相会在后花园,那应该有一出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戏码。
要是美人和英雄单独相会在战场,那应该有一出英雄救美的感人戏码。
就是才子和英雄被大雨堵在了客栈中,还能学刘备和曹操两人来个煮酒论英雄。
但是现实的情况是袁朗和吴哲两个人单独呆在病房,其中一个人还看不到。吴哲打了饭回来喂袁朗吃了,自己吃完就坐着没事了。袁朗后来的点滴瓶里有安眠药,睡得虽然不怎么安稳,但还是挺沉的,吴哲搬了个塑料凳子坐在床边,拿条毛巾隔两个小时给他热敷,敷完眼睛敷手背,敷完手背再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