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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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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田讨厌组织的医院。
给他检查治疗的医生告诉他,手腕处的擦伤和小腿上的枪伤都只是皮肉伤,看上去挺吓人的,但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很好。
琴酒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为了防止鹤田再度逃跑,看守他的人员较往日多了两倍,连带着病房的门口,每天都有好几波人轮流站岗,再加上病房里无处不在的针孔摄像头,他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对付受伤且疑似卧底的那一套会用在他的身上,往日他也是坐在监控画面面前的那一部分。
只不过琴酒过于高估他了,就凭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连基地的大门都走不到,这样的看守力度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
鹤田闭上了眼睛,他又在这个不大的地方待了一周了,琴酒只出现过一次,伏特加倒是会经常过来,看着他头上包着的厚厚的纱布,站的远远的,生怕鹤田再照着他脑门来一下。
今天医生过来给他做了个很详细的检查,鹤田突然有种预感,琴酒要按耐不住了,他终于要动手了。
伊吹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不管鹤田怎么叫他,空气中都不会再突然出现另一个他。
虽说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鹤田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那种未知的恐惧感在他的心里不断放大,他不知道这次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知道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头疼。
鹤田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盯着虚无的黑暗,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已经再也离不开伊吹了。
而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怎么就不是好事了?”伊吹疲惫的声音在鹤田耳边响起,“你能意识到需要别人的帮助,这是坏事吗?偶尔我也是需要被依赖的哦?”
鹤田睁开眼向病床旁边看去,多日未见,伊吹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上半身趴在床边,把头埋进臂弯里,一张脸上没什么血色,显得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
半晌,鹤田才终于开口:“……你,干什么去了?”
伊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虚弱和无力,安静的房间里,鹤田听着他的呼吸声,手不自觉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伊吹侧了侧脸,冲向他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说来话长……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小疯子吗?”
“……记得。”鹤田皱了皱眉,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说你已经,把他给,控制住了。”
“勉勉强强吧,”伊吹换了个姿势,“可是外界给予的刺激过多,他想出来了。”
伊吹口中的“小疯子”是鹤田体内的住户之一,自称为银,出现的够晚,但却是最想出来的家伙,没有痛感,没有感情,只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杀戮欲望,毫无底线可言,几乎可以说,他就是集大恶之所成。
“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鹤田摩挲着手腕处的绷带,绷带下的伤口又痒又痛,“他不能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办法把他多关一段时间,”伊吹无力的摆摆手,“但光靠我也不够啊,你也帮帮忙嘛。”
鹤田转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吹严肃起来,“如果琴酒真的要洗去你的记忆,在不受你我的控制下,最先出来的……很有可能就是银。”
“而你和我……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鹤田的病房是全封闭式的,关于时间的感觉完全靠送来的一日三餐和医生的定期检查,估摸着差不多已经到晚上了,病房外的两个守卫把他押到了那个他逃跑途中见过的那间屋子。
他看见了琴酒,和几个来来往往,分外眼熟的医生,房间里正中间的机器反射着刺眼的白炽灯光,晃的鹤田眼疼。
“开始吧。”琴酒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一向平稳的声线似乎还带上了几分急促。
被强迫的按压在机器上,四肢都被紧紧的束缚起来,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脑袋上。
鹤田眼见着一个医生按下了一个按钮,下一秒,他感觉到有电流穿过了他的大脑,那种无数根针扎一样的感觉比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疼痛都要强烈百倍。
有那么一瞬间,鹤田突然在想,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
那未免有些太狼狈了。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鹤田感觉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我来代替你了。”
于是那晚,位于市郊的一片荒地突然发生了几场连环规模的爆炸,惊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
被爆炸声吸引的同样还有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的世良圆柏,差不多半个多月前,菲利突然主动联系他,支支吾吾的跟他说鹤田好像失踪了。
一开始菲利以为鹤田可能有点事突然离开两天,他还在美国的时候就会经常这样。可一连好几日,鹤田的公寓都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他的手机也根本就打不通,那孩子心中不安,又找不到靠谱的人倾诉,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向世良圆柏坦白。
接到菲利的电话后,世良圆柏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绷了起来,他前两天才刚从冲矢昴那里得知了库拉索被捕的消息,组织内部已经开始了清洗的活动,这个节骨眼上鹤田突然不见音讯,多半是要坏事。
这事他又不好跟冲矢昴商量,他们先前才刚刚缓和关系,考虑到鹤田和冲矢昴可能身份的对立性,他决定还是先把情况压下来他自己去处理,如果鹤田真的是参与了组织的行动而失联……
世良圆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头衔格外的讽刺。
是为了心中一直追求的正义,还是为了好容易才再度重逢的兄弟。
他的心中应该是有答案的。
他唾弃自己的选择。
听柯南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东都海洋馆,库拉索上了警车以后他就没再见过鹤田,抓住了这条线索,世良圆柏查到了那天的监控,在显示器前坐了一天一夜后,他最终还是把鹤田的身影给跟丢了。
唯一能让他好受点的就是,他至少找出了鹤田最后可能活动的地区范围。
……
也只是可能而已,他竭尽所能,却无能为力。
夏夜的风带着些许燥热,世良圆柏在前往市郊的路上,一条路灯照不到的漆黑的小巷子里,他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很危险的样子,可架不住良心的挣扎,那颗天生就过分热爱多管闲事的心不停的催促着他。
就着手电灯光,世良圆柏看清了那人的面貌,男人捂着肚子,半张脸被鲜血糊住,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不用怕,我会送你去医院的……”
男人依旧抖得像个筛子,连瞳孔都跟着一起颤抖,世良圆柏随即意识到,男人真正在恐惧的是他背后不知名的东西。
背后一阵阴寒,世良圆柏感觉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正破空向他袭来。
没有回头,就地一滚,折刀的刀尖划破了他的手臂,一缕鲜血顺着手臂的线条滑了下来。
顺着折刀往上看去,等月光照亮那人全脸的时候,世良圆柏惊喜的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可注意到那人的眼神,他又把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没有犹豫和迟疑,鹤田的眼中满是对他的杀意,跟从前的冷漠不同,世良圆柏毫不怀疑,鹤田的刀尖下一秒就能隔断他的脖子。
可是……为什么?
是受组织命令的影响吗?连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掉吗?
世良圆柏突然就明白了冲矢昴对他说过的话。
“放弃吧,你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吗?
就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鹤田下一次的攻击袭来,世良圆柏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可鹤田手段狠辣,招招致命,折刀的刀尖已经给他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世良圆柏退后两步,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他体力消耗了不少,面对鹤田他也只是一味的防御,不管怎样,他实在是做不出任何伤害鹤田的举动。
这不应该是他的弟弟的。
这个念头在世良圆柏的脑中一闪而过。
看着逼近眼前的刀尖,世良圆柏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倒是传来一声清脆的骨头的响声,他睁眼一看,鹤田握着折刀的那只手被冲矢昴在背后反剪着,有一条腿被迫跪在地上,也被冲矢昴压制的死死的,见他还是挣扎的厉害,冲矢昴空出来的那只手摸出了什么东西,扎向了鹤田的脖子。
“你给他注射了什么?”世良圆柏冲向前去扶住鹤田快要倒下的身体。
冲矢昴挑了挑眉:“他刚刚可是差点要杀了你。”
世良圆柏沉默,毕竟他说的是事实。
一个他不面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