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125、前掌门

　　在令夷应下了瑶妆立誓的要求，甚至没有半点儿怒气地表示了理解之后，反倒是瑶妆叹了口气心头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瑶妆叹了口气，也并不要求令夷眼下便当场立誓，伸出手来抚了抚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才要开口，动作却猛地一顿。
　　瑶妆的传讯镜有了反应。
　　瑶妆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能用传讯镜联系她的人并不多，除了就在眼前的令夷，和并未与她们同路的周潋，就连维清也是并不能够的。
　　而在这两人之外，便是……
　　传讯镜虽并不隐蔽，有了动静也容易被察觉，但到底并不是令夷的东西，她是直到瑶妆怔愣了一下后皱起眉头，神色不虞之间还带了一点儿凝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瑶妆这边是传讯镜有了动静。
　　有人有事联系瑶妆。
　　应当不会是周潋维清他们，尽管周潋跟瑶妆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但寻常情况下，知道令夷跟瑶妆是总在一起的周潋，若真有事会选择传讯给令夷而不是瑶妆。
　　认真说起来，跟瑶妆相处的时间里，不管是先前在天门山脉李家村的那一段日子，还是后来跟她同行上路调查的这段日子，令夷从未见瑶妆用过传讯镜，与别的什么人联系过。
　　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令夷虽有些好奇，却并没有真的在这个时候停留。她从桌前站起身，对着脸色紧绷的瑶妆道：
　　“葳蕤出去的时候不短了，我们明日便要动身离开，去寻那位林喆的隐居之所，今晚还是早早歇息养养精神得好，我出去找她。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语速不慢地说完这些，令夷便转身离开了，将房间留给了瑶妆一人。
　　瑶妆站在桌边，看着令夷毫不留恋地离开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却也很快在并未停下的传讯镜的动静之中回过神来，抬手又布了一层结界，这才谨慎地取出传讯镜，输入一点妖力唤起。
　　传讯镜的对面的男子面孔，并不出瑶妆的意料，是冬守。
　　“出什么事了？”
　　瑶妆曾再三嘱咐过冬守，若无必要不要主动联络她，有事由瑶妆传讯给冬守安排。瑶妆也相信以冬守的性格，没有出什么大事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违背她的叮嘱。
　　果然。
　　“殿下，安排有变，事发提前。”冬守脸色并不好，焦急之外还带着一些自责：“田光珉为魔物所伤魔气所染，正被紧急送回崇阳派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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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等令夷带着葳蕤，跟维清和周潋，还有与他们同行的许铭汇合的时候，队伍里缺了一个瑶妆。
　　瑶妆和许铭这两个人，又一次错失了见面的机会。
　　当日在那对分别姓梧姓穆的夫妻所在的平阳镇，接了一个传讯的瑶妆连夜便孤身离开了，脸色并不好，比先前听到那对夫妻说起的故事的时候还要难看上许多，也颇有些焦心急躁的模样。
　　瑶妆没有与令夷过多解释，当传讯来的时候十分体谅地避开的令夷也完全不知道那传讯的内容。
　　瑶妆对令夷说，她有不得不亲去处理的大事，紧迫且关键，要暂时离开，待事了之后再见。
　　那对夫妻说起林喆的隐居之处方位时，令夷是并没有避开的，也听了个清楚。瑶妆在离开之前，特地告诉令夷。
　　她可以先去寻那个地方可能存在的证据。
　　瑶妆走了之后，令夷心中颇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安定感。她想了一想，在去寻林喆当年隐居的故地之前，决定先与已分别了不少时候的维清和周潋他们汇合。
　　葳蕤所知不多，见瑶妆匆忙离去还有些凝重的模样本来心头还有些惴惴不安，但等令夷说要去跟维清和周潋还有与他们一起的许铭汇合之后，小丫头很快就放下心里的“胡思乱想”，而欢呼雀跃起来。
　　这三人之中除了维清，另外两个人不管是周潋还是许铭，都是很迁就她愿意陪她玩的“好人”。
　　巧合的是，维清他们此刻所在，与令夷从那对夫妻口中听到的最后一次见林喆的地方，处在同一个州内。
　　东北边的清州。
　　只是当令夷带着葳蕤顺着传讯时维清提过的方位，寻到一处断崖之时，却并没有瞧见许久不见的维清和周潋，倒是许铭等在断崖之上，是正等着她们的模样。
　　“令夷，葳蕤，你们来得好快！”稍有些走神的许铭被突然出现的令夷和葳蕤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很有几分高兴：“这一路赶得急么？还以为你们至少还要个三五日才能到的。”
　　葳蕤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周潋他们：“维清哥哥和周潋哥哥呢？”
　　许铭伸手一指眼前的断崖之下：“他们去破阵寻入口了。”
　　“破阵？”
　　许铭点头：“对，其实……其实我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不过他们两个都很肯定这里有极高深的阵法结界，哦，尤其是周潋，他断定了这下面别有天地，定要去看看的。他们两个都是精通阵法的，一起去还能彼此有个照应，但情况毕竟不明，我就没一起去免得拖后腿，也是等在外面想着万一你们到了也好有个照应。”
　　维清的阵法造诣令夷是知道的，至于周潋，也许的确是弱于维清一些，但比令夷许铭，还有更多的普通修仙者都要高出很多，至少在他得到那柄拂光长剑之前，他用的最顺手的是一件阵盘法器。
　　因而虽令夷本人也跟许铭一样并没能看出这断崖之下有什么名堂，却也点头信了许铭的说法：
　　“他们下去多久了？”
　　“有两日了。”所以在令夷她们刚来的时候，许铭其实已有些不算安心，在断崖之上的平地上一圈一圈地绕着圈走：“他们下去之前也曾嘱咐过我，在里面也许传讯会受影响，怕是不能往外传出消息来，让我也与你说上一声，不要太过担心。”
　　令夷皱紧眉头：“若他们无法传讯出来，便是真的在其中遇险了我们也不能得知，那……”
　　“那个，其实，是周潋，他很有把握很有信心。”许铭见令夷脸色不好连忙解释：“他说，这里只是阻隔旁人目光注意，以保安宁的困阵迷阵，绝不会是以杀为目的毫无生路的，也许破解并不容易，但不会有性命之虞。”
　　令夷：“他为何这么肯定？”
　　许铭：“周潋说，这里很大可能是凌岳派前代掌门后来的隐居之地，若真的被他猜中的话，就不会是要沾染太多血腥的险地。”
　　“啊？”葳蕤惊讶：“不是，我还记得之前周潋还说毫无线索来着，这才多久你们就一下子找到了？这么厉害的么？”
　　令夷虽相信周潋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敢说出这样的话并且用这样肯定的态度，定有他的理由，只是……
　　“就算他猜得对，这里真的是凌岳前代掌门退位后的隐居之所，就算周潋是凌岳出身的弟子，可是……”
　　可是当年那样的情形之下，凌岳的前代掌门在尘埃落定之前突然辞位离去本就奇怪。若是在知道那些事情中四大仙门扮演的角色之前，令夷也许还会觉得这位前代掌门可能只是不想要人打扰而避世，但现在……
　　就算这位突然离去的前代掌门不防着四大仙门之中可能存在的清算和倾轧，也要考虑他独自离开撇掉仙门势力之后，那些被四大仙门迫害的世家会不会查来报复。这种情况之下，若无意外，他的“防身”很重要的一环，隐居之所的保护阵法，绝不应该简单安全才是。
　　但其实，原因就在那个“意外”上，许铭很快便开口按着之前周潋说的，给了令夷答案：
　　“周潋说，这里是那位掌门的独生女儿降生之地，对他别有一番意义，既已抛下一切避世隐居了，以他当时心态断不会再让这片地界沾染血腥污秽了。”
　　“凌岳……先代掌门之女？”
　　许铭掏出几页纸，正是先前在乾州许家的时候，许观交给周潋他们的几页千年前的记事，他们离开许家的时候周潋带在了身上，而后来，许铭也跟着多少知道了一些。
　　许铭将这几页记事朝令夷递了过去：“不只周潋，下去之前维清也说，若你到了之后他们两人还没能成功破阵出现，便把这个交给你，你看过之后，应当就能明白，也能猜到一些了。”
　　一千一百年前一次围猎妖兽的大会。
　　薄薄的几页特殊材质的纸张上，记下了几个年轻子弟的名字，令夷在上面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字样，尤其是……
　　中州白家，白晞。
　　是当年修仙世家之中最杰出的子弟之一，原本大家都以为，她会是那一届围猎大会的魁首。
　　但是，那一届的围猎大会一举成名的，是出身四大仙门之一的一个凌岳派的女弟子，单名一个汐字，正是凌岳派掌门之女。
　　令夷曾听周潋提起过，凌岳的前代掌门，俗家姓氏为“顾”。
　　所以，顾汐。
　　除了其他被这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串起来的线索和猜想之外，令夷想到了先前她就有的另一个怀疑。
　　白晞，顾汐，两个惊才绝艳几乎在那时候能够碾压大部分男修的年轻女修，出现在了同一次盛会之中，分列第一第二。
　　想到先前平阳镇那对夫妻说起的，凌岳的那个关键的女弟子跟白家交好的事，想起……之前瑶妆对白家，对白晞的熟悉，连白晞的姻缘都有所了解的事。
　　令夷觉得，她大概已经知道瑶妆姐姐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