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问心问剑

　　卷一·贺新郎
　　睡起啼莺语。掩青苔、房栊向晚，乱红无数。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渐暖霭、初回轻暑。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尚有乘鸾女。惊旧恨，遽如许。
　　江南梦断横江渚。浪黏天、葡萄涨绿，半空烟雨。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苹花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
　　——【宋】叶梦得

　　第一章 问心问剑
　　整座终南山都好像震颤了一下。
　　道门的年轻弟子们面面相觑，心底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个念头：莫师兄不会又破境失败了吧？
　　而稍年长些的则是叹了口气：动静闹得这般大，怕不是未能闯过太平湖底洗心池的问剑三关，于无声处，打落尘埃。
　　“第三次了吧？”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大师兄不是天分很高吗？这么年轻的元婴，简直可怕。”
　　“天分再高逾不过化神这道坎，终生止步元婴，以后撑死只能做个闲散长老。”
　　“他还想做别的？”
　　“掌门真人座下首徒，那可是当未来道宗培养的啊……”
　　蓦然间烟尘四起。高山出平湖，太平湖在终南山山脉深处，此刻却违背自然法则似的将一个人从山顶“吐”了出来，那人踉跄两步陡然跌堕，顺着山路一滚到底，到山腰平台处堪堪止住下坠之势，浑身沾着血与尘，狼狈不堪。
　　“你这又是何必？”
　　躺在地上那人撑开眼睑，瞧清了头顶说话之人的面貌，呛出口中瘀血，手肘支地，自己爬了起来。
　　“我叫你别继续了。”说着伸出腰佩的长剑，以剑柄抵住那人腋下，替对方卸了一半力；那人抹一把脸上尘灰，全不在意似的，转身又想再度上山。
　　“莫问心！”说话之人闪身挡住去路。“你听不见吗？坤泽就是不行。你再继续下去，剑胎可以再修，道心破损便救无可救，个中利害，你不晓得？”
　　莫问心忍住眩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算上今次，你试过三回了——还不够么？”
　　“不够。”
　　“……”强压一口气，“掌门师伯着你议事。”
　　莫问心停住步伐，继而抬头凝视挡在他面前的这位摘星一脉的乾元大师姐：“现在？”
　　傅松涛寸步不让：“现在。”
　　摘星一脉在道门掌刑罚，莫问心不疑有他，转身就走。
　　傅松涛却在他身后追问：“不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来与你传话吗？”
　　莫问心回身望去，只见傅松涛扬起嘴角，道：“因为今日，我也来破境。”
　　“而且，我会成功。”
　　她是金丹晋境元婴，自是比不得莫问心的惊人修为，然而莫问心三次问剑未成，道心受损，未来的成就便不好说了，而她一颗道心完满，在长生大道上必然会走得更久、更远。
　　莫问心哦了一声，“恭喜。”
　　然后走了。
　　傅松涛在背后一时无话，心中其实并不欢喜。她无意在莫问心面前炫耀什么，一个金丹，跟元婴相比有什么好得意的？她就是不愿被他压过一头，同为未来道宗的竞争对手，她是乾元而他是坤泽，一个摘星首徒一个正天首徒，不过是入门稍晚些，辈分就矮了，连天赋也远逊于他，倒不如说同期的弟子里、不，道门百年未见似他这般年轻的元婴境，二十来岁的年纪连着冲击化神境三次，非神鬼之力不能及。
　　可他就是做到了。
　　傅松涛握紧剑柄，定了定心神，仰起脸，向山上的太平湖走去。
　　当世道宗、执掌道门的一方大能姓顾，玄门中人尽皆称一声顾真人，秦岭终南七座山，顾真人坐镇首脉正天山，座下大弟子便是剑修莫问心。正天山被层云所拢，离太平湖有些距离，莫问心御剑飞至山脚时却依然能感受到太平湖底洗心池的一丝细微震颤，心有所感，知道傅松涛已经开始闯问剑三关。
　　他向太平湖的方向看了一眼，仔细拭去随身佩剑上的最后一粒尘埃，一撩衣摆，恭恭敬敬地在掌门洞府前跪地行礼：“弟子莫问心求见。”
　　“进来吧。”
　　“是。”
　　洞府中开。顾真人在榻上闭目盘膝而坐，面前案上点着长明的鲛脂灯烛。烛芯有点暗了，莫问心寻到剪子绞去多余的烛芯，顾真人睁开眼，对着他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
　　“青青，到这边来。”
　　莫问心依言过去，放好剪子，坐到顾真人身边。
　　“你有些心急。”顾真人说，“我百余年未曾见过如你这般年纪的元婴境。”
　　“可是师父，大道不等人。”
　　“大道会等有缘人。”
　　莫问心沉默了一下，声音低落：“是吗？”
　　“有件事，”顾真人拿出一张朱红纸帖，“昆仑谈氏前来求亲。”
　　莫问心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去。就像百年前我那位坤泽师叔一样，代表道门，与昆仑结成道侣。”
　　这是莫问心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思考自己的婚姻之事。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姻亲这种存在实在离他太过遥远了，他是要修大道、求长生的，举凡玄门中人少有这般年轻就定下婚配的，大都是求道无望才开始考虑留下子嗣，难道师父也认为他的未来注定与大道无缘吗？
　　长明灯哔剥跳动了一下。
　　莫问心收回心神，看向自己的师父，没再说什么，慢慢地垂下头颅。
　　“好。”
　　从头到尾，师徒二人都很平静，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这桩婚配之事。
　　飞书传与昆仑，三日后聘礼即流水价送上终南山。道门弟子这才晓得他们的大师兄竟然就要成婚了，傅松涛惊诧之余立刻就想找莫问心探知原委，摘星山主吉祥道人没让她去，傅松涛不解，吉祥道人说按照凡俗礼法，现在的莫问心不能再跟别的乾元接触了。
　　于是傅松涛忽然意识到，她跟他之间好像从此就要不一样了。
　　正天一脉的小师妹青柚没这个忌讳。她是坤泽，本来在洞府闭关，听说师兄要远走昆仑，抽抽噎噎地就跑来找莫问心了。
　　“你不回来了吗？”
　　莫问心摸着她的头：“我的剑快，只要我想，哪里都去得。”
　　“那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和青橙呀！”青柚拽住他的衣袖。青橙是她同胞弟弟，入门时因着天赋秉性分在第七脉会元山，是乾元所以避嫌未至。“我们都会想你的。”
　　莫问心笑了笑：“嗯。”
　　“成婚……是什么样子的？就是要跟一个人永远住在一处吗？”
　　青柚满脸天真。莫问心望着那张脸，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回答她。他对那些事完全不了解，只在有些时候听过一些零碎的细节，无法构成一种完整的认识，更不消说捏合一个明确的答案来解答青柚的疑问。
　　“我不知道。”他决定实话实说。“但是没关系，昆仑谈氏观碑解律天生慧敏，谈氏少主一定比我明白。既是他来求亲，那些事就交给他打理好了。”
　　青柚说：“大师兄，你会绣花补衣做饭吗？”
　　“不会。”莫问心干脆利落地否认。“叫剑侍去做。”
　　“那大师兄，你会什么？”
　　“我……”莫问心一顿，“我会杀人。”
　　青柚：“……”
　　青柚：“大师兄，求你了，将来那谈氏少主再惹你生气也不要一剑杀了。终南山还不想与昆仑开战。”
　　莫问心：“……我不会那样做。”
　　青柚：“你立字据！”
　　莫问心：“……我去找林师叔了。”
　　林皓月坐镇玉宸一脉，玉宸擅符道，莫问心却不是来前来论道的。
　　“师叔，尘世里的坤泽是怎样生活的？”
　　林皓月知道她这师侄一贯如此，还是忍不住打趣：“怎的，你未曾去凡俗世中游历过么？”
　　“那时除了修道，只为着锄奸，再不想其他。”
　　“你这游历跟不游历也无甚区别嘛。”
　　“……是，弟子知错。”
　　“诶呀，问心你好古板。”林皓月一摆手，“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她指尖微动，从书架点出一本书册，遥遥地递到莫问心跟前。
　　“你先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于是莫问心恭敬接过书册，就地盘膝坐了，一页一页地看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末了拧成一个川字，将书册原样递回。
　　“情爱不好。”他说。“正所谓‘太上忘情’，修道之人怎能心有挂碍？”
　　“你真是好古板。”林皓月感慨，“看完赶紧滚。”
　　莫问心行礼告退：“是。”
　　“回来。”
　　“师叔？”
　　“……你过来。”
　　莫问心依言过去了，林皓月要他再近些，纤细的手指抚过他面颊，轻轻叹了口气。
　　“昆仑苦寒，要是住不惯，你想走就走，任哪个少主拦你都不要理。”
　　莫问心低着头蹭了蹭林皓月柔软的掌心：“嗯。”
　　当世道宗座下大弟子的嫁妆简洁异常，不似凡间嫁娶十里红妆，莫问心临别下山之际，顾真人只为他送来一把剑，一枚传送玉简，和一句话。
　　莫问心是剑修，以剑入道，自然有剑。而顾真人送来的这把剑剑名焚江，为年轻时游历所佩，很多人都说莫问心肖师，无论性格还是为人，看来他也这样认为，否则怎会将这把贴身佩剑赠予爱徒。
　　至于那枚传送玉简，终点直通太平湖洗心池。
　　顾真人的那句话是：“只要你想，只要你能。”
　　洗心问剑的所在永远为你敞开。
　　道门亦如是。
　　莫问心仔细收好玉简，挂好焚江剑，向他的授业师门跪叩三下，拍了拍衣角，转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