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玄英录》封龙三爷

49、第四十九章 倾尽天下

　　京都·玄武门·麒麟大道
　　太子照与镇远将军谢景熙率胜利大军班师回朝，在麒麟大道两侧挤满了迎接的百姓与仪仗队，十里长街铺满花瓣，鼓乐齐鸣声势浩大，实乃万人空巷的盛景。
　　只见太子照与谢将军跨着一白一黑两匹高头骏马威风凛凛的并驾齐驱于队伍之首，浑身上下尽显凯旋归来的王者风范。
　　二人一同上朝面圣，皇帝下令犒赏三军，设下庆功宴，又赐谢景熙将军府，谢景熙叩谢圣恩，与太子照一同返回长乐宫太子殿。
　　“恭迎太子殿下。”
　　一踏入殿门，所有侍从与婢女全都排着长队跪在地上迎接，谢景熙许久没见过如此阵势，难免受到些惊吓。
　　太子照见他表情笑道：
　　“怎么，谢将军吓到了？”
　　“我都忘了，堂堂太子殿下还有这么多人伺候。”
　　“确实有些多了，不如分一半送去你的将军府吧。”
　　太子照搔了搔下巴，谢景熙忙摆手道：
　　“大可不必！臣独自惯了，受不了这么多人伺候。”
　　太子照点头道：
　　“也是，毕竟人多口杂，我去你府上也方便些。”
　　谢景熙疑惑的看向他，太子照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
　　“好了！走，去看看我叫人给你置办的房间。”
　　“殿下何意？陛下已经赐臣将军府了。”
　　太子照撇了撇嘴说：
　　“太远了，难道你要本殿下每日出宫去找你不成？”
　　“可是殿下，臣......”
　　太子照不耐烦的打断道：
　　“说了多少遍，私下不必君臣相称，你叫我阿照，我唤你熙儿可好？”
　　“殿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臣妾恭迎殿下！”
　　一病恹恹的美女由两名婢女搀扶着迎了过来，向太子照侧躬身行福礼，太子照见状忙上前扶起她道：
　　“汐儿，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不是让你在屋里好生躺着吗？”
　　“臣妾日夜思念殿下，如今殿下凯旋归来，臣妾岂能不出门相迎？”
　　这位病美人娇柔一笑，看向了旁边的谢景熙。谢景熙听太子照唤她汐儿，莫名觉得别扭，刚才不还说要叫自己熙儿吗？
　　“这位就是谢将军？”
　　病美人询问，太子照看向谢景熙道：
　　“忘了给表哥介绍，这是我的太子妃。汐儿，这就是镇远大将军谢景熙。不过你二人应该从小就认识，难道没认出来？”
　　谢景熙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娇弱柔美的太子妃，又看了看太子照，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立妃了？
　　“臣妾自然认得景熙哥哥。堂哥，好久不见。我是汐儿啊，难道堂哥忘了？”
　　堂妹？谢景熙迅速在回忆里搜索，终于有了印象，小时候确实有个堂妹，好像叫谢语汐。
　　“太子妃。”
　　谢景熙连忙朝她拜礼，太子妃笑道：
　　“堂哥不必客气，跟殿下一样唤我汐儿便好。”
　　谢景熙垂下眼：
　　“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太子妃让你叫你就叫。本来就是堂兄妹，我也未曾见你对本殿下如此卑躬屈膝过。”
　　太子照调侃着，谢景熙直起腰又看向太子妃。
　　谢语汐很美，却美的小心翼翼，唯唯诺诺，谢景熙甚至觉得这样病弱的堂妹根本配不上阿照，能站在他身边与他举案齐眉的，至少应该是如皇后姑姑一般坚韧强大的女子。
　　谢景熙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久了些，看得太子妃也不好意思起来。太子照见状有些不悦的冲太子妃道：
　　“好了，汐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再过来一起用膳。”
　　“是，臣妾告退。”
　　太子妃被婢女搀着走了，谢景熙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事重重。太子照抬手抚上他的脸，强行把他脑袋转向自己说：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堂妹，看上她了？丑言在先，她是我的太子妃，你这辈子可没戏。”
　　“你何时纳的妃？我怎么不知道？”
　　谢景熙一下子对上他的眼睛，太子照松开手，退后一步道：
　　“表哥这话说的，难道我堂堂皇太子纳妃娶妾还要向你一个将军禀报吗？”
　　谢景熙皱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何是她？”
　　谢景熙不解，从小身边人就说，谢景熙和谢语汐虽然是堂兄妹，却像是同胞亲兄妹，不光人长得像，就连名字也像。
　　“因为她长得像你。”
　　太子照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直言不讳。谢景熙瞬间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子照突然心情大好，接着之前未果的话题问道：
　　“熙儿……我可以叫你熙儿吗？”
　　太子照目光如炬的盯着谢景熙，似乎要把他给吃了。谢景熙移开眼，有些底气不足道：
　　“你不是已经有个汐儿了么。”
　　太子照愣了片刻才反应他说的什么意思，忙说：
　　“是我疏忽了。那我叫你阿熙好了，阿熙配阿照，不错不错。”
　　太子照显得跟雀跃，谢景熙皱眉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名字里也有个熙字？”
　　太子照微微一愣，挑眉盯着谢景熙道：
　　“阿熙还记得我的名字？那我叫什么？”
　　“贺熙照。”谢景熙脱口而出，随后便有些后悔，毕竟那是太子名讳。
　　“贺熙照……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都快要忘了。”
　　太子照无奈摇了摇头叹道：
　　“你知道吗？他们都叫我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我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一个都没有。阿熙，阿熙，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好不好？”
　　太子照几近哀求的望着谢景熙，谢景熙心里一软，躲闪着眼神说：
　　“随便你，只要你不会弄混就好。”
　　“你放心！有你陪着我，我再不让语汐来见我。”
　　谢景熙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是太子妃，自然该她陪着你。”
　　“好，我都听你的。”
　　太子照兴奋的搓着手，有些孩子气的用肩膀蹭了蹭谢景熙，就像是听话的小孩儿向母亲讨赏一样。
　　谢景熙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太子照打断他的思路道：
　　“先不说这个，走，我带你去园子里逛逛。”
　　二人来到莲花池旁的听雨轩，下人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看着一池碧叶连天的荷叶，其间有几个才露尖角的花苞，太子照说：
　　“左右无事，阿熙同我谈谈对讨伐魔教一事有何想法吧？”
　　谢景熙放下茶杯，认真道：
　　“军队长途跋涉，又刚经历一场大战，急需休整，现在就出兵围剿焚天宫未免有些勉强。”
　　太子照撇嘴笑道：
　　“我并未说要围剿焚天宫。”
　　谢景熙一愣：
　　“可你不是说这是皇后的旨意？”
　　太子照站起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望着池面悠然道：
　　“那是母后要你做的，却不是我要你做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年赤霄宫围剿就是最失败的一战。我不会与贺玄英正面硬碰，我要诛他的心！毁了他最在乎的东西！让他不光在仙门，而是在这人间永远也翻不了身！”
　　太子照目光犀利狠绝，似乎通过空气看到了最令他痛恨的存在。
　　谢景熙震惊于他愤恨的语气，忙问道：
　　“你要做什么？”
　　太子照邪戾的勾唇一笑：
　　“你可知道，贺玄英不惜众叛亲离也要保护的，是青云观。”
　　“你要屠观？！”
　　谢景熙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不错。”
　　太子照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谢景熙走到他跟前激动道：
　　“为什么？就算贺玄英会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可其他人是无辜的！上清派几百年清誉，一直德高望重，尤其是元真君与龙夫人，皆为这世间少有大义大善之人！你这么做，若是被世人知道了，无异于玩火自焚！就不怕激起众怒民愤吗？！”
　　太子照侧身盯着谢景熙，眉头微微一蹙说：
　　“贺玄英自从杀了仙门败类陈胤仁之后，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他又得金羽门扶持，再加上娘家玄苍派撑腰，如今的屠乌掌门陈元亨与紫/阳派大弟子司徒靖又同他是至交，还有你那好弟弟上清派掌门华清君，简直与他形影不离。如此以往几大门派联合，他贺玄英便要成为仙门至尊，这与朝廷清剿玄门势力的初衷背道而驰。届时他一呼百应，被人推上皇位，我又该如何自处？”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牺牲无辜之人啊！”
　　太子照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说：
　　“阿熙，这天下没有谁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早已身在局中。为了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就算倾尽天下，举世灭亡，牺牲所有，我也义无反顾。”
　　“所以，我也早已在你局中？太子殿下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臣佩服。”
　　谢景熙有些虚脱无力的靠在栏杆上，太子照拉起他的手，放低语调柔声道：
　　“阿熙，你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跟那些蝼蚁比？我不许你再如此贬低自己。”
　　“阿照！算我求你，不要这样好吗？”
　　谢景熙几近哀求的语调，太子照甩开他的手怒道：
　　“你答应过我的！为我披荆斩棘，在所不惜！这才多久你就忘了？”
　　谢景熙也激动道：
　　“我没忘！为了你我可以永堕地狱！可我不能看着你万劫不复。你该是高高在上的王，受万民膜拜的神！而不是为了利欲泯灭人性的恶魔！”
　　太子照不屑道：
　　“不过杀几个人而已，如何就会万劫不复？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踏着尸山登上王位的？你身为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本该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
　　“没有可是！你放心，我还没蠢到自己去干这件事。我也不是真的要你灭了青云观，你只管率兵前去走个过场，自然会有人替我做这件事。”
　　谢景熙怔了怔上前一步追问太子照：
　　“何人？是玄门中人？阿照，你究竟在和什么人合作？又有什么样的交易？”
　　太子照揉了揉眉心，努力平复情绪道：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等尘埃落定，我定向你坦言一切。”
　　谢景熙担忧的皱紧眉头：
　　“阿照，你就不能……”
　　“不能！除非你杀了，否则就别阻止我。”
　　这一刻的太子照不是他的表弟阿照，而是真正的太子殿下，是一位果敢狠绝的谋权者，冷酷无情的王者。
　　谢景熙不知道这些年来他那曾经可爱善良的小表弟究竟遭受了什么变故成为如今这副模样，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更劝不动他，只能无奈道：
　　“好，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你不要暴露自己。万一真出了事，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决定，你全都推给我，是我这个大奸臣好大喜功丧心病狂逼迫太子殿下，一切都是我的罪孽，与他人无干。”
　　谢景熙越说表情越寥落，太子照心头一热，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念道：
　　“阿熙，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的。你所说的万一，断不会出现。”
　　即便要下地狱，也是我在下面，努力托起你，哪怕就只是一点点，能让你远离业火的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