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88、分道

　　其实不论是周潋先一步取出阵盘亮出阵法护住还没太搞清楚状况的许铭和葳蕤，还是令夷在有异动的第一时间挡到维清面前，两人一致的目的十分简单——阻止维清调用灵力动手。
　　不管维清本人如何陈述自己已经并无大碍，两人都是决定严格遵守先前宗梧宗长老的嘱咐，至少未来的一月之内绝不让维清动用一点儿法术，而在未来至少一年之内尽可能少让他动用法术。
　　其实先前脚下地面颤动的时候维清不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他的确是手上微动了一动打算召出镇厄来的，只是速度没有比过第一时间去注意他而不是自己防备的令夷，被令夷极快地扯了一下手打断了动作，而等再回过神来，令夷已经亮出劫焰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了。
　　不过这个，令夷和维清自己知道，远远关注着他们动静的周潋也清楚，但田光珉三人并不知道，就有些想偏。
　　但或许……也不算想偏。
　　至少田光珉身边的元玥觉得，自己所看到的维清的眼神是真挚的。
　　所以一时之间，元玥竟有些羡慕起对面持刀而立的令夷。
　　短暂的并算不上是变故的动静过去之后，已靠近地缝的几人很快回过神来，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在地缝周边探查找寻线索。
　　去了先前的戒备之态后，令夷没有再将劫焰收回，而牢牢地攥在手中。不过继续往前去瞧那地缝之前，她还是没有忍住转过身，轻瞪了维清一眼。
　　其实刚才维清的反应不算慢了，只比对魔气极为防备在乎的田光珉慢了那么一线，要不是令夷时刻分出大半的心神在他身上，还真未必来得及拦住他。
　　而要是真没拦住，让维清取出了镇厄在手，接下来当着田光珉的面，都已经拿了兵器在手了再什么都不做就有些奇怪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一副打定了主意轻易不出手的模样，左右维清的性子一贯冷淡也并不算奇怪。
　　周潋先前就是本着这个念头抢先一步的，比周潋还上心两分的令夷自是更是如此。
　　维清迎着令夷满满不赞同的目光，沉默了一下，竟微微勾起了嘴角轻笑了起来。
　　看得令夷微微一愣。
　　不过此刻不是发愣的时候，令夷很快回神转身重新面对逸出魔气的地缝，也就错过了维清眼里渐渐漫出的温柔。
　　这一边田光珉比先前几回都要谨慎，持刀站在地缝边上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急着以灵力相探。
　　等握着劫焰双刀的令夷过来，田光珉抬起头朝着令夷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令夷过来也没有废话，火系灵力顺着劫焰的刀身蔓延出来，萦绕在刀锋之上带着仿佛会燃起周围空气一样的热度。
　　令夷看向田光珉：“一起？”
　　田光珉微微顿了一下，很快点头应了下来：“也好，劳烦令夷道友了。”
　　在田光珉身后的元和慢了一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光珉已经再次探出灵力，更对面的令夷一道以自身灵力为引向地缝之下幽暗不见底的深处探去。元和这时也不敢轻易开口，怕打扰到离自己更近些的田光珉，却是睁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不远处的令夷。只是眼光才扫过去甚至还没引起令夷本人的注意，元和便觉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后脊竟有些发凉。
　　一抬头，对上的是维清冰凉的目光。
　　元和在这之前也是见过维清几次的，只留下了脾性冷淡的印象，而眼下维清的模样似乎跟元和记忆中的平静无波没有什么差别，却又好像……差别很大。
　　元和一时间说不上来，可这不妨碍他在那一瞬间中心惊胆战。
　　也就忘了他原本想要做什么。
　　元玥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凝神与令夷一道使灵力探查的田光珉，而后微微低下了头。
　　跟先前遇到几个地缝田光珉自己探查时情形一样，过了一会儿田光珉收了手，微微皱着眉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令夷收手比田光珉慢了许多，撤了灵力之后也摇了摇头。
　　不过令夷摇头之前先看了一眼已经从自己身后站到自己身边的维清，又远远瞥了一眼护着许铭和葳蕤在后面许多的周潋。
　　即便先前并没有关于这件事的沟通，这个时候三人对状况也是心知肚明的。
　　令夷摇头，表示已裂开毁成这样的地缝附近没有残留曾有传送阵的痕迹。
　　毁得干干净净。
　　“看来，此处与九州之上其他地方的情形并无不同。”田光珉叹了口气：“地动天灾，又引得多了一个魔气逸散之处。继续这样下去，也不知九州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
　　“师兄也不必太过忧虑。”元和接口道：“别的不说，咱们崇阳派坐拥灵脉，地脉稳固得很，先天灵气大阵相护，出不了这样的乱子，必能一直安生下去的。”
　　元玥看了元和一眼，目光中似有不赞同之意，但见田光珉听了元和的话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言，便也没有开口。
　　“只是此地又到底略有不同，原本的众多妖兽……”
　　元和道：“我倒觉得没那么复杂，定是此地妖兽感知地动，被吓跑逃窜而去了。”
　　元玥却似乎不大赞同：“我们一路过来普通野兽的尸身残骸见了一些，可妖兽的一个也没有发现，就算是逃窜而去，这也太……”
　　“嗨！野兽哪能与妖兽相比？”元和不甚在意：“虽也仍是未多多少智识的野物，可妖兽还是比野兽能耐多了。真要想跑，总是能跑得掉的。”
　　“可是……”
　　“嗨呀，这儿原本有的也不过都是一些低阶妖兽，凑在一起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今四散逃窜了就更不值一提了，在它们身上瞎操什么心？”
　　“元和……”
　　“在下有些不同想法。”因为这边平静了下来而跟着周潋过来的许铭皱着眉头开口：“许家就在乾州，与同州相邻，虽离这同州南边的确还有些距离，可消息也并不闭塞。地动过去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在下从未听家中有传来，有妖兽闯入的消息，想来……”
　　“啧！”元和翻了个白眼：“你们许家多大点儿的本事？就能保证什么都听过了？再说了，就算这里的妖兽跨了境逃去别的州府了，多半也都还在深山老林里。”
　　“可是……”
　　“不放心就自己出去查，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做正事儿的功夫。”
　　许铭被元和怼了这么一句之后，面上却也没有什么恼怒不甘，反而皱起眉头沉思起来，像是正正经经地考虑起这件事。
　　周潋心中一动，瞧了一眼低垂着眼的维清和也看过来跟他对视了一下的令夷，心知这两人恐怕跟他想得一样。
　　只是这话，却不好由他们几个主动开口。
　　所幸……
　　田光珉抬头看向几人：“一路过来我们也是一起查探的，并未寻到任何有用线索，想来……不过我既特地来了，倒是还想在此多呆两日再仔细找找，只是不知两位师弟和几位道友……”
　　周潋闻言一笑：“有田师兄在此想来已经足够，我和维清没什么不放心的。既这样，我们可就想厚颜偷个懒，先行离开了。正好……与许道友同去乾州瞧瞧。若是我等发现了从这儿逃窜去乾州附近的妖兽踪迹，定传讯给师兄知道。”
　　许铭听了露出一点儿意外而又惊喜的模样，随后看向几人的目光略带感激。
　　田光珉笑道：“如此，多谢周师弟了。”
　　元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果真是偷懒，全指望着师兄做事，自己捡便宜。”
　　“元和！”
　　元和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田光珉冲着维清和周潋拱手之后，目光在令夷并未收回的劫焰双刀之上停留了一瞬，略带一点儿遗憾之意地开口道：“只是可惜了，今日见令夷道友这般……便知道友刀法必定精湛过人，如今匆匆就要分别，不得与道友切磋交流一二，实属憾事。”
　　田光珉这么说，也透露出他或者说他所在的崇阳，是比乾华凌岳两派更不在意散修之中动静的，维清和周潋的师父都能隐约听过几句令夷的名声，而崇阳的田光珉在今日令夷亮出劫焰之前甚至不知道令夷是用刀的。
　　不过这也并不意外，之前陈寅也不知道。
　　即便是同为四大仙门，如今排行第一的苍玄和第二的崇阳，总是要比凌岳和乾华更有底气自傲些的。而且就算是在凌岳和乾华之内，像周潋和维清师父那样的人也还是少的。
　　令夷并不介意，当即收了手上的双刀冲田光珉拱手笑了笑：“来日方长，日后若有机会再见，令夷也很期待与田道友切磋。”
　　“道友说的是，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田光珉眼光忍不住瞟了一下在令夷身边始终沉默着的维清，思绪有那么一瞬的飘远，又很快拉了回来，笑容满面地道：“那么，两位师弟，几位道友，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