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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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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其则没想过孟茹会问这些,只是如实答道,
“的确如此,这次旱灾让田地庄稼都颗粒无收,除去富贵人家中还囤积了些许余粮外,城外的灾民也好,我们城南那边的百姓也罢,都是吃不起粮食的。
毕竟粮店里的粮价变高了,而我们又没法子像以前那样卖苦力赚钱。做工的机会本来就变少了,以前的薪水才刚刚够糊口,现在物价飞涨也就只能饿肚子。”
他口中所说的这些,孟茹完全是闻所未闻,哪怕是想也是想不到的。
也怪不得柳老板决定筹集善款了,不然可得饿死多少人。
“那现如今你来镖局,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她记得刚刚李海说起,薛其则也是这几天才来的。
薛其则点头,“的确,其实之前李大哥就找过我,但是麦奶奶以为我是去给镖局卖命,做些朝不保夕的活儿,说不准就没法子活着回去,便一直不同意我来。奶奶从小便疼我,视我为己出,她如今病入膏肓,我不能够去忤逆她。
只好先瞒着老人家过来。”
“原来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孟茹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仔细,想来应该是很信任自己,听他口中说的,倒也不难看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过奶奶倒是说得没错,如今这形势,运镖的活儿的确凶险,你若是将来真和李镖头他们出去了,定当小心才是,免得老人家挂念。”
薛其则听到对方关心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小羞涩,转开话题道,“只是不知,孟小姐突然问城南的事情做什么?”
见他问,孟茹便把城西赌坊蹲尸和春意楼欲给城南百姓筹善款的事情告诉薛其则,
“柳老板所说的这些,我之前并不了解,也不敢贸贸然告诉爷爷和其他人,所以便只好向你打听一番。如今听你说了这些,不免担心城南百姓们能不能熬过这次灾情,看来得早些让爷爷他们知晓才是。”
“你们准备给城南的百姓们募捐善款?像是给灾民发救济粮一样?”
薛其则一时愣住,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在乎他们这些人的命。
“自然,而且还得赶快,多耽误一天说不定就多死一些人。”
孟茹神色认真的说道。
薛其则被她的认真所感染,看着小小的姑娘说着这些大义凌然的话,胸腔中充满了激动,
“薛其则在这里,替城南的百姓们先谢过孟小姐的大恩,无论此事成与不成,我都会记得您今日的这片心!”
孟茹回头看向这个尚未长成的少年,在他刚刚的那番话中,自己似乎看到了十年后镇远大将军的影子。
是啊,薛其则现在不过是龙困浅滩,到底心中是藏着大义的。
“我不过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不必如此。若是真有心感恩,不如帮我跑跑腿。帮我去春意楼知会柳老板一声,那地方我不便去,之后若是有什么事,还得劳烦你在我们之间传传信。”
孟茹既然提出来了,薛其则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就是不知这春意楼在什么地方?”
“你,你竟不知道春意楼?”孟茹一愣。
薛其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平日最多就是去万福客栈这种小地方打杂,没去过其他酒楼客舍。”
这话听了本没什么,但解释起来,倒是轮到孟茹尴尬了,“这,这春意楼不是什么酒楼客舍。”
在一个男子面前提青楼,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便只好含糊说道,“它是在西南巷子的最里面,你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了,但西南巷子就是城里的烟花巷这件事,薛其则仍旧是不知道的。
不过薛其则觉得这地址说得也够清楚了,便没有再问。
孟茹见他神色无异,便随手将自己头上的蝴蝶钗取下来给薛其则,又将荷包里的碎银拿给他,
“你到时直接将这钗递给里面的人,他们便会带你去见柳老板。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她口中叮嘱的话顿了顿,还是说了句很有必要的话,“你还是早些去为好,那边晚上,挺,挺乱的。”
薛其则以为她是说那边晚上可能会有贼人抢劫什么的,便只当这是句普通关心,还将蝴蝶钗收好放到衣袋里,只是银子却没要。
“你是做善事,我就给你送个信,哪里用得着银子。”
孟茹知道薛其则是有气节的人,只好干脆将整个荷包都丢过去,“薛其则这是你该得的,何况去春意楼万一要打点什么呢?
反正,说了要给你,便就是要给你的。”
说完之后也不看对方反应,便直接出了茶楼。留薛其则一个人在原地愣神,独自想着那最后一句熟悉的话。
半响,才回过神来将荷包揣进衣襟里,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
因为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所以薛其则决定先回镖局告诉李大哥一声。
哪知回了镖局,便听人说,李大哥将麦奶奶和铁蛋接到了镖局,还安排到了院子里住下。
薛其则自己也偶而会歇在那里的房间,因为那本就是镖局给没有住处的兄弟安置的。如今除了薛其则以外,只有一个姓文的秀才住在这边。
文远书是从外地来景州投亲的,不过他那家亲戚早就搬走了,一时间没有去处。难得出现一个文化人,便被李镖头盯上,过来做一个库房的记录先生。
薛其则紧赶慢赶回到院子的时候,正巧看见麦奶奶,铁蛋,李大哥和文秀才此时围坐在石桌边,聊得欢快。
小铁蛋最先发现哥哥回来,连忙上前一个虎扑。
“哥哥,哥哥!那边那个叔叔说,我们以后可以住在这个大院子里,不用出去讨饭,也不用饿肚子了!”
薛其则将小铁蛋抱稳,侧头看了看李镖头。
李海知道薛其则是个什么脾气,便把麦奶奶抬出来,“我把你以后在镖局做事的事情告诉奶奶了,好说歹说才将人接过来的。”
瞧薛其则神色凝重,又急忙补充道,“刚刚奶奶可已经同意在这儿住下来,你还不赶快谢谢我和文秀才。”
同意了?
薛其则是知道奶奶的性子的,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赞成自己来镖局做事情吗?怎么现在反而同意了?
他侧头看向一旁安静喝茶的文远书,虽不清楚情况,但也知道多半是这个人的功劳,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被抱在哥哥怀里的小铁蛋此时欢喜地说道,
“刚刚文哥哥都告诉我和奶奶了,哥哥在这儿不仅可以赚到银子,而且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受伤,被人欺负了。哥哥,我们以后都留在这里好不好?”
一直没说话的麦奶奶,咳嗽了几下,出声说道,“以前是奶奶迂腐了,阿则你长大了,自己也可以拿主意了,别被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了。”
薛其则将铁蛋放下来,几步走到奶奶身前蹲下,“奶奶说的什么话,没有您,就没有阿则的今天,奶奶永远是我最敬重的人。”
麦奶奶看着眼前长大的少年,眼角润了润,“好孩子,好孩子,以后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
李海见老太太情绪又要上来了,便撺掇着一边的小铁蛋,
“刚刚不还说困了吗,快让奶奶带你进去睡觉觉,我和你文哥哥有话跟你薛哥哥说。”
麦奶奶知道他们有正事,便牵着小铁蛋进了屋子。
薛其则见一老一小回屋了,才来得及对李海和文远书说谢谢。
“这有什么,本来这院子就是给你们住的,又不是没有多余的屋子,况且老太太还病着,住在这里到底方便些。”李海不甚在意的说道。
文远书也是说,“老人家之前也不知道镖局是做什么的,许是看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来这儿上工,便才放心的吧。”
薛其则自然是知道劝服奶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知道两人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别有负担罢了。
心底将恩情记下,待日后报答。
李海借机问道,“怎么样,那位少东家叫你去办什么差事?”
李海和文远书都不是外人,薛其则便简略的把筹善款的事情说了一下。
“想不到这位少东家竟然这么有魄力,哪怕是一个姑娘家,也敢于为贫困百姓发声,倒是比当今朝廷里的那些人好多了。”李海听说了之后,不免得夸赞起来。
文远书倒是没想到他们说的这位少东家竟然是个姑娘,一时间也有些好奇。
“这些事情,她一个姑娘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薛其则道,“据说是春意楼的一位柳老板拜托人告诉孟小姐的。”
正在喝茶的李海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被呛到了,“春意楼?你真确定是春意楼?”
薛其则不知他为何这反应,“是啊,孟小姐说是在西南巷子最里。怎么,李大哥去过?”
“这话可别乱说,你嫂子要是知道我去那地方,可不得赏我一顿鸡毛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