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127、崇阳派

　　最终，令夷并没有能够独自去寻林喆的隐居之地。
　　但她也并没有留在这处断崖旁等待在崖下陷入阵法之中的维清和周潋，甚至并没有能够留在清州境内。
　　令夷独身上路，一人向西行，往九州西北方的炎州而去。
　　炎州，正是田光珉出身的崇阳派所在。
　　令夷跟田光珉只能算是有两面之缘，话也只随口客套过两句而已，完全不熟。如果这一次只是田光珉自己出了事或者说只是崇阳一派之事，令夷兴许完全不会在意。
　　但传讯给她的宁玥说，这一次四大仙门各派都有人前往崇阳，甚至不只是高阶的弟子，连长老掌门也有惊动的，比如……并没有能够联系上维清的乾华二长老便与三长老一道带人去了崇阳，一并带走的还有几个内门的核心弟子，比如跟令夷算是有过接触的玄萦。
　　乾华与崇阳的关系尚不算好，尚且如此郑重，令夷暂时不知其反应的苍玄就更是不知如何举动了。
　　令夷觉得，这绝不是单纯的一个弟子受伤的问题。
　　她有一种直觉。
　　崇阳的这一回，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不论如何，放心不下的令夷决定过去看看，而且身为维清师父的二长老去了崇阳，就算她那个挂着的乾华客卿身份并不好用，也不至于全没了依托。
　　至于二长老和四长老之间，二长老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若能趁着这次相处的机会一探，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离开清州的这处断崖之前，令夷将先前那对夫妻提到的所有关于林喆隐居之地的方位，和细节线索都写了下来交给了葳蕤。并与许铭和葳蕤说，若维清和周潋两人在她离开之后真的很快从山崖之下出来了，让他们两个可以先不去管崇阳之事，可以先顺势在清州之内寻找林喆的地方。
　　令夷临走前，还拿到了一份许铭送的“礼物”。
　　是一份十分有心的礼物。
　　原来当初许铭除了帮周潋向自己的朋友们打听“大红色的杜鹃花海”之外，也顺便打听了一些别的消息，并且认真地记了下来。
　　许铭早就知道几人的最初的目的，是寻找跟他曾经在同州遇到过的异变的剑虎那样的妖兽的线索，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了那样出现了异常的妖兽在他们这些仙门弟子口中是“沾染魔气”的。后来几人的调查方向“偏”了，许铭打听收集这沾染魔气妖兽的消息反倒更是用心了。
　　在许铭看来，他的朋友们撇开师门布置的任务去做自己的事，一旦被察觉容易吃挂落，但是见维清和周潋的模样也知在他们心中他们正在调查的，那个“顾汐”相关的事是更紧要的，所以也从不曾阻止劝说，只是尽自己还算交友广泛的能力想着能帮上点儿忙，至少在仙门突然问起他们调查进展的时候不至于无话可说。
　　也正是因为格外关心了这件事，许铭也才发现，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只是让他偶然遇到的被魔气染了异变的剑虎一样的情形，便开始多了起来，尤其是他相交的那些会去跑些仙门弟子看不上的小地方的朋友，这一年来还真有几个遇到过几次。
　　许铭也渐渐觉得，九州不太平，怕是要出大劫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份东西今日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不过并不是给了维清和周潋，而是给了他们之中率先要去仙门之中见仙门中人的令夷。
　　……
　　凌岳派位于九州大陆西北端的炎州中心。炎州与其他几州都不相同，大片大片的戈壁沙漠之上，零星分布的几个绿洲是难得的人烟兴盛之地，与极北冰原大雪的雪州一样，人口稀疏，莫说普通人，便是修仙者也要比其他几个州的要少些，只在乏人问津的清州之上而已。
　　黄沙大漠，绿洲融水，也是一处难得的盛景。
　　崇阳派的驻地便在炎州沙漠中最大的一片绿洲之上，因为坐拥炎州唯一的一条灵脉，崇阳所在的绿洲之地要比旁的绿洲更觉生机勃勃，也带着一种大漠烈阳下难得的清凉。
　　令夷来到的时候，这片依托崇阳派所在绿洲而建起的小镇格外忙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派的修仙者。
　　令夷并无心于此地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只略略看了几眼，便直奔崇阳派的入口而去，只是，被崇阳派山门外的守门弟子拦了下来。
　　令夷虽挂了一个乾华客卿的名号，但并没有真的拿什么代表门派身份的令牌，对没有见过她的人来说，连个身份的依凭也是没有的。这种情况，与其说是乾华许多年没有过客卿而起的疏忽，倒不如说……已经拿到了她速炼之法好处的乾华并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从来没有打算真的让她以此身份在外行走，以乾华之势为她撑腰。
　　先前因为一直是跟维清和周潋一道行动的，需要借仙门之势的时候有更合适更重要的人选，完全不需要她一个不起眼的客卿身份，因而一直没有在意过。
　　不过，就算这会儿知道了，甚至是因此被崇阳的守门弟子以鄙夷的面目数落了好一会儿，她也并没有动气。
　　原本她就没想过真的当个客卿，而在知道了许多“旧事”之后，也更不愿意陷入其中“同流合污”了。
　　令夷想，她怕是早晚要跟仙门对上的。
　　甚至还要拉上乾华所谓的最重视的年轻弟子，维清一道。
　　这么算下来，也就不值得生气了。
　　不过不气是一回事，对于想要进入崇阳打探消息的令夷来说，被拦在了崇阳的山门之外，还是给她带来了一点儿困扰的。
　　不过这份困扰并没有持续很久，她算是运气不错，在崇阳派的入口被守门弟子拦下之后并没过多久，就正好碰上了乾华来的人。
　　领头的正是乾华的二长老，维清的师父。
　　宁玥给令夷传讯看来很是及时，加之清州距离炎州更近些，晚了一点儿动身的令夷反倒走在了乾华这队人的前面。
　　见到令夷，不管是带队的二长老还是跟着的三长老都有点儿意外，令夷还注意到两位长老身后共有三十个弟子的庞大队伍里，有那么个“熟人”在看到她之后特地往她身后身前张望打量了好一会儿。
　　像是在找什么人。
　　虽然崇阳跟乾华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身为乾华的长老，在崇阳的守门弟子面前还是很有分量的。二长老只随口说了几句肯定了令夷乾华客卿的身份，守门弟子就痛快地放行了。
　　进了崇阳的山门，令夷跟二长老落后了一些走在了乾华这一队人的末尾，二长老对于能在此见到令夷有些惊讶，还顺势问了问他此刻颇有点儿担心的，并不能联系上的弟子维清。
　　令夷只说他们已分开行动了一段时间，现在她也并不清楚维清情况，此次也是听旁人说起崇阳的田光珉受了伤惊动了不少人，因为先前有过几面之缘便想着来探一探。
　　二长老对于令夷所言也没有多问，在又表达了几句对维清的挂念之后，话题转回到令夷身上。
　　先前在乾华派的时候，令夷与二长老的关系就算是不错，闲聊也很寻常，二长老此时态度十分和蔼，问了一问令夷先前跟田光珉认识的经过。
　　令夷跟田光珉的两次接触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此时心中已经有所疑虑的令夷对着二长老的时候，也仿若不经意地多提了提在同州那时的事，小心地观察着二长老的反应。
　　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甚至二长老对于自己的徒弟出门在外的时候，又结交了一个朋友而表现得十分欣慰，即便这个朋友只是个此前没有听说过的小家族中，并不出彩的弟子。而在此之外，这位二长老似乎对其他的内容，不管是遇到田光珉等人还是他们出现在同州，或是同州明显不太寻常的情况，都不太关心。
　　令夷觉得，自己丝毫看不出二长老这份关爱之情的破绽。
　　若是真的，那四长老又为何会有那样的嘱咐？就算四长老有问题，以此挑拨二长老和维清的师徒关系的目的又在哪里？
　　而若是假的……那二长老此人……
　　令夷心头越发沉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旧一副放松的模样与二长老闲谈。
　　虽然与二长老同来的三长老并不喜欢令夷，看她的眼神绝对算不得善意，但二长老在，三长老便也只是冷着脸带着其他乾华弟子前行。一路到这次崇阳为乾华派安排的住处，有二长老出言安排，倒没有出什么，让她这个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无处落脚的状况。偌大的全都是乾华弟子，还都是令夷不太熟悉，不少都跟三长老关系不错而“同仇敌忾”的乾华弟子的院子，有心在崇阳派试着查探一番的令夷与二长老说了一声，便出来四处走动。
　　出了乾华的院子没走多远，令夷碰到一个熟人。
　　这回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先前相处得还算不错的熟人。
　　苍玄派的陈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