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BL]》天蝎

4、光的身世

　　在和亮分开后，光照常地又独自去了森下教练的自由搏击道场。
　　森下茂男的道场在圈内还是很有名气的，近几年的比赛中，不时地有学员冒出来摘金夺银，但是森下却极力要求弟子行事要低调，凡是有人做不到的，必会被他逐出师门，因此他的道场总给人藏龙卧虎的感觉，没有宽敞的场地，没有先进的训练器械，也没有兴旺的人丁，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搏击高手。
　　光刚踏入道场，迎面就挥来一拳，他早有防备地倾身一闪，一记手刀刚刚好斩在那条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中段，只听见一声哀号，“嗷！进藤光，你可真够狠啊！”
　　光笑咪咪地看着偷袭他的人，一头红发，正抱着胳膊夸张地呼痛，正是最爱捉弄人的和谷义高，“和谷，你还好意思说呐，要是被你正中面门，惨的不就是我？到底谁的招更狠啊？牙木，你来评评理吧。”
　　牙木是森下的独子，通常父亲不在的话，道场里就以他为马首是瞻，而这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也确实颇有乃父之风，是个无论功夫还是为人都令众师兄弟心服口服的人物。他对刚刚那幕早就习以为常了，每次和谷偷袭进藤几乎都是那个下场，然后就是一番斗嘴，这两个孩子是道场里的小字辈里身手最好的，却也是最聒噪的，连父亲都拿他们没办法。他走到近前，笑得有点阴阴的，“你们两个精神那么好的话，就各去做四十组基本动作吧。”
　　两个人一听这话顿时禁声，塌下脸来，互瞪了一眼，然后很不情愿地照牙木的话开始了基础动作训练，唉，不听牙木师兄的话会很惨的，这是道场里人所共知的事，所以说还是自觉点的好。
　　一个小时之后，待牙木和成年组的最后一个师弟伊角慎一郎做完对打练习后，发现光与和谷两人还没做完基本动作练习，不禁好整以暇地靠在一边的护拦上微笑着观察他们的训练动作，以期找到有缺陷的地方好对他们做指导。伊角递了条毛巾过来，不解地问道，“牙木，你每次都罚他们做基础训练，对于提升体能自然是应该很有效，不过你不觉得是时候多教他们些格斗技巧和实战方面的经验了吗？”
　　牙木笑了笑，“爸爸说他们两个的资质都很不错，尤其是进藤光，对于武术方面的悟性奇佳，这样的天赋假如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来做基础的话，是到不了更高的境界的，会很浪费的。”
　　“原来如此，森下老师一向是慧眼独俱，看来不用担心青黄不济的问题了。”
　　“听说你决定要考警校，是真的吗？”
　　伊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啊？我前两天才去交的志愿表，都还没跟任何人说过啊。”
　　牙木用手指轻弹伊角的额头，笑道，“你傻啦，我爸爸和藤崎警长那么好的关系，这种小道消息当然是不在话下的喽。”
　　“哦，呵呵，对呀。”伊角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说起来，森下老师的道场为警界培养了不少的精英呢！”
　　“呵呵，你都不知道，当初藤崎叔叔为了拉我加入警队，整整对我疲劳轰炸了三个月啊，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继承爸爸的道场，纯粹地精研武功，那种跟歹徒周旋的工作实在不适合我的个性。”
　　“报告师兄，我做完了！”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牙木的目光在他汗淋淋的脸上转了转，又看了眼身边的伊角，突然有了主意，“很好，接下来你就和伊角进行一场三分钟的对打练习赛吧。”
　　伊角和光都是一愣，因为道场的规矩里面少年组的师弟是不允许私自向成年组的师兄挑战的，所以光虽然在少年组里所向披靡，但从来没有和成年组的师兄们切磋过功夫。
　　“伊角，你可不要因为进藤年纪小就轻敌哦，这就当作是你考警校的热身吧。”牙木拍了拍还在发愣的伊角，心下暗暗好笑，依他的观察，只怕进藤的身手已经和伊角不相上下，希望这一战能让这两个从没机会交手的家伙看清自己真正的实力。
　　“伊角师兄要去考警校吗？”和谷也终于做完了所有的基础练习，凑过来看热闹。
　　“是啊，你们的很多师兄现在都是警界响当当的人物哦。”牙木笑呵呵地捏了捏和谷的脸。
　　光觉得眼睛里好象进了沙子，一股泪意直涌了上来，牙木的话令他再次想起了父亲，十年前死在一场围捕行动中的警察父亲。但是光还是忍住了泪，在人前的进藤光永远都是开朗快乐的，他不需要别人无意义的同情，他相信父亲在天上能看得见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所以他从不落泪，所以他总是笑得很灿烂。
　　…………
　　回家的路上，光走得很慢，和伊角师兄的对打练习赛，是他赢了，伊角认输时的脸色很难看，希望这场失败不会影响到他的警校考试才好。
　　来到家门口，光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门边的名牌，眼神掠过一丝黯然，十年了，“藤崎”的字样依然还是无法令他习惯。
　　十年前，那场对三和会毒品交易的围捕行动中，年仅六岁的光失去了他的父亲——进藤正夫，而母亲美津子因为经受不了打击也在同一年过逝，正夫的上司兼好友藤崎峻受到他的临终之托，收养了光。虽然藤崎一家从来没有把光当作外人，但是早熟的光却从小就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因此他很乖巧，很珍惜在这个家里度过的每一天。
　　“我回来了。”光整理好了情绪，这才开门进去。
　　藤崎明一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从沙发里跳起来，满脸笑容地奔向门边，这个眼睛水灵灵的女孩就是藤崎峻的独生女，和光同岁，称他们是青梅竹马一点也不过分，只可惜一边是落花有意，另一边却有点流水无情。明明每一次羞涩的暗示总是被光装傻充愣地曲解成别的意思，她对于光的迟钝真是又羞又恼却也无奈，然而光真的是迟钝吗？一次两次的暗示可能不懂，可再三再四之后，光岂会不知道明明少女怀春的心思呢？他是懂的，只是他不能接受，因为在光的心里记挂的只有如何提高自己的功夫，然后继承父亲去当一名称职警察，或者他也会象父亲那样死在某次抓捕犯人的行动中，那么不恋爱、不结婚、不要孩子或许才是他最好的选择，真的，这就是最近以来光的脑中经常盘旋的念头。
　　“阿光！你好晚啊，快来给我讲讲海王中学吧，是不是很棒？”明明开心地拽着光的手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
　　光笑着把手抽回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讲今天在海王中学的所见所闻，“海王中学的校园是我见过的最大最漂亮的，而且到处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男生，感觉真是清爽极了！呵呵，有不少帅哥哦！”
　　明明一听这话可好奇了，“真的吗？比你帅吗？”
　　光清了清嗓子，恬不知耻地说道，“跟我比么，当然还是有点差距的啦！”他顿了一下，脑中突然闪过塔矢亮那张冷漠却叫人惊艳的脸，“不过，有个家伙确实不比我差。”
　　“呵，竟有让你认同的帅哥？究竟是何方神圣呀？”明明对光提到的家伙真是好奇死了。
　　“这个么……”光转着眼珠，回想亮的模样，嘴角不禁挂起了微笑，“那家伙的头发和眼睛是罕见的天生的墨绿色，五官都长得很细致，哈，现在仔细想想，好象比你长得还好看呢！不过他很酷的哦，眼神冷冰冰的，话也特别的少，哇，就好象跟全世界有仇似的。啊还有，他似乎是个空手道高手呢，可惜今天没机会和他一较高下，我猜他一定是黑带级别的。”光极尽所能地想要把亮给他的感觉描述出来，不过发现还真挺难的，毕竟是刚刚认识。光突然间觉得心头有点失落，那个冷漠的少年竟是离他如此遥远，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光很想接近那个孤独的身影，总感觉那个人跟自己有着某种相似和契合。
　　明明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他的身手跟你比起来谁更厉害些呢？”
　　一说到功夫的问题，光找回了他的自信，“那还用说吗？要比空手道自然是他这种专业人士厉害些啦，不过要比无限制的自由格斗的话，哼哼，自然是我要高出一畴喽！”
　　“怎么，小光又在吹嘘他的功夫了吗？”藤崎峻一回到家就听到了两个孩子的讨论。
　　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的脸皮倒还没厚到在曾经拿过自由搏击全省冠军的藤崎叔叔面前自吹自擂，讪笑了两声，赶紧扯起了别的话题，“叔叔这几天都回来得很早呢，好难得啊！”
　　藤崎一边换鞋，一边随口回答，“是啊，最近三和会方面特别太平，没一个闹事的，我倒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当他抬头看到光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后，立刻住了口，心中暗叫糟糕，“没事提什么三和会嘛，小光这孩子虽然从来不说，但只怕一直都对三和会记恨在心吧。”按照当年与正夫临终前的约定，藤崎很希望把光培养成象他父亲一样处事客观并且观察敏锐的好警察，然而他也很困惑于光的乖巧懂事，他没有见过光的眼泪，他很担心那成天笑咪咪的外表之下，埋藏着仇恨的心，担心他会仗着自己的几分功夫而去三和会闹事。
　　光很清楚自己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戾气只是因为听见了“三和会”的字眼，他做着深呼吸平复骚动的情绪，他的目光和藤崎峻相接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担忧，望着藤崎的眼睛，光总能感受到一种被父亲注视的亲切和温暖。
　　光尽量稳住声调，低声地说，“叔叔，我打算毕业后就去考警校，将来就可以为您分忧了。有多大的力量就做多大的事情，这个道理我是懂的，您就不要为我太担心了。”
　　藤崎注视着光那双已经恢复清澈的眸子，心里既感到安慰，又感到心疼，这个孩子太懂事，太自制了，他希望光更任性些，把埋藏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一再地压抑下去，不是象这样伪装得那么快乐又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