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疾而始》陈三海

63、第63章

　　程道喃白玖和陈唤送回机场之后就回家了，三个人来的机场路变成自己的独行，车里安静得像是能听到空气贴合在皮肤上的声音。

　　“早知道就不让那两个人来了，来了一会又走，我怎么受的了。“程道喃长叹一声，低着头甩上车门，往大堂走去，经过玻璃门的时候郁闷地踹了一脚门框。今天的大堂地板依旧被拖得锃亮，程道喃依旧能从光洁的地面反射看到电梯前倒立着一个人影，她低着头没看那人什么样，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这世界上到处都是自己的陌生人，她的好朋友现在在天上，这样想着，程道喃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靠在墙上。

　　“程道喃。”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程道喃看向一边，才知道那倒影是自己的熟人。陆鸣喧侧过身朝自己走来。她抬头看过去，陆鸣喧被框在他身后的大镜子里，每朝自己靠近一步，镜框里的背影都缩小一份，她有些惊喜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便问：“你不是说你今晚不回来吗？”

　　陆鸣喧皱了眉头：“我又没说不来，只说不一定。你刚走路低着头干嘛呢？铁头撞空气？我看你好久了都没感受到？”陆鸣喧手插在冲锋衣的口袋里，靠在程道喃问道。

　　“我没注意到我旁边有人，这地板拖得太亮了，我眼花。”程道喃笑着找了个理由。电梯门一开，她就先一步走过陆鸣喧进了电梯房。

　　“那你眼睛挺差劲。“陆鸣喧这么说着，扬起胳膊指了指门外，也不从兜里陶手，半边衣服随着他的动作直挺地张开，像是、挥着单边翅膀的麻雀，他问道，“把你朋友送走了想再见面的话要得学期放假了才能回去看到人了吧。”

　　程道喃点点头，见到陆鸣喧的意外之喜有些沉寂下来，他了口气开始算时间：“还要好久才放假呢。”

　　“很快的，下个月就是期中考试了，再一次月考就可以期末了。”陆鸣喧这么说着，听起来像是安慰，但又好像是在报告众多学生的心声：忍一忍，这学期时日无多了，马上就可以放假回家睡觉了。

　　陆鸣喧想了想就多问了一句：“放假你是不是就要回广州了？”过了一会又接上一句，“我要是在这就见不到你了。”

　　程道喃算计着时间点了点头，惊觉自己已经在第两月了，突然就又觉得接下来的学期过得还挺快，三场考试就能把它熬过去。

　　\"吃晚饭没有？“陆鸣喧问道。

　　程道喃:\"机场随便吃了一碗面，就还行吧。\"

　　陆鸣喧看了他一眼：\"你除了鲜虾云吞还有那盒和牛炒饭觉得还有什么是可以的？”

　　\"还有老坛酸菜泡面，芝士酸汤肥牛泡面。”程道喃说着往后倒，感受到肩胛骨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后背拍上的疼痛感皱了下眉头。说着说着突然又觉得有点饿了，程道喃想着泡面鲜艳的颜色，看着头顶的银色金属镜面默默咽了口口水，可惜家里的泡面没了，回家也吃不上。直到电梯到达，程道喃才站起身，沮丧地往外走，

　　没走成，被人拽住了。

　　陆鸣喧一把把人拉了回来，一句话没说，就按了关门，电梯又往一楼大堂走。

　　程道喃顺着胳膊上的手抬眼看过去，示意给个解释。陆鸣喧把程道喃的头掰着转过去对上电梯门的金属镜面。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的鬼脸色，刚刚走路的时候飘得我怀疑你压根就不能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力知道吗。”

　　程道喃对着镜子看了会，只发现陆鸣喧这人的手真大，一只手就能包住自己天灵盖。她蔫蔫地问了一句：“那一起吃饭吗？”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七点多钟，餐厅肯定很多人，程道喃更想在家里自己做点或者搞个外卖。

　　“怎么，陪你的老朋友勤快地玩了快两天了就不能分点时间给我？“陆鸣喧看她一脸愁眉苦脸，以为她懒症发作不愿意跟自己出门吃饭，都快被气笑了。想自己长这么大以来，就没这么卑微地请别人陪自己吃饭过。

　　“不是啊，我就是在想，现在这个点吃饭的人肯定很多，你要是很饿的话出去外面吃就不太合适了啊。明明在家里点外卖的话估计会更快，或者你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煮...鲜虾云吞？“程道喃想了想说。

　　“你给我煮？”陆鸣喧回头，往电梯门外走的脚往后倒了一步，人又回到电梯房里，“吃，程同学金尊玉贵，开学到现在了一直都是我给你煮早饭吃，难得有机会可以看到你沾沾阳春水。”

　　程道喃听到陆鸣喧的话先是有点惊讶，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惶恐，后退一步侧身藏进墙壁垂直角的夹缝里，肩膀微缩，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容易惹人误会，转开视线看向电梯屏幕，又晃着视线看向身侧的镜子，理了理鬓角，平淡着语气若有所指：“贵不起，新中国不搞皇权富贵。”

　　说话的时候有些刻意地散漫，她一边不希望陆鸣喧觉得自己是个在家里金尊玉贵，是爹妈掌上明珠的小公主。她的自知之明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这样的标签一旦被别人打在自己身上，就要用很多的谎言和表演来掩盖自己什么都不是的事实，但另一边，程道喃又矛盾地不想让陆鸣喧警觉自己的抗拒，只能吊着心眼，暗示自己的在意。

　　“好的呢炊事员，那你今晚打算煮几个鲜虾云吞呢？”陆鸣喧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手插在兜里看着她笑，嘴边漾开两道熟悉的括弧线，头顶的头发像是堆放垒高的水稻，稻苗弯成一道弧线垂在额角，她看着有点手痒，想把他的头发拢一拢。

　　“你放心，一定喂饱你，炊事员的业务水平可不止泡面。”程道喃跟着他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话的时候显得声线有些细，带着不同往常的甜，但她自己好像没发觉，仰着头笑得眉眼弯弯，大方好看，大白牙一溜得整整齐齐。陆鸣喧撇过头，忍不住嘴角上扬。程道喃从他侧后方只能看到他腮上的肉往外拱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