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冷千言

74、074

　　未等柒柒回到宫中，暗卫已将她的消息报回御书房。

　　孝仁帝听完禀报，眉心紧蹙：“七皇子当真夜宿青楼？你们可亲眼见到他……”

　　暗卫们面面相觑，皇子青楼寻欢，他们又怎敢躲在屋檐上观看？那岂不是大不敬？

　　“回陛下，小人未亲眼瞧见，但却见到定远侯府萧公子携七殿下一同进了厢房……”一名暗卫老老实实地回答。

　　“萧家那小子？”孝仁帝微微眯起眼，思忖起来。

　　萧浪在京城中的名声可不算太好，但如果是跟着萧浪一同去青楼，也足以说明七皇子……

　　“哼，小小年纪便学人狎妓，品性欠佳！”孝仁帝心里略感遗憾，却故作气恼状，冷哼一声，派了李公公去宣旨，罚七皇子禁足宫中，将祖宗家训抄写一百遍。

　　看着李公公捧来的祖宗家训，柒柒知道自己赌对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孝仁帝不会再来试探她了。

　　待柒柒把这祖宗家训抄写了一百遍后，已是阳春三月，天气转暖，凤仪宫的小花圃里换上了一波新苗。田间的稻谷一茬茬栽得整齐，路旁的桃花也开得艳丽，映得溪水都变成了红色的。

　　只是今年春寒料峭，风还掺杂着冰渣，还总要往人眼睛里吹。

　　柒柒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山林。凉山寺就藏在这座山林深处。

　　以太学府、西山书院为首的诸多学府，每逢开春便会择一处僻静之所，展开为期三天的“会讲”，这一年会讲的场所，便定在京城郊外的凉山寺。

　　古绥柳用尽法子，给柒柒争取来了代表皇室参加凉山寺会讲的机会，此刻自然伴在柒柒身旁，同乘一辆马车。

　　春光融融，透过车窗投入车里，柒柒半个身子都被温暖的光芒笼罩。

　　她仪态端庄，整个人看起来如同雕刻出来的一样精致，透亮的眼瞳因为阳光的反射，折射出琥珀色光芒。

　　古绥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落在她身上，心里所想，不过是能与她并肩而立，促膝而谈，举案齐眉……

　　“咳咳！”待他又一次陷入幻想时，一声极为造作的咳嗽声又硬生生地将他拉回了现实。

　　古绥柳微微蹙眉。

　　倘若这车上没有第三个人，该有多好？

　　“柒柒，你瞧外面景色多美啊！”宋枫晗故意拉了拉柒柒的衣角，“看，黄鹂！”

　　“世子，请自重！”柒柒不着声色地将衣角从宋枫晗手里拽了回来，沉声道，“你若再这般闹腾，我就不和你一道了。”

　　“哦……”宋枫晗听了，只好又端正了坐姿，抬眼却见对面的古绥柳嘴角浮起一抹讥笑，便回以一记不屑的白眼。

　　得知古绥柳要陪同柒柒来凉山寺会讲，指不定又要给柒柒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宋枫晗哪里敢放两人独处，便求了太子，寻了个“保护柒柒”的借口跟着来。

　　可没想，柒柒一路都对他严加防范，把他当色狼贼子一般。

　　莫非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可那日明明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却还不许他产生正常的反应，这未免也太不讲理！嘤！

　　“殿下，车队已经入了山，很快就能到凉山寺。微臣不如给殿下说说这几大学派，殿下也好有所准备……”古绥柳见宋枫晗黑着脸，微微上扬起眉毛。

　　“陛下”终于看透了这贼子的本性，厌弃了他，真是再好不过！

　　“愿闻其详。”柒柒对古绥柳十分敬重，说话时的神色也放缓了许多。

　　古绥柳看着宋枫晗在旁吃瘪的样子，心里畅快无比，便朗声道来：“首先是太学府，太学府位于京城，得天独厚，云集天下贤能，也教出了不少名士大儒，当朝的王老、李相国，还有文殊院的齐师、尚殊院的曲师都出身太学府……”

　　柒柒听得仔细，暗暗记住了几大学派的代表人物。

　　总体来说，这些学派脉系中，最突出的便是太学府和西山书院，人才辈出。

　　但这两大学派之间的矛盾也不少，太学派强调“理法”，西山派则更讲究“仁德”，故而两派争论不休，每年的会讲最终都会演变成两派的争斗，甚至有时过于激化成了武斗。

　　若是她这个皇族代表不能及时化解矛盾，恐怕有损天家威严……

　　“殿下不必紧张，”古绥柳看出柒柒心中所虑，安慰道，“两派争端非一朝能解决，不过，就算斗起来，待会讲结束，大家自然会握手言和。殿下只是代表皇室旁听，不需费心从中调解周旋，听着便好。”

　　“对对对！”宋枫晗难得附和，一手拍在柒柒的肩头，“柒柒，你什么都别做，若真有危险，我保护你！”

　　“世子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柒柒淡淡地道，又抬手拍掉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咸猪蹄。

　　拍完，她就看见宋枫晗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丝委屈，好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崽般可怜。

　　她微微蜷曲着手指，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但那些心软的话终究被强塞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她不喜与人如此暧昧不清，之前是以为他孩童心性不谙世故，现在既然知道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自然不会再让他随便占了便宜。

　　一路无言，很快，凉山寺映入眼帘。

　　虽地处偏僻，但凉山寺规模宏大、气势不凡。寺院依山而建，背靠漫山碧幽竹林，一间间客房也坐落在山腰上，其间隔着山石，显得茕茕孤立。

　　柒柒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便被古绥柳引去见了西山学派的一行人。

　　西山学派此次派来参加会讲的，除了名誉天下的几位大儒外，还有十多名在书院名列前茅的弟子。

　　那些弟子们跟在古绥柳身后，就像随着母鸭走路的小雏鸭，一个个眼中都充满了敬慕。

　　“殿下，这几位都是我们西山学派的学子。”古绥柳将人引荐到她面前，几名学子急忙向柒柒躬身行礼：“参见七皇子殿下！”

　　“诸位不必多礼。”柒柒起身回礼，“在下平日也多得古师教导，算得上半个西山书院的学子，也算与诸位有同窗之谊。在下才疏学浅，还望各位多多提点！”

　　“殿下过谦了！可还记得去年中秋前，天香楼斗诗会？”一名学子略带几分兴奋走上前来，“我等寒窗苦读，却轻易被小人蒙蔽，幸得殿下挺身伸张正义，点醒我等。殿下贤明，令人敬佩，请受学生一拜！”

　　说罢，几人齐齐跪在柒柒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吓得柒柒急忙唤他们起身，古绥柳却乐见其成。

　　柒柒只当他们是过于忠厚礼貌，却不知这些文人书生素来尊师重道，此等大礼是用于师者的，这一举动便像是拜入了柒柒门下。

　　若是今后这些学子能走上仕途，柒柒在朝中便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便是古绥柳不惜得罪五皇子，也要把柒柒带来凉山寺会讲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