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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986年,2月。

      洛杉矶位于加州西南部,是美国第二大城市,人们也常称这座城市为“天使之城”。时年十一岁的艾德温娜对这座城市没有多大感觉,从出生到现在,她跟着父母大大小小搬家了十几次,芝加哥、旧金山还有费城.......每当她快熟悉环境的时候,父母就会立马搬离,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感受,也从不关心她,仿佛她在这个家的存在是透明的一样。

      听说他们搬到的这个社区是迈克尔成长的地方。他父母在他十四岁那年离婚,此后他便跟着父亲去了纽约生活。迈克尔的母亲,即艾德温娜的祖母留在了洛杉矶,直到前阵子她去世之后,迈克尔从她手上继承了这个社区的一处房产,才有他们居家搬到这里的开端。

      一路上迈克尔和安娜谈起他年少时的事,只有艾德温娜一脸冷漠地看着从窗外划过的景色,对前排传来的笑声一点都不感兴趣。

      真是见鬼了!坐在汽车里的艾德温娜亲眼看到街口有个穿着艳俗的金发女人跟司机说了什么,之后他们走去后巷,艾德温娜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发展,因为红灯一亮,迈克尔就开着他的二手福特汽车匆匆地从这个街口划过。

      艾德温娜只觉得这个地方比她以往住过的地方都破旧,周街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还有很多刚才看到的那种类型的女人,最为震惊的是她居然能看见有些人坐在马路旁,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撩起衣袖往自己的手臂上注射液体。艾德温娜虽然年纪小,但她不是傻子,她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怪迈克尔会是这样的混蛋,在这样的街区长大的人,就算不死也会染上恶习,而迈克尔的恶习就是酗酒。

      在艾德温娜有记忆以来,这个原本应该称之为父亲的迈克尔手上总是拿着一瓶不知道哪里来的酒,有时候是伏特加,有时候是啤酒,有时候是口感劣质的葡萄酒,完全取决于迈克尔今天在地下赌场的收获。她父亲是她见过最为糟糕的男人,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拿着从政|府那里骗来的补贴去赌博,去买酒喝。有时候艾德温娜的母亲,安娜紧握着手中的钱不给迈克尔的时候,他就会突然狂躁起来,将家里本来就不多的家具乱砸一通,他最难得的一点就是他不会打安娜。可就算是这样,那也很糟糕。安娜会抱着年幼的艾德温娜哭泣,豆大的泪水低落在女儿的头顶上,温热的,可怜的。

      在迈克尔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中就是他们在搬家的旅途上。他向安娜和艾德温娜承诺,他们会好好的,一家人永远不会分离。承诺是不值钱的东西,上一句话这么说,下一句话他都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大口喝酒,喝得半醉不醒。也只有安娜会相信他说的一切,艾德温娜早就把他这个人当成大话精对待,她可不指望自己的父亲能有所改变,实际上他别弄出什么事来都算谢天谢地了。

      艾德温娜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始终不肯离开迈克尔,为了维持家中的开销,安娜要在外面做兼职,就算他们过得再艰难都好,安娜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尊严,她工作的地点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其实安娜真的长得很漂亮,甚至有几分与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利相像,可惜命不好,偏偏遇上迈克尔这种男人。

      安娜最为珍贵的一样东西就是她和迈克尔高中时期的一张合照。相框上的男孩十七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身穿着当地高中的橄榄球队队服,笑得意气风发,仿佛全世界都被他收入囊中。而站在迈克尔身旁的自然是安娜,羊毛衬衫搭配着刚到脚踝的铅笔裙,那时候是60年代,外头流行的是嬉皮士类型的服装,然而从安娜的衣着打扮中可以看得出她是个家教良好的姑娘。

      这两人大抵上就是乖乖女爱上坏小子,艾德温娜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见过安娜的家人,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母亲为了和迈克尔在一起抛弃了自己家教良好的家庭。王子和公主的结局不是像童话写的那样幸福美好,反而为了财米油盐酱醋茶而烦恼。这让艾德温娜从小就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心疼安娜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

      交给迈克尔这个不靠谱的让人放心不下,请保姆的钱又是一笔开销,幸亏安娜的性格乐观向上,遇到的老板人都不错,可以让她把年幼的女儿带在身边。安娜比较喜欢在餐厅上班,人不多的时候艾德可以坐在吧台上,小腿乱晃,可爱极了。

      那时艾德无聊就喜欢观察来餐厅吃饭的顾客。艾德温娜心想,自己的演技天赋很大可能就是受到这些来来往往的顾客启发的。回到家后她为安娜模仿那些她看到觉得有趣的顾客,有时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心不在焉地将汉堡塞进嘴里,有时是娇纵的大小姐,面带嫌弃地用叉子撩拨早就凉却的薯条。她的表演唯妙唯俏,让安娜收获了不少欢声笑语,看到母亲能那么高兴实际上也催发了艾德温娜对演戏的兴趣,她不安于此。

      后来上小学之后,安娜可以不用将女儿整天带在身边,只需要按时接送就行了,艾德温娜至此也没有跟着母亲上班。学校很无聊,唯一支撑她的可能就是校内的戏剧团了。因为常年搬家,她无法在一个学校里呆太久,不然她可能早就参加了剧团,跟身边的同学一样排练舞台剧。她能做的就是趁他们进行排演的时候,偷偷溜进观众席,羡慕地看着他们手上拿着剧本,嘴里念叨着台词,接受老师的教导。

      想到这里,艾德温娜垂下眼帘。

      “安娜,艾德。我们到了。”迈克尔把二手福特汽车停在家门口,他们的所有家当都在汽车顶上,被尼龙绳困得紧紧的,如同安娜和他一样,谁也离不开谁。他看着很兴奋,主动为两母女打开车门。

      “看着很不错是吧?等我们有钱了就买点油漆重新把外墙刷新一遍。我敢保证这里会住得很舒适!”迈克尔拍拍胸脯保证,清醒的他依稀可以看到当年那个英俊少年的影子,但是这几年嗜酒如命的他把自己的身材弄的跟五、六十岁的大叔一样。

      艾德温娜看看他,又看看他凸出的啤酒肚,翻了没有人能看见的白眼。

      “艾德,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你就睡在我以前的房间,那里光线很好,而且正对着院子。”迈克尔鼓励似的说,“我带你上楼吧?”

      他的脚步蹒跚,这样看他似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不过只有他的家人才知道他的右腿受过伤,不能跑步,连快速走动都有些困难。说起来还是他大学毕业后的事了,因为橄榄球打得好,他被国立大学的橄榄球队教练看中,直接保送入学。在那里他只需要为学校争取光荣,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时间到了自然会发放毕业证书。

      大学毕业后他被纽约的一个小联盟看中,签了两年约。每个运动员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病痛,迈克尔也不例外,他原本没当回事,事实上因为长期的剧烈运动,他的关节韧带早已磨损严重,他过于拼命,以至于强忍着痛都要上场,他记得当时自己正抱着橄榄球飞快地穿越了大半个球场的时候,右腿膝盖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倒地不起,那一刻,他手里还紧紧抓着球不放。送进医院后他直接被医生判了“死|刑”,运动员生涯就此结束。

      命运似是故意折磨他,让一个原本有大好前途的青年就此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不能跑的橄榄球队员,有什么价值可言?他本来滴酒不沾,但是想想命运对他的不公,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当时艾德温娜还在安娜的肚子里,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所以在她有记忆以来,迈克尔就是一蹶不振的咸鱼样。她不是安娜,自然不了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她只知道迈克尔是个自私的丈夫,不负责任的父亲。

      “不用了。”艾德温娜疏远地说,“你应该帮忙把行李卸下来,而不是让我妈一个人在外面。”她头也不回地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迈克尔没有计较女儿的这种态度,反而争先抢后把安娜手上的尼龙袋夺走。

      艾德温娜摇摇头,谁知道这样的和谐能维持多久?

      二楼的最里面,她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无他,就房门前贴着的摇滚乐海报她就知道了。

      她推开房门,打量着里面的布局。她祖母应该是期盼儿子能够回来和她团聚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来这间房也不会维持得那么干净。艾德温娜不是个挑剔的人,有一张床可以睡就足够了,想想几年前他们还试过住在房车里,真的跟个嬉皮士一样到处流浪。

      艾德温娜从口袋摸索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故作深沉地用打火机点燃,浅浅地吸入一口,差点没把她呛死。说来这支香烟还是她临走之前学校里的一个大孩子给她的。她在学校不是很入群,刚开始还好,后来觉得没必要维持友谊,反正她很快又会搬走。偏偏她这种冷漠的态度让她和同年级的人区分开来,大孩子嘛,就是喜欢这种谁也不爱搭理的气质,他们觉得她很酷,加上她长得不差,所以每进去一个新环境,最先熟悉的都是比她大几级的人。

      艾德温娜把香烟掐灭,没有多余留恋的情感,就像以往那样,她永远不会停留在过去。

      她从二楼下来,打算看父母布置得怎么样了。

      “噢,艾德,你来了!”迈克尔欢快地说道,让艾德温娜顿时起了一层鸡皮,“你对自己的房间还满意吗?”

      “还好。”艾德温娜说,她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看着像个男孩。

      “别这样,开心点。”说罢,迈克尔掏出一张绿色的钞票,“这个给你,去买点好吃的。我和妈妈还要忙很久,别让自己太无聊了。”

      艾德温娜嘲讽地盯着被强塞到自己手中的一张绿色钞票,这家伙还真是忘乎所以,他不是应该拿着钱去买酒喝吗?心是这么想的,她却快速地把钱放进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

      “我记得这里附近有一家冰淇淋店,你可以去那里闲逛。在这里你不用担心太多。”迈克尔说。

      艾德温娜无语了,也不看看住在这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正常父母会让自己的孩子到处乱逛吗?

      “mom,你要我帮忙吗?”艾德温娜不放心,走去大门口对着安娜说。

      “不用了,honey。等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注册,到时候你就可以去上学了。”安娜笑着说,她笑起来可真好看,即时到了三十五岁,她仍然活得像个少女,“听你爸爸的话,出去玩吧。这里不用你担心。”

      艾德温娜只得作罢,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对洛杉矶陌生得很。

      她套上自己的牛仔夹克,开始漫步目的地在社区里散步。独立独行的艾德温娜对自己保护得很好,这么久以来她穿得像个男孩,走得像个男孩,说话也跟男孩一样,加上性格刚烈,在学校的打斗中总是占上风的那个。她心想要是自己遇到危险,打不过最多跑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所以迈克尔和安娜才会这么放心让她独自一人该去哪去哪。

      刚走出街口不久,她远远就看到对面后巷里有几个稍微大点的男生恶狠狠地欺负一个弱小的男孩,她原本不想管太多,谁知道他们兜里有没有揣着一把手枪。她想快速地从旁边经过,但是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瞥了一眼。

      那个被欺负的男孩看着比她还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可怜巴巴的,将自己的钱紧紧捏在手里,不肯松手。

      艾德温娜承认自己是看脸,所以她走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

      “关你屁事啊,娘娘腔。”黑人男孩说话跟唱rap一样,瞪了她一眼。

      艾德温娜留着短发,加上穿着宽松,所以大家总是以为她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被骂的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她说:“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我给你们,但是人我要带走。”她把迈克尔给她的钱扔在他们面前,随后抓着那小男孩的手腕潇洒地走了。

      实际上艾德温娜心里还是很害怕的,她急冲冲拖着男孩远离这个街口,后面干脆跑起来,等到了一个没人发现的地方他们才停下脚步。

      “我说.....他们不就是.....要钱么?你给....他们....就是了.....”艾德温娜将手搭在膝盖上,半蹲式地依靠在墙角,气喘吁吁地跟男孩说。

      “他们想拿钱去买毒品。我不喜欢他们这样做。”男孩的眼神带着一丝倔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管他们拿钱去干嘛。”艾德温娜说。

      “毒品是魔鬼,你没有听说过吗?”

      “那又怎么样。”别人干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天知道为什么她要帮这个男孩解围,“你当时为什么不跑呢?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子被人围在后巷的。”

      “我...我没想那么多。算了。”男孩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陷入无逻辑的死循环,“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

      “你又叫什么?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吗?”艾德温娜说,她发觉自己比眼前这个小豆丁还要高半个头。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噢,这个姓氏在美国不常见。你是外国人?”艾德温娜饶有兴趣地问。

      “算是吧。”莱昂纳多的父亲有意大利和德国的血统,而母亲那边则是来自德国的俄裔移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艾德温娜.戴维斯。你也可以叫我艾德,我爸妈都这么叫我。”艾德温娜伸出手,示意自己的友好。

      “你是个女的?”

      “你看不起女生?”艾德有些生气,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他哪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知道自己说错话的莱昂纳多讪讪然。

      “好吧,没关系。”艾德摆摆手,“你住在这里很久了吗?我刚搬来,对这里不太熟悉。”她观察了周围的建筑,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她正在为怎么回家而犯愁。

      莱昂纳多一下子来了兴致,问她家里的详细地址,他笑着说:“你家就在我家附近诶。对了,你就读的学校是哪一间?说不定我们是同学。”

      “我也不知道是哪间啊,我妈只说明天带我去注册。学校不都那样么,有什么好玩的。”艾德温娜不屑地说。

      “也对。”莱昂纳多赞同地说,他自己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人。

      “你准备去哪里啊?”艾德好奇地问,她对周围很陌生,如果莱昂纳多愿意带她去玩就好了。

      “我想去漫画店,你要一起么?正好我可以请你吃冰淇淋。”莱昂纳多想了想,按理说他应该报答她才是。

      艾德温娜就等他这句话。

      两个小孩先是去漫画店逛了逛,后来在快餐店买来两支甜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吃得满手都是。他们有的没的聊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莱昂纳多觉得艾德是个面冷心热的小孩,相处下来发现她人挺不错的,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还交换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1986年的2月26号,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也是因为这一天,命运将这两个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片社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奥斯卡影后和另一个奥斯卡影帝,也成为日后影迷们观光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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