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里的小秘密》少盏

5、第 5 章

　　为什么改名？当然是想重新开始。
　　为什么要重新开始？当然是因为从前的生活太折磨人。

　　除了有居心不良的亲戚盯着，还有跟刘方圆的官司缠着她。沈希嫒正要一吐为快，沈小杰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沈小艾在看到来电人的那一秒，笑容坍塌。等接完电话，她露出一脸哀伤：“我靠，好不容易调休一天，领导催稿子！”

　　沈希嫒：“……你这么有钱，把领导炒了啊。”
　　沈小艾：“再有钱，也得有事业啊！我有事业，就有我存在的价值！”慌慌张张打开电脑，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开始疯狂赶稿。

　　无心的一句话，精准戳到沈希嫒的痛处。沈小艾有钱有事业，她没钱没事业，连这个大扫除她都半途而废了。人比人得气死人，更过分的还是跟另一个自己比，沈希嫒心情全无，主动提出晚上再视频的建议。
　　沈小艾忙着完成领导任务，一口答应：“好啊！晚上记得约，我让小杰过来见识见识她姐的二重身！”
　　沈希嫒：“……”

　　她挂断视频，把小小的黑色时空通讯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真有意思。
　　她羡慕沈小艾。不过，沈小艾的命运伤痕是什么来着？好像是未婚夫去世吧。刚才光顾着说她自己，一句沈小艾的情况都没问。

　　这叫啥互补呵，这叫互揭伤疤才对吧。

　　她把这东西放在枕头底下，第三次拿起鸡毛掸子，继续她今天一波三折的大扫除。

　　一直忙到日落，沈小杰摸到客厅开电视看，她才结束劳动。抬头看看挂钟，已经六点半，她瞄了眼瘫在沙发上的沈小杰，没有什么心情再与他较量一番，放弃拖他起来去厨房打下手。于是，只把中午打包的快餐热一热，简简单单下两碗面，煎两个鸡蛋，再开了一袋榨菜。

　　“书都预习完了？”她吃了半碗面，才终于缓过劲儿，但浑身的酸痛却逐渐变得明显，老腰尤其遭罪。
　　沈小杰再一次把鸡蛋黄丢到她碗里，回答得模棱两可：“差不多吧。”
　　沈希嫒脑子里忽的闪过沈小艾的全家福，那个优秀少年的模样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看看碗里的蛋黄，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差不多，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给你预习。你就不能给我个确切答案？”
　　沈小杰呼啦呼啦吃面，只露个脑袋顶给她，越来越敢顶嘴：“我又不知道课表，鬼知道明天什么课，难道每门课都要我预习。”

　　沈希嫒扬起筷子，到底忍住没给他脑门儿一筷子：“这么长时间，都够你每门预习两课的了好吗！”
　　沈小杰头也不抬：“我笨呗，没你聪明。”呼啦呼啦吃完面，拿走中午剩下的鸡腿，啃着看电视去了。

　　沈希嫒还剩半碗面，越吃越不是滋味。草草吃完去洗了碗，洗完出来就捞起遥控器按下暂停，意料中的收获沈小杰一个白眼。

　　“我又不是不给你看，就跟你说两句话。”

　　电视上的军事纪录片停留在红旗飘扬的画面上，正是振奋人心的时刻，沈小杰没有抢遥控器算是很克制了。

　　沈希嫒：“初中三年，高中换个学校又是三年，大学很可能不在本省读，世界这么大，我们没有必要太在意一些人生中的过客。别人骂你打你，你忍一忍不代表就是软骨头，因为你现在在意得不得了的东西，等长大后再看，不过是个屁。”

　　沈小杰宁愿盯着画面暂定的电视，没给她什么反应。

　　沈希嫒：“我不需要你多优秀，只希望你长大以后不要后悔某段人生不够全力以赴。从明天开始，在学校的时候就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好吗？”

　　沈小杰调整了下坐姿，歪着个头还是不看她，不情不愿从嗓子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话说多了，难保不适得其反。沈希嫒要劝的就这么多，按下播放键，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看完早点睡。”

　　回到房间，沈希嫒看看时间，晚上八点过。劳动一天，浑身难受，但她还是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洗了个澡。然后又吹了个发型，画个淡妆，尽最大努力把自己搞得精神一点。

　　等她把时空通讯器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沈小艾那边已经准备好，早在二十分钟之前就发消息问她收拾好没。

　　她挑了个背景好看的位置坐下，发送视频过去。对面秒接，沈小艾的脸在视频里占了一大半，而另一小半是沈小杰的。

　　沈小艾兴奋地跟她：“嗨！”
　　沈希嫒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也挥着两只手跟对面的弟弟打招呼：“嗨，小杰！看得到我吗？”

　　她两个在这儿兴奋挥手，对面的少年却一脸诧异，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诧异变成愤怒：“姐你有病啊，我还忙着做作业。”

　　沈小艾那一脸的兴奋凝固：“？”
　　沈小杰：“多大人了，玩儿不腻啊！”

　　对面的沈小杰再也没瞅这边，气呼呼地关门出去了。

　　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这个通讯器上的内容，竟然只有她们彼此才能看见。

　　重新坐下来，沈小艾兴奋地搓手：“就连声音都只有我们能听到？”
　　沈希嫒：“……好像是的。”有一点点失望。却也没有那么失望，虽然别人家的弟弟更优秀，但自己的弟弟更亲切一点。
　　白瞎她捣鼓这张脸半个小时。

　　沈小艾两只眼睛闪着晶亮的光，激动坏了：“那不就是一个小秘密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的小秘密！”

　　沈希嫒：“……”好像没有那么值得兴奋。她有点累了，举着时空通讯器来到卫生间，把脸上的妆卸了，一边洗脸一边接话，“嗯，告诉别人的话，我俩会被当神经病吧。”

　　沈小艾拆了包凤爪吃，瞄了眼时间：“你也耽搁太久了，不扯别的了。明天早会要点名，我需要早点上床休息，不然第二天爬不起来。你还没回答我呢，好好的为什么改名字了啊？”

　　沈希嫒擦了脸，素面朝天，回去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了，包括说话：“怎么光聊我，也说说你啊。”
　　沈小艾：“哇，你皮肤比我好，我老爆痘——故事讲究连贯性，你先说了，就要说完啊。”她啃着鸡爪，瘪瘪嘴，“明天的会无关紧要，我的情况，到时候打字跟你说吧。”

　　于是这天晚上，沈希嫒把老爸的合伙人刘方圆如何制造账务混乱，如何死咬公司亏损的，欺她年轻不懂，从来没有真正让她进入合资的崇鸣铝业。
　　父母出事的前半年，她的精力全都在家庭上，刘方圆利用这个时间段把该挖的坑全都挖了。她和刘方圆打了几年的官司，只拿到十来万，大好年华的荒废却是这十来万无法弥补的。

　　她的就业黄金期，小杰的身心健康和学习成绩，全都耽搁了。当她发觉再这样耗下去，自己的损失会更大的时候，抱着小杰大哭一场，最终选择擦干眼泪，撤诉。

　　之后，她便改了名字。希嫒，希望这人间对她还能有点爱吧。自此抛下过去种种，她作为沈希嫒，就开始了轻易不提过去的新生活。

　　所有的苦水，差不多都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吐完了。她以为这天晚上，自己就算不会辗转反侧，也会噩梦缠身，却没想到一夜无梦，睡得踏踏实实。

　　次日，生活继续，她早早把小杰送到学校，还在回家路上，沈小艾就给她发过来信息。通讯器她是随身带的，把它贴在身上便感觉得到有无形的暖流流往心里。
　　那是一种来自异时空的力量，宽慰着她。

　　沈小艾：“问过老爸了，在我这边，那个刘方圆早就赌进牢了，现在还没放出来。老爸重新找了合伙人，咱崇鸣铝业现在发展很厉害哦。”

　　沈希嫒等红灯的时候瞄了眼，笑了笑，替对面的自己感到高兴。她没来得及回复，绿灯亮了又继续开车，等到了家，才发现沈小艾又发过来第二条信息。

　　“虽然咱俩是同一个人，但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害怕当着你的面讲，我会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叶向卓去另一个世界已经两年了，我依然每天都会想起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