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58、你才不是人

　　第五十八章 你才不是人
　　谈星尘的身形其实并不太稳，乃至于有点一瘸一拐似的，宽袍大袖，白衣带血，不知是为谁所阻。
　　或者说，除了道门自己，谁敢在道门的地界上伤害昆仑来人？
　　“今日我若不来，你们是打算就这样杀了他吗？”
　　谈星尘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莫问心，而是绕到他身前，正面迎上顾真人与吉祥道人两位大乘巨擘，以及一旁恬然微笑的佛子。
　　“几位前辈，不妥罢？”
　　顾真人眼风扫向他身后，登天栈道渐渐涌上道门诸弟子，包括独臂的徐添天与扛着重剑的姜晚照，俱都望着谈星尘，却慑于周身气势不敢上前，哪怕对方只是一个金丹。
　　这天下的金丹不知凡几，也是分很多种的。谈星尘明显属于不能惹的那一颗。
　　“你来得正好。”顾真人说，“便请你来做个见证，今日开山取剑，正缺了这点真灵。若能得谈家主出手相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开口喊他家主，这是提醒他摆正位置，昆仑与中原玄门同宗同源，向来守望相助，今日就算不偏帮，也绝不能出手救下莫问心。
　　谈星尘却古怪地看着顾真人：“你疯了吗？你要我杀了自己的道侣？我又不是那些以杀证道的嗜血邪修。还是说终南山的剑修都有这等癖好？”
　　吉祥道人冷冷地看了谈星尘一眼。谈星尘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踩到了莫问心身下的血泊，嘴角也流下一线血痕。
　　犹还不忘争一时口舌之利：“这么生气，戳到痛处了？”
　　“谈家主，你要晓得一件事。”顾真人平静道。“北国压境事关重大，一旦出了差错，非是我道门一家担待得起的。道门不行，昆仑同样不行。”
　　“道宗阁下修为高深，堪称当今天下第一人，有你坐镇边境，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北抗亡灵海容不得一丝差错。说什么天下第一，我如何敢当，道门需要天阶灵宝，正如剑修需要剑。无剑在手，我忝列末流尔尔。”
　　“道宗阁下谦虚了。”
　　谈星尘笑着摇头，背后全是冷汗。对面站着的可是两位大乘，再加上一个实力未知的佛子，这位代表着佛宗，不管佛子是什么境界都不是他轻易能冒犯的，他又不是齐空雁，有重伤对方还能全身而退的本事和胆量。
　　但他没有选择。在登上登天栈道最后一级台阶以前，他想过无数种莫问心可能的样子，没有一种及得上现在的惨状。姿态强硬如莫问心也只能伤重至此，倒在血泊里任人宰割，尤其是他面对的都是昔日待他亲厚的师长，足可见……足可见道门剑修无情。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
　　今日不出面保人，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见不到了。吉祥道人的七宝戒尺是能将大乘修士聚顶三花打散的存在，这一尺下去还得了，只怕莫问心当场就要身死道陨魂飞魄散，哪来的下辈子。
　　“你要杀莫问心，将我置于何地呢？”谈星尘认真地看着顾真人。“问心是我道侣，这一点，我之前拜山时就说得很明白了。”
　　“我没有要杀谁，我只是为青天剑取回剑灵。”
　　“这种时候你跟我说取剑灵，不就是要杀人？”
　　“是情爱重要，还是天下人重要？”
　　好一顶大帽子。
　　谈星尘默然无语了一会，道：“舍一人，而救天下人，你觉得合适吗？”
　　顾真人说：“合适。”
　　谈星尘说：“我觉得不行。”
　　千言万语，任你说尽大道理，我觉得不行。
　　顾真人也沉默了一会，“可你的道侣……并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谈星尘闻言大怒，回身将手递给地上的莫问心：“问心，起来。”
　　莫问心抬头望着他，没有动。
　　素风雪在后边道殿里看着忍不住了：“谈星尘，我敬你谈氏于西北苦寒解律辛苦，却不是让你来得寸进尺的。”
　　“我来要回自家人，得什么寸进什么尺？”谈星尘负手傲然，“大道三千，天衍律文，我谈氏就是规矩、就是尺度！”
　　素风雪登时将涵养气度一应抛向脑后：“放肆！”
　　“怎么，不服？”
　　谈星尘站在原地，“你们的道法都是谈氏写的，未晋大乘就是还未掌握独属于自己的道，哪里是弱点、哪里失分寸，我全清楚。谁有不服，尽可上前一步，解律人岂能吝于指点？”
　　素风雪神情不变：“谈道友，何至于此？”
　　却是称谓已变。
　　若谈星尘今日当真鱼死网破坏了规矩当场叫破道门功法缺陷，往后道门弟子还要不要修炼、怎么修炼？他派又将如何看待昆仑、看待道门？
　　好一个棘手的昆仑，讨不来一点便宜不说，就差没叫旁人将其供起来了。
　　“问心我要带走。”谈星尘还是那句话：“谁有不服，尽可上前一步。”
　　无人应答。
　　正天山顶，只有风声猎猎。
　　谈星尘这才俯身去扶莫问心：“还能动吗？”
　　莫问心紧咬下唇轻轻摇头。
　　不是他故作矜持，也不是紧张娇羞，是他硬捱了七宝戒尺一下，双腿摔得粉碎，经脉寸断，肋骨折了数根，倘不咬着唇，便要将最后一点心头血也吐个干净了。
　　先前凭一口怨气强撑尚可，如今眼见得谈星尘赶到，那口气一泄，顿时没了支撑，他甚至不敢稍动，否则断裂的骨头刺破脏腑，到那时鬼神也难救。
　　谈星尘运起真元护住莫问心几处要紧经脉，将他打横抱起，迎着背后灼灼的几道目光，一瘸一拐地预备沿登天栈道拾级而下。
　　道门诸弟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谈星尘每走一步身周便滴下几点血迹，莫问心的伤实在太重，重到徐添天光是看着就心里一痛的程度。
　　到他们彻底走下登天栈道之前，顾真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谈星尘耳畔：“风雪线报，一个月后，亡灵海来犯。”
　　谈星尘没有停顿：“昆仑会想办法。”
　　“道门要有剑。”
　　“昆仑会想办法。”
　　“你有办法？”
　　“只要解律人在一日，就总有办法。”
　　顾真人不再说话。
　　那张符一经点燃，谈星尘便立即放下手里的律文从玉珠峰底出发，之所以耽搁了一会，全因为他这回没时间摆昆仑的架子，一路硬闯终南山山门，白衣沾到的血迹也并非道门弟子的，而是他自己的。
　　他抱着莫问心登上飞舟，朱砂一见二人如此惨状吓得傻了，抖着双手要来接，一时不知道该碰哪里，毕竟哪里看上去都破破烂烂的，一触即碎的样子。
　　谈星尘摆摆手让朱砂驾起飞舟，自己将莫问心放去榻上，莫问心没还怎样，他先开始吐血。
　　一边吐一边还要说话：“大乘……真的、看人一眼，人就会死。金丹、实在是……太弱了。”
　　莫问心默默地想，原来你也知道啊。
　　“你不是……越境杀人吗……？”
　　莫问心同情地看着他。
　　因为我是剑修啊。
　　你个只会观碑读书的解律人。
　　吐尽脏腑瘀血，谈星尘终于缓下一口气，开始调理伤势。
　　接下来轮到莫问心吐血了。
　　他扶着谈星尘的胳膊，没能像自己的道侣一样边吐边说话，好不容易开了口，劈头一句就是：“小离怎样？”
　　谈星尘想起家里那个已在玉珠峰底观碑数日的小团子，很有些感慨：“慧极。却不是好事。”
　　所谓慧极必伤，即便有镇魔钟护体，也未必就能保谈月离一世安平。
　　莫问心得到解答心中稍安，吞服几粒谢清昼那里得来的伤药，阖上双目回复气力。
　　谈星尘则心中一动，思绪无端发散，想到一种非常不可能的可能。
　　……若果真如此，今日之祸，当真是飞来横祸了。
　　解律人知道很多秘密，但是解律人不说。有关于道门唯一的天阶灵宝青天剑，那是一桩十分久远的隐秘，知晓之人屈指可数，非常巧，谈氏就是知道。寇风露所在的史前时代与上一个世代相衔接，间遇天火降世，有大灾变、大劫难，弹指数十年，大地人间荒芜一片。寇风露于游历时偶遇谈氏第一任家主继而结为知己至交，尔后再数年，谈氏家主避世居于昆仑永不再出，寇风露则回归终南山接续道门道统，重振玄门正宗的荣光。
　　那把青天剑自然也跟着回到了终南山，就藏在正天山上那块巨大的天外陨石里，权做收拢天阶灵宝的剑鞘。
　　灵宝在于一个“灵”字，青天剑早在跟随寇风露时便已凝出剑灵，但真正化成人形，不过近二十余年间而已。剑灵与第一任剑主感情深厚，化形时也选择成为与寇风露一样的坤泽，自此洗脱剑身，逐渐成人。
　　如果说那些七情六欲是这剑灵于两万年间跟随历任剑主逐渐习得，那么真正成为一个鲜活的人，恐怕就是在远赴昆仑成婚、并诞下幼子之后了。
　　谈星尘沉沉望着榻上闭目休憩的莫问心，心中五味杂陈。
　　是他让莫问心成为真人的……吗？
　　那个孩子——谈月离，对莫问心而言，竟真有这般重要。
　　“你刚刚在山上同我师父说的那些话……”莫问心忽然喃喃开口，“我总觉得熟悉。然后便想起，是有这样一个人，也说过些类似的。”
　　谈星尘一愣：“谁？”
　　“梁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