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祭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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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30日。
真希在祭典开始的这个清晨被恐山觉套上了她闲置的白衣，被拉着混进了市子的队伍。
虽然市子们也只是手持招魂幡跟在僧侣身后，但从山门一直到菩提寺的地藏殿前一路上都被市民和观光客围观着，就算是禅院真希也很难忍着不红脸。
祭典第一天出面主持招魂仪式的人是资历更为老练的麻仓木乃，恐山觉这个后辈在第二天才会接替师父的工作，得以空出些闲暇时间带真希游览一圈。
两人还穿着市子祭祀时的衣装，进山参拜的香客们虽然疑惑为什么她们俩不是盲女，但从身边经过时都会止步向她们行礼。
恐山觉对这样的礼节显然习以为常，真希只能强颜欢笑地学着她的动作回礼。
真希跟在好友身边走离了参道，语气有些遗憾：“我以为会有屋台摆出来，捞金鱼卖苹果糖之类的。”
“毕竟是安魂的祭典嘛，搞得像庙会一样热闹的话，说不定会有亡灵更加留恋现世无法往生，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两名女孩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火山湖边，市子拉着真希在湖边席地而坐，风微微吹着湖面，火山湖水被风推着穿过岸边细碎的白色砂石，送到了她们脚边。
真希注意到不远处的湖岸上有一片乱石滩，巨大的火山岩被从中间风化侵蚀，断裂成形态相似的两块黑色岩石，石滩边插着的木牌上用黑色字体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此中有大石山两两相对，罪人入其中……两山自然相合……”
真希有些艰难地读出了晦涩难懂的古文，后面字迹的墨水在风水日晒下已经晕染进了木纹中，压根就看不清楚。
“骨肉自堆压糜碎。”恐山觉回头看了一眼两块巨石，自然而然地接着说，“这块地方被叫做众合地狱。”
被关押在众合地狱的都是是犯有淫邪之罪的亡者，恐山觉当然不会详细把这种事解释给真希听，最终避重就轻地解释：“众合地狱的狱卒大多数都是美人哦。”
“？！”真希震惊地看着脸上风轻云淡的好友，说起话来竟然有些结结巴巴，“这、这是身为招魂者必备的常识吗？”
“大家应该都会背长阿含经或者地藏经吧。”
恐山觉随手拾起一块扁平的碎石，保持着单手抱膝的坐姿，右手手腕灵活地将石片轻甩向湖面，灰白石块在平静的湖面上打出了八个涟漪后沉入了水底。
“不过我应该算是实践派。我小时候有差点死掉的经历，被好心人带着在黄泉观光了一圈哦。”
她嘴角含笑地说着，语气轻巧，仿佛嘴里那个‘差点死掉’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真希的冷汗都要被她吓出来了——虽然在通灵人的潜移默化下接受了世界上存在灵魂这个设定，但真实存在地狱这种事果然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让她这个人类消化。
在学校里总是指手画脚地指挥男生们，对上咒灵时也一直威风凛凛的咒具使在此时露出了普通女子高中生一样茫然无措的表情，恐山觉再怎么迟钝也明白她应该是被黄泉地狱之类的说辞绕了进去，连忙替那些无辜的鬼神们辩白：“虽然是狱卒——不过大家都是好人，他们是不会对无辜良善之人下手的。”
“我感觉真希应该会和一位擅长使用狼牙棒的长官合得来呢。”
“啊、啊……原来是这样吗，擅长使用狼牙棒的……”真希突然反应了过来，猛地掐了一把好友柔若无骨的腰肢，“觉是在说我死后会下地狱吗——”
恐山觉轻轻抽了口气，手掌下移揉了揉腰间的软肉，语气无辜：“不是啦，地狱狱卒偶尔也会到我们这边来。”
“为、为了勾魂吗？”
“勾魂是死神的工作，狱卒们一般是为了休假。”
禅院真希在得知阎罗殿采取大小周的休假制度时，心里还有点莫名其妙的羡慕。
——地狱的公务员居然在每年七月底到盂兰盆节之间还会放年假？！他们咒术师从十五六岁进入高专就读起就连寒暑假都没有了。
……等等，每年的七月底？
“觉，今天是几号？”
“嗯？”市子觉得真希这个问题很奇怪，双手向后撑在砂石湖滩上，仰起头看向她，“七月的倒数第二天哦。”
“你刚刚说狱卒会在七月放假……？”
“是哦。”恐山觉对此不以为然，还有些隐隐的雀跃，“刚刚的祭典虽然看起来像是诵经，实际上是替大家打开了黄泉大门来着。”
“那就说明地狱里的人……”真希干巴巴地说，“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附近了？”
恐山觉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天，清晨时阳光反射到湖水上，照的人眼睛疼，此时湖面上却泛起了一阵无名之雾，以火山湖为中心逐渐扩散开来，蔓延覆盖住了整片山头。
“彼世之门已经打开了。”
话音未落，真希就感觉到有人在她的后脖颈吹出一股热气——
真奇妙啊。真希的第一反应是，明明是呼吸时带出的热气，却让人从骨子里发寒发冷，面对咒灵一往无前的咒具使，此时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人类。”留着黑色妹妹头，身着黑底红椿华贵和服的小女孩蹲在真希身后。
她身边蹲着一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孩，只不过是白发白衣的造型，小女孩抬手用和服袖子擦去了真希后颈上被同伴哈上去的水汽。
“是普通人类。”
好像是双胞胎的两个女孩，两双无神的大眼睛对视了几秒，突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举起藕节般可爱圆润的胳膊不停拍打起了自己的脸颊。她们俩微微张着嘴，口腔中含着一口气，因此拍打脸颊时会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这两个小孩就这样一左一右地以真希和恐山觉为中心，一边发出怪声一边绕圈跑。
黑发女孩：“啵啵啵啵啵市子大人——”
白发女孩：“嗷嗷嗷啊啊市子大人和普通人类——”
“什、什么？！”真希第一眼被双胞胎女孩无神的全黑眼眸吓了一跳，在她们跑起来之后下意识地跳进了恐山觉怀里，“牛头马面？白黑无常鬼使？！”
奔跑着的黑发女孩突然刹车，在少女们面前扬起一阵飞扬的尘土：“哦——普通日本人居然知道外国的黑白无常。”
白发小孩躲闪不及，猛地一下把姐妹撞倒在地，却丝毫不在意地跪在黑发小孩背上，古井无波的双眼死死盯着真希看，似乎对她非常满意：“不错嘛，人类。”
恐山觉哭笑不得地安抚着真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同窗好友在自己手下颤抖着的身体，同时分给女孩们一个眼神。
“一子，二子，不要闹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白发孩子和黑发姐妹面面相觑，手牵手乖巧地并肩站在了一起。
“真希也不要抱着我了啦，领子都要被你扯开了。”
真希呐呐地松开被她抱得险些喘不过气的恐山觉，但手仍紧紧揪着好友的袖口。
“她们是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真希愣了一下，看向双胞胎女孩，“这么说起来，穿着和服的妹妹头小孩……”
和想象中到处都是尸山血海的地狱比起来，有镇宅功效的双胞胎妹妹头妖怪……
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啊啦～你们在这里，可让奴好找。”
娇艳甜腻的成熟女性声线在响起，只见一名刘海遮住了左眼的美人站在不远处的桥上，身着一袭邻国古代的广袖华服，纯白的拖尾搭在桥面，一路走来却没有沾染一丝尘土。
女人纤长的指节末端生着尖锐的利爪，指甲在桥古旧的围栏上划过，带下了一些干枯到掉渣的红漆。
“真是的，这么多年没有造访现世，恐山怎会变得如此残破不堪，正如朱颜辞镜花辞树……”
女人吟着真希难以理解的唐诗，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婀娜的步态一下下摆动着，动作间显出一对尖耳，暴露了她同样非人的身份。
“一子二子，鬼灯大人对你们擅自跑掉的行为感到非·常·生·气哦。”
黑白座敷童子对视一眼，从出现时就没有变过表情的可爱小脸上变换出了‘完蛋了’的表情，转头就踩着木屐噔噔噔地向地藏殿跑去。
“市子大人，好久不见。”
美艳女妖在五步之外福了福身，下垂的眼尾让她有着慵懒却不艳俗的气质，想必曾有帝王为睹美人的风情一笑而心甘情愿燃尽朝歌城。
真希的紧张感被座敷童子双胞胎带走了不少，此时也能坐正身子面对这位美人，她用手肘捅了捅恐山觉的胳膊，低声和她咬着耳朵：“这位是……？”
“这位是妲己夫人。”见真希一脸茫然，恐山觉补充介绍，“用日本人容易理解的话来说，是九尾狐玉藻前。”
还好，是玉藻前啊。
……
——玉藻前？！
“这孩子是市子大人的朋友吗？”
“是的，真希是我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
真希紧张地直接跳了起来。
“初次见面！”真希战战兢兢地对玉藻前进行自我介绍，“我叫禅院……禅院真希。”
五条悟教授的理论课里提到过，咒术世界曾经收服了一匹特级假想咒灵，名唤玉藻御前。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美人和那匹特级诅咒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着的传说人物的话也不容她小觑。
玉藻前抬手掩面，吃吃笑了两声，脸上居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与其说是庆幸后辈交到朋友的大姐姐，更像是为了臣民得到幸福而忍不住垂泪的欣喜笑容。
“是这样呀，禅院……咒术师吗？”
“欢迎来到市子大人……和我们的世界，禅院小妹。”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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