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晓寒未觉

5、四皇叔最疼我了

　　小皇子仰脖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一心接过碗搁在一边的桌案上，问道：“感觉如何？”
　　小皇子咂了咂嘴回味，不甚遗憾地道：“自然是比不上皇宫里的膳食，不过原汁原味也不错。”
　　一心失笑道：“我是问身体感觉如何？”
　　小皇子尴尬地咳了两声：“好多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四皇叔了吧？”
　　一心眸色一暗，反问道：“你执着于找齐王殿下干什么？”
　　“我要四皇叔为我证明，我没有通敌卖国，也不可能通敌卖国。”
　　“齐王殿下如何能证明？”
　　“他自然有办法。”
　　一心不解：“为何这么相信他？”
　　小皇子似乎感到这个问题很可笑，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问？他是我皇叔。”
　　一心怅然若失，缓缓道：“都说皇家是最亲情淡薄的，兄弟父子之间骨肉相残的事件历朝历代常有，看起来享尽了天下至尊至贵，但是人情最是冷漠，毫无信任可言。”
　　“你说的也许没错，但是四皇叔不一样，从小他待我极好。”
　　“有多好？”
　　小皇子体力一恢复，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他想了想道：“小时候我在宫中待腻了想出宫去玩，父皇不许，我抱着乳娘哭了一夜，后来四皇叔来看我，他带了好多宫外的新鲜玩意儿，还命下人仿照民间集市在宫里搭起了商铺和小摊，陪我玩做买卖的游戏，四皇叔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像个孩童一样陪我玩了三天。小时候很多快乐的回忆都是四皇叔带给我的。”
　　“这么说齐王殿下的确很疼你。”
　　“是啊，我长大后才知道，民间有很多事物我都没有见过，比如江南美景，听说各地文人骚客都喜欢去江南赏景赋诗，可惜我不能亲眼所见，还是四皇叔找画师画了一幅江南烟雨图送给我，我才能一窥盛景。诶，你去过江南么？”
　　一心道：“我没去过。”
　　小皇子道：“那你去过什么地方？”
　　一心道：“除了边关，我什么地方也没有去过。”
　　“原来你和我一样，”小皇子同情道，然后一脸期待地问：“既然我们同病相怜，那我就当你是我的朋友了，作为朋友你能带我去见四皇叔么？”
　　一心犹豫了，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帐壁上映出的守卫的身影，惭愧道：“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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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士们在空地上操练，一心随徐将军在一旁巡视检阅，徐将军指着战阵问一心：“你看，我们的军队战力如何？”
　　一心深知军队详情，不用看便答道：“兵种齐全，人人骁勇善战，进可攻退可守，是一支威武之师。”
　　徐将军抚须大笑，刚一抬手欲说什么，忽见一个士兵从远处急急奔来。
　　“将军，小殿下意图逃跑。”
　　徐将军惊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他趁守卫换防之际，偷偷溜了出去。”
　　“现在人呢？”
　　“被守卫抓回来了。”
　　徐将军放下心来，命令道：“给我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出营帐一步。”
　　士兵为难地道：“将军，属下们必定尽忠职守，不过属下们只是小兵，小殿下身为皇子，他若硬闯，咱们也实在不敢拿他怎么样。”
　　徐将军正色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无罪，那本将军只好依照国法处治他，就是闹到皇帝老子那里去，本将军也是为国尽忠，你怕什么！”
　　士兵道：“属下明白了。”然后退了下去。
　　徐将军双手背在身后，悠悠道：“你看这天。”
　　一心仰头望天，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漂浮着几团灰云，太阳隐藏在那些灰云背后，给云朵镶上了一圈明亮的白边。
　　“这样的天空，老皇帝再也看不到了。”
　　一心闻言，回头震惊地看着徐将军，沉甸甸地吐出几个字：“义父的意思是......”
　　徐将军眯起双眼，沉声道：“线人从皇宫中送来的消息，昨夜收到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收回目光望向眼前正在整齐操练的他多年一手带出来的军队。
　　一心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内心有些焦躁，父亲的教诲忽然又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父亲每次提起皇帝，脸上都充满了崇敬和自豪，可是义父的评价却完全不同，一心很好奇那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君王。他想到了小皇子，虽然莽撞，但面对忽儿该时却意外地表现出了无比的勇敢和顽强，说起来他不过是一个未经事的文弱少年而已。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么？父亲还在的话，会赞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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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殿下，信件已经全部翻译完成，本将不敢妄下定论，还请殿下过目之后再做定夺。”
　　徐将军将齐王请至小皇子营帐中，小皇子正被麻绳绑住四肢，固定在睡榻的四个脚上，面色苍白，衣衫凌乱，看样子定是经历了好一番挣扎。
　　齐王见此情形，收起折扇，怒道：“简直荒唐！堂堂皇子，你们竟敢如此对待，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不赶紧解开。”
　　徐将军躬身抱拳道：“殿下息怒，本将是以大夏安危为重，方顾不得君臣礼数，还望殿□□谅。”
　　齐王瞪了他一眼，上前亲手解开绳结，心疼地抚摸着小皇子红肿的手腕。
　　小皇子听见声音，抓住齐王衣袖哽咽道：“四皇叔，我没有通敌，是他们诬陷我。”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见到赶来撑腰的父母一样。
　　齐王轻轻拍了拍小皇子的肩膀，柔声安慰：“贤侄别怕，待皇叔看过。信在哪里？”
　　徐将军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这是书信原件和翻译后的，殿下请过目。”
　　齐王与徐将军无言对视了一眼，然后接过信，却并不认真看上面的文字，他优雅地捻起一张信纸，瞧了瞧正反面，冷哼一声，忽然将一叠信纸两三下撕成了碎片。
　　徐将军大惊失色，意图阻止：“殿下，您这是？”
　　齐王随手一扔，白色碎片纷纷扬扬洒了一地，随后才闲庭信步似地开口。
　　“这信纸乃是我大夏独有的花笺，并不曾外销，那群部落人是哪里得来的？况且花笺属文人雅士或女子常用，他忽儿该一介莽夫怎会有这等品味？若说这信是忽儿该与小殿下私相往来的证据，实在缺乏说服力，徐将军你说呢？”
　　徐将军一时弄不清齐王的路数，脸憋得通红，想说什么又无力反驳。
　　齐王神色轻松，悠闲地摇着折扇，微笑不语。
　　徐将军无奈，只好咬咬牙，单膝跪下道：“齐王殿下说的在理，是本将鲁莽，请小殿下恕罪。”
　　小皇子道：“四皇叔，依大夏律例，这等逆臣该如何惩治？”
　　齐王道：“贤侄错了，徐将军是忠臣，他为了大夏的国本稳固，不畏你的皇子身份也要查明真相，这样的臣子不可多得，应该奖赏。”
　　小皇子不情愿地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