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和脑洞堆放》一生茫然

13、为我而来

　　参加国风美少年录制前，刘宇与爸妈打了个招呼，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日本之旅。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日本，反正只是散散心，去哪儿都一样，闭着眼睛把地球仪转了一圈，再睁开时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日本。后来想想也是天定，上天垂怜他这个从来孤独的小孩，随手一指，让他遇见某人。
　　压力其实不止来源于要参加节目录制，那一点点紧张不过是个诱因，确定要参加的那天他练舞练到脱力，满身是汗地躺在地板上时他心里只想着逃。有些念头一旦开了个小口子，就会被豁成大口子，再从一点点担忧，变成对自己的全盘否定。
　　飞机越来越高时，刘宇望着脚下，才意识到他生长的这片土地真正辽阔，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似乎无处可以容纳他的肉身，却还拘束着他的灵魂。
　　日语是自学的，稍微牺牲了些练舞时间，在踏上异国之前自认为学得有模有样，问路时才觉得实在不够看，好在路人彬彬有礼，有足够的耐心。
　　日本街头，人潮汹涌中，愈发孤单，直到被欢呼声吸引，挤进人群中去，望见了20岁的赞多。那一眼后来想起时，在恋人滤镜的加持下，可以称得上一眼万年，可在当时也不过是寻常。吸引刘宇的是这个人身上的野性，跳舞时的赞多一眼就能叫人瞧出来是个疯子，刘宇站着看，某个瞬间他好像灵魂出了窍，换他在那具身体里尽情挥汗如雨。
　　赞多停下动作，刘宇才回过神来，那时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个世界冠军，只觉得压力倍增，原来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只要在街头走一走，就能碰到这样优秀的舞者，他从来埋头练舞，委实有些闭塞。想是这样想，面前的人下场后，刘宇还是接替着他来到了人群中央。没有自我介绍，也没去听那些可能本就听不懂的疑问声，刘宇一向信奉用舞蹈说话。上场时还想着自己不够好，却在众人目光聚集过来时，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旦开始跳舞，就什么都不重要了，从四岁开始，舞蹈已经逐渐融入了他的骨血中，变成了陪伴他最久的一样东西，跳舞时虽然也寂寞，却不再难过。
　　跳舞时还像个王者，结束后就怂了，刘宇目不斜视地捡起自己的背包走出人群，甚至加快脚步，来掩盖自己一瞬间羞红的耳朵。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刘宇按照计划好的行程拐进了酒吧。他从来没喝过酒，不仅因为家里人不许，更是因为怕酒精影响对肢体的掌控，或许没那么严重，但他不愿意冒险，时至今日，唯有纵情起舞的权利不愿意失去。
　　在酒吧时，又遇到了赞多，意料之外的，这个人为他而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奔他而来。刘宇已经见过他的舞蹈，舞者总会对优秀的舞者有好感，于是也就想见见他这个“人”，计划中对陌生人倾诉心事那项也就刚好付诸行动。
　　赞多亦有烦恼，这个如他一样看起来自由的人也如他一样并不自由，不经意间，酒就喝得有点多，那些平时被堵在心中的重重心事突然都有了宣泄口，异国他乡，永远不会再见的陌生人，简直是个完美的树洞。
　　只是分别时，突然生出些不甘来，赞多这样的人，一生不该只见一次，所以才会忍不住对他说，希望有一天可以在中国见面。
　　而后两年，说句薄情话，几乎忘了这个人，只是偶尔站在聚光灯下，才想着，要是赞多也在这儿，便可以共舞。
　　再次见到赞多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很突然，又好像早就约好了般的再聚，舞台上咫尺距离，心跳竟响过一生所爱，托起赞多那一刻，突然因着音乐背景起了些离别愁绪，无意识地抓了上去，想继续，不想放手。但最终还是放手，因着这众目睽睽，只是笑意忍不住，绽放出来。
　　这一次，也是为我而来吗？
　　虽然没有问出口，却在不久之后就得到了答案，那张两年前压在抽屉最底层的计划卡终于又重见了天日，刘宇提笔又放下，终于还是带着去找了赞多，在他的注视下给“感受一次爱”那项画上了笑脸。
　　“这是你从前的计划，现在画上也作数吗？”
　　“当然啊，”刘宇滚进他怀里，“两年前我遇见了你。”
　　从前他的要求不高，只是从未感觉到自己被爱过，于是想感受一次爱，可是最后他获得的远远超出期待，不只是一次，是好多次，是永永远远。他遇见了总是愿意奔赴而来，将汹涌爱意赠予的人。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华夏大地，他的故乡，拘束了他二十年的地方，有个来自异国的旅人，跨越山海来见他，亲手释放了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