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玄英录》封龙三爷

32、第三十二章 身不由已

　　贺朗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华清君放下长情，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侧道：
　　“当年朝廷出兵围剿赤霄宫，皇后和我爹是主谋。”
　　“你，说什么？”
　　贺朗皱眉盯着华清君，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他早就有所预料，并提前接受了这种结果。谢太尉权倾朝野，如果朝廷发生什么大事，那他必然是决策者。所以贺朗并没有表现出震惊和意外，反而有种终于得到答案的解脱感。
　　不论如何，朝廷只是推波助澜的帮凶，直接害死他娘覆灭赤霄宫的，是仙门百家。他永远清楚的记得屠乌门陈胤仁、虚厄门穆玄典、紫|阳派何众安以及金羽门赵重楼这几张穷凶极恶的丑陋嘴脸，他们对娘亲的肆意辱骂，对赤霄宫的残忍虐杀，是贺朗誓要覆灭仙门的无穷动力。
　　华清君抿了抿嘴唇，似是下定决心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娘是利益和权势的牺牲品？”
　　“自然想过，为了争夺赤霄剑，为了争夺皇位，我娘才被诬陷残害。所以那些因一己之私害死我娘的人更加罪无可恕！”
　　贺朗一想到娘惨死前那一幕就心如刀割，那是他最深的噩梦，永远也挥之不去。
　　华清君用有些空灵的声音说道：
　　“你娘没有错，可那些人也没有错。当年赤霄宫独霸仙门，百家为了铲除异己，联合朝廷却反被朝廷利用。二十五年前的赤霄宫围剿，其实是朝廷为了清剿玄门势力利用你娘进行的一场阴谋。”
　　赵芷烟也这么说过，看来朝廷是真的要对仙门下手了。
　　“你说朝廷要削弱玄门势力？”
　　“是，这次仙门大会就是个开始。只是所有人都利欲熏心，各怀鬼胎。朝廷势力早已渗透仙门，各大门派也将重新洗牌。我不希望你和你娘一样再被朝廷利用，成为屠戮仙门的一把魔刀。”
　　听完华清君的话，贺朗突然解开了心中一些总也想不通的疑惑，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跳梁小丑一直都是他们自己。
　　“没想到，朝廷还真动了这种念头。”
　　贺朗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庙堂之事太过复杂，人心更是叵测难料，并非他这等陶然忘机的道人所能参透的。
　　华清君叹道：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营苟，皆为名来。生在凡尘，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华清君本为朝臣之后，理当高居庙堂之上，却不想因为天命阴差阳错的入了道门，如今悬在入世与出世之间，两头皆有羁绊，进退维谷，身不由己。
　　贺朗怔怔望着华清君，突然感受到了他的隐忍与无奈，定定望着他道：
　　“谢兰，你是劝我放过他们？”
　　“是放过自己。在仙门大会上，我说不再做掌门是认真的。只要你肯放下，我愿与你归隐世外，不问红尘。”
　　华清君的表情认真，可贺朗心中却越发苦闷，他纠结道：
　　“可是我放不下，我没有你这么高的修为和心性。我亲眼目睹了我娘的惨死，赤霄宫千百条无辜生命的消逝。再说即便我愿放过他们，可他们会放过我吗？我娘等着我替她报仇雪恨，无数兄弟等着我光复魔教，我不能一走了之。
　　如今的仙门已是千疮百孔群魔乱舞，洗牌是早晚的事。即便沦为一把魔刀，我也要手刃仇人，让整个仙门给我娘陪葬。”
　　贺朗顿了顿，歪头盯着华清君道：
　　“你华清君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么？什么时候也生出这种不问世事的念头了？”
　　“天下苍生，不及一个你。”
　　华清君想也不想的回答，贺郎差点没一口酒呛死。他别过脸去，迎着月光支吾道:
　　“你怎么也醉了，净说些奇怪的话。”
　　“玄英，我……”
　　“嘘！”贺朗将手指放在嘴边：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今夜月色很美，不妨赏月喝酒。”
　　华清君愣了一下，二人心照不宣，再不言语。但求好事，莫问前程。

　　第二日，贺朗刚一起床，赵芷烟就推门而入道：
　　“教主，你怎么才起床？芷烟有要事禀报。”
　　贺朗一见赵芷烟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
　　“不是早说了有事敲门吗？咱们毕竟男女有别，赵姑娘你总是这么毫不避讳的闯进我房间不太合适吧。”
　　赵芷烟笑盈盈的走到他床边，熟门熟路的将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来道：
　　“我可是堂堂魔教副使，难道还会来刺杀教主不成？”
　　赵芷烟说着就要帮他穿衣服，贺朗拿过衣服自己披上道：
　　“你不是说有要是禀报？”
　　赵芷烟点头道：
　　“是，芷烟已经查明，真正的妙元圣尊安然无恙，仙门大会那个确实是假的。”
　　贺朗坐在床边一边穿靴子一边皱眉道：
　　“这人如此厉害，竟能用傀儡模仿仙门长老，一定又是那个鬼面人。”
　　“教主，你觉得这个鬼面人究竟会是谁？”
　　“我想，那人一定就藏匿在仙门大会之中。操控傀儡，距离不能太远，尤其是那种与活人无异的，必须不能超过百步之内。”
　　“那在大殿之内的岂非都有嫌疑？这人还真是阴险狡诈。可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何要陷害教主你？又为何爆出你的皇子身份？”
　　贺朗瞥了赵芷烟一眼：
　　“我这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之前家父确实有所猜测，只是未曾确认。”
　　“金羽门不愧为仙门情报局啊，果然什么都知道。”
　　“那是！我觉得这个鬼面人一定跟教主有仇，三番两次嫁祸于你，挑起你跟百家的矛盾，他究竟想做什么？”
　　赵芷烟边说边帮贺朗整理腰带，贺朗正要阻止，华清君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惊讶的看着二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赵芷烟身上。
　　贺朗推开赵芷烟冲华清君道：
　　“谢兰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任魔教副使赵芷烟。”
　　“华清君。”赵芷烟笑盈盈的冲华清君拱了拱手。
　　华清君冷着脸道:
　　“她为何会在此？”
　　“哦，金羽门同魔教结盟了。”
　　华清君有些警惕的盯着赵芷烟，转而对贺朗道：
　　“如今你皇子身份天下皆知，小心接近你的人图谋不轨。”
　　赵芷烟嗤笑一声，贺朗挑了挑眉道：
　　“照你这么说，对我最图谋不轨的就是你华清君了。”
　　“哈哈哈哈！教主说的没错，我看最缠着我们教主的就是华清君呢。”
　　赵芷烟忍不住揶揄，华清君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贺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好啦！赵姑娘是自己人，你就别乱想了。我昨日想了一夜，芷烟说过顾显效忠于太子殿下，元真君自然与谢太尉同一阵营，其他门派也应该有各自不同阵营。朝廷在仙门内培植不同势力以相互制约，他们之间必有间隙，那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便是逐个击破。”
　　“你打算如何？”
　　“我要先去趟兰陵。陈胤仁这个老狐狸，上次没机会抓他现行，这次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
　　贺朗其实有私心，仙门大会上陈胤仁处处针对华清君，更是他冷嘲热讽，贺朗实在看不惯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首当其冲就要先拿他开刀。
　　金芷烟骂道：
　　“好啊！陈胤仁这个衣冠禽兽，早该千刀万剐。”
　　华清君盯着赵芷烟道：
　　“金羽门不是与屠乌门一向交好么？赵宗主与陈宗主暗中以采阴补阳邪术为交易炼制傀儡，又设下乱葬岗山魑围攻百家之局。你们究竟有何图谋？”
　　贺朗对华清君说：
　　“此事芷烟已与我说明，有人用低阶傀儡御尸术蛊惑两家，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仙门纷争。”
　　“是的，父亲一时糊涂也很懊悔，他已命人偷偷毁了那本邪术，陈胤仁狗急跳墙，差点与父亲反目。”
　　华清君看了眼贺朗，他冲自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便明白他与自己一样不全信赵芷烟的话，只是出于合作，心照不宣而已。
　　华清君问金芷烟：
　　“不知金羽门效忠于谁？属于朝廷哪个阵营？”
　　金芷烟挑了挑眉：
　　“我金羽门自然是效忠自己，不做朝廷的走狗。”
　　“教主！”陆离突然来报：
　　“屠乌门二公子陈元亨求见。”
　　贺朗一愣，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难道他是我肚里的蛔虫？来的还真是时候，真是天助我也！”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赵芷烟选择回避，其他人跟贺朗去见了陈元亨。
　　“陈公子？你怎会来？”
　　贺朗狐疑的盯着他，陈元亨先是看了华清君一眼，抱拳激动道：
　　“贺教主！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妹妹少卿了。”
　　贺朗纳闷：
　　“陈姑娘她怎么了？”
　　陈元亨深深叹了口气道：
　　“父亲为了结盟，逼着少卿嫁给穆玄典之弟穆元乾。那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少卿多次自尽未果，被父亲设下结界囚禁在房，派人严加把守。小可多次尝试，却无力救人。三日后便是婚期，我不忍舍妹受此屈辱，只得来求救贺教主施以援手。”
　　陈元亨一向是个心高气傲言辞犀利之人，如今看着确实六神无主，不像是装出来的。贺朗心说怪不得陈胤仁和穆玄典这两条老狗在仙门大会上一唱一和，原来早已狼狈为奸。
　　卓灵不满道：
　　“陈公子，为何你家妹妹出事要我师兄去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陈元亨皱眉道：
　　“舍妹说过‘非英不嫁，宁死不屈。’贺教主，难道你真要见死不救么？”
　　“笑话！那都是陈姑娘她一相情愿，难道谁喜欢我师兄就都要娶来？”
　　“灵儿，退下。”贺朗斥退卓灵，卓灵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陆离道：
　　“陈二公子，仙门大会刚结束你就找上门来，为何之前不来？难道屠乌门早已与百家密谋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请君入瓮？”
　　陈元亨闻言一脸懊恼羞愧道：
　　“烨明尊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罢了！就当是少卿她红颜薄命，咎由自取。在下告辞！”
　　陈元亨转头就走，贺朗开口叫道：
　　“陈二公子！婚期是哪天？”
　　陈元亨有些吃惊道：
　　“婚期就在三日之后，贺教主可立即联系兰陵教徒，一问便知。”
　　“不必，我相信陈二公子。你且先回去稳住陈姑娘和陈宗主，我需稍作部署，日后自会去兰陵。”
　　“不知贺教主打算如何救我妹妹？”
　　“既然陈宗主铁了心要促成联姻，我自然阻止不了他。结界进不去，那就等她自己出来，在婚礼上抢亲便是了。”
　　“抢亲？”卓灵怪叫一声：
　　“师兄，难道你真要娶了陈姑娘？”
　　华清君也惊讶的看着贺朗，贺朗敲着卓灵的脑袋道：
　　“想什么呢？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娶人。事不宜迟，陈二公子，三日后咱们屠乌门见。”
　　陈元亨感激的朝贺朗拜了拜说：
　　“多谢贺教主仗义相救。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那倒大可不必，陈二公子只要不与我魔教作对，就谢天谢地了。”
　　“贺教主请放心，你救过司徒兄的命，元亨一直铭感于心，定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陈元亨又朝华清君和烨明尊拜了拜，转身匆匆离去。
　　华清君看着贺朗道：
　　“你真要去？”
　　贺朗点头：
　　“我本来就要去找陈胤仁的晦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说，无论如何，我始终欠陈少卿一份人情。她是个好姑娘，我必须要去救她。”
　　“我陪你同去。”
　　贺朗无奈一笑道：
　　“你还是回景行山吧。你可是上清派掌门，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处理。再说屠乌门一定给各大门派下了请帖，我们没准能在婚礼上遇到呢。”
　　“可是......”
　　“我保证不冲动，不让自己受伤。”
　　贺朗打断华清君的话，用指尖轻点自己额间，抽出自己的一丝灵识幻化成一只白色灵蝶。那灵蝶扇动着漂亮的透明翅膀围着华清君飞舞。
　　“此灵蝶可以感应到我，就算上天入地，你也可以跟着它寻到我。怎样，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华清君总算勉强答应点了点头，伸出手让白灵蝶飞落至自己掌心。
　　“凡事一定小心。”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