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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无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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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鹤田被关在禁闭室的第十五天。
一日三餐都有伏特加负责来送,除了不能和外界交流外,鹤田甚至觉得这比独自生活的时候过得还要规律。
东京晴空塔那晚的最后,是伏特加把他扛在肩上,在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把他扔进了琴酒的车里,最后还不忘再给他打一剂麻醉药,醒来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还活着。
琴酒向来言出必行,既然有了想要清洗他记忆的想法,哪怕是朗姆拦着,他也一定会把自己的行动贯彻到底。
可他现在依旧完好无缺,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这可不太符合琴酒的作风。
鹤田活动了下肩膀,他的石膏已经拆掉了,除了那道长长的疤,他当真没再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鹤田看着禁闭室的墙壁,无意识的开始盯着上面细碎的裂纹发呆。在没有任何消遣方式的封闭房间里,连时间的流逝都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他走的突然,估计这时候已经被当成失踪人口了吧。
……
会吗?
鹤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任凭自己倒在床上。
说是禁闭室,但各种生活配套一应俱全,本质上更像是个单身公寓,以前他训练不合格的时候是这里的常客,他总是安慰自己就当是换了个地方休息。
后来跟库拉索搭档的那段日子里,他们的关系说不上多么的亲密,但在完成任务的短暂放松中,他们也会聊上几句跟组织有关的话题,有那么一次就是关于禁闭室的。
自那之前,鹤田一直以为组织的禁闭室是统一的,跟他待的地方一样,直到他在库拉索的嘴中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答案。
“禁闭室的话……那可真是个进去一次就不想再进第二次的地方啊……”库拉索将狙击枪拆好后仔细装入琴盒里,“我有幸进过一次,又冷又黑又潮,还关了好些犯了大错,这辈子都出不去的倒霉家伙,一天能有一顿饭就不错了……”
鹤田面罩遮挡下的表情有些迟疑,这跟他认知里的地方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吧?”库拉索背起琴盒,和鹤田一前一后的走下天台,“至少没那个机会。”
“去过。”
库拉索有点吃惊:“那大人还真是一视同仁。”
“只不过,有点……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库拉索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就是,不太一样。”
鹤田伸手抚墙壁,这里也是他和伊吹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那时的他做梦都渴望着兄长的陪伴,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假装圆柏还在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的,对着空气,向那个不存在的人,分担着自己的情绪。
“你好呀,阿夜。”
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鹤田猛地一回头,仿佛照镜子一般,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你是谁!”
鹤田的后背紧贴着墙壁,冰冷的触感此刻给了他为数不多的安全感,强迫他冷静下来。
“初次见面,我叫伊吹,抱歉这样吓到你了吗?那我下次会小心一点的。”伊吹伸出双手挥了挥,示意鹤田不要担心,“本质上我是你的哥哥,很高兴见到你哦?”
“你,才不是哥哥。”鹤田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他才不允许任何人去冒充圆柏。
“可这个身份是你安排给我的啊?”伊吹看上去很是无辜,“你每天都在跟空气说话不是吗?长此以往,我就出来了呀。”
见鹤田迟疑的样子,伊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看来不是很成功呀……不过,我们总还有继续认识的机会的……”
然后他们就认识了二十年。
禁闭室的大门响了起来,一个托盘通过门上的小窗口递了进来,鹤田没有动作,从进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准备着一个计划。
“麦斯卡尔先生?”伏特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即便鹤田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可论地位还是比他不知道高了几个档次,对于这位小祖宗,大哥只交代了要好好关照,可这个“关照”到底是几个意思,他也没再说明白。
唉……基层干部不好当啊。
“琴酒呢?”鹤田终于起身端过餐盘,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伏特加习惯性的回答道:“大哥有任务在身,这些天为了卧底的事……”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伏特加慌忙止了话头,心虚一般的咳了两声,“我可什么都没说!”
鹤田了然,在伏特加准备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等等,你能帮我,带个东西吗?”
伏特加看上去有些为难:“这……如果不是通讯工具什么的,应该可以吧……”
“啊,我只是想要……”鹤田看着伏特加慢慢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着小窗,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往铁门上狠狠一撞,力道之大,当场就让他不省人事。
把伏特加的身体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鹤田在他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找到了禁闭室大门的钥匙,跟过去一样,也不知道换个地方放。
每半个月基地的看守会大换一次,到今天傍晚正好是整个基地守卫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再加上琴酒也不在,眼下再不走简直就是在浪费机会。
打开大门,几乎是在他踏出门的下一秒,警报声密集而尖锐的响了起来,鹤田快速摸走了伏特加身上的手枪和弹夹,组织基地的构造近乎千篇一律,他闭着眼睛都有信心能走出这里。
时间就是生命,鹤田以最快的速度向上层飞奔而去,在路过某一个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就被吸引了目光,心凉了一半。
那台机器……
原来琴酒并没有放弃他的念头,他只是还没腾出时间来收拾自己罢了。
有人的声音开始在背后传来,鹤田看了眼拐角处上方,一个翻身,用□□枪托砸开了通风口管道的格栅,自己也钻了进去,在通风口管道里看着守卫逐渐跑远。
通风管道也只能勉强容得下他,再往里面爬看来是不大可能,鹤田再度确认了下附近的状况,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就着力翻滚了一圈。
一路上鹤田都在监控的死角下快速前进,期间也遇到过几波守卫,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抹掉他们的脖子也不是做不到,可犹豫再三,他也只是看着他们走远。
即便是已经到了基地的大门,鹤田依旧不肯放松,脑中的弦一直紧紧的绷着,大门的锁是密码锁,也不知道他以前记下的那些密码还能不能用。
伴随着绿灯的亮起,大门缓缓打开,等待他的不是夜空或是荒无人烟的郊区。
是琴酒。
鹤田立刻举枪准备射击,可早有准备的琴酒比他还要再快一步,伴随着两声枪响,虽然他反应迅速尽力避开,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手腕划过,另一颗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小腿,鲜血汩汩涌出。
他再没有逃跑的能力。
失血与疼痛交杂在一起,鹤田无力的跪倒在地,□□的枪口挑起他的下巴,他对上了那双满是嘲讽笑意的墨绿色眼睛。
“你想跑到哪去呢?嗯?”
尾音上扬,琴酒对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很是满意。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去?”
“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琴酒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你应该知道,你无处可逃。”
原来琴酒早就看穿了他的那些小心思。
从一开始,他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所做的一切对于琴酒来说,只不过是看个笑话。
可恶……
从开始以前就是这样,到现在他还是没有任何的长进。
他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飞到了另一个笼子而已。
鹤田没有再反抗,任由着后来的那些他不认识的家伙,毫不留情的把他押走。小腿已经快没有知觉了,刺目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留下了抹不去的斑驳痕迹。
他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