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岁岁后

31、宛城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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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长排古色古香的红灯笼，照亮了宛城的夜色。

　　夜市不大，也就几条街，卖的也都是些手工做的木雕糖画一般的小玩意儿，和少女喜欢的首饰和胭脂。

　　逛的人多，买的人少，摊位前多是小孩跑来跑去热闹。杨小昭拉着离珠到了面人摊，和一群孩子挤在一起看摊主捏面人。

　　摊主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奶奶，手指灵巧，一团白花花的面，倒腾几个来回，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

　　离珠头一次见这等神奇技艺，明明没有用仙术，却比仙术做出来的还要像真的。

　　“师妹喜欢？”怀岁挽问。

　　离珠吓了一跳，大师兄何时在她身后的。想她出来半天，只顾着看光景，满足好奇心，本是想和大师兄一起来逛夜市，结果却把大师兄撇下了。

　　她怯怯的望了眼大师兄，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师姐，这边！”杨小昭远远看见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刚把面具挂起来开张，立刻拉着离珠要去。

　　离珠问了一声，“大师兄要一起去吗？”

　　“我随便走走，你们去玩吧，”怀岁挽摇头，面具摊位小道狭窄，三人过去，略有拥挤。

　　离珠随着杨小昭穿过几家摊子，离开怀岁挽的视线，怀岁挽才转身，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银锭，递给摊主，“老板，我想买这一只狐狸面人，可够？”

　　摊主老实本分，和这夜市中的摊位都差不多，祖祖辈辈在宛城务农，闲来无事晚上出来摆摊。这位公子姿容雅致，出手阔绰，只是她这面人小本生意，根本找不了碎银，“公子，银锭足够买我好几个摊子了，您叫我怎么找？”

　　“老板无需找碎银给我，”怀岁挽拿的已经是最小的银锭了，这袋银钱还是杨同羽出门时给他的。

　　“可我不能坑您的银子啊，”摊主摇头，“您是想买这个面人，送给刚才那个姑娘吧？这面人，也不值钱，我就送给您了。”

　　怀岁挽接过面人，未再与摊主多言，含笑道，“多谢了。”

　　走出几步，怀岁挽手心的银锭和面人都消失了。

　　面人摊子的老板见钱罐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锭银子，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可她明明没有收下呀，难道是她老糊涂了吗？

　　杨小昭拉着离珠，从街头逛到街尾，手中也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离珠帮她拿了一些，杨小昭也没只想着自己买，问小师姐要不要时，离珠一路摇头，一样也没要。

　　她和大师兄来宛城，是为了找鹿致师姐，买这些东西带在身上，没有用处还生累赘。纵使喜欢那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面人，却也没有想过买下来。

　　回去时候，面人摊主似乎已经把那面人卖出去了。

　　“大师兄人呢？”杨小昭这才察觉三人中少一个，抱怨少了一个拿东西的苦力，“果然男人都不爱逛街，我二哥也是，只给银子，从来不会屈尊陪我一道。”

　　离珠找寻大师兄去了哪里，她们穿过灯笼古街，见皎白月光下，男子立在一处无人的方井边，他身在处，便是清雅韵气，浑然天成，自行隔绝了集市上所有的热闹和喧哗。他似乎正思索着什么，眉目微拘，未掩饰困惑。

　　大师兄果然是勉强自己，才随她一道来的。

　　仙门的弟子因着静心修炼之故，都不喜嘈杂，就算是她，也只是因为第一次来夜市，比较好奇，若长此以往，还是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

　　“原来在这里躲清闲，”杨小昭也发现了怀岁挽，对着一路之隔喊道，“大师兄，我们要回去了。”

　　“天色还早，不再逛一会儿？”怀岁挽问。

　　“这夜市才几条街，我们来回都走了七八遍了。等找到了鹿致师姐，我带你们去宣城的夜市，那才叫真热闹，”杨小昭早就想做东招待小师姐了。

　　怀岁挽见身旁没人，捏了个仙诀，两少女手上一轻，抱着的大包小包，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离珠笑，“无碍，大师兄帮咱们把东西都送回院子里了。”

　　她也会用，只不过街上人多，她怕被人看见，招惹麻烦。

　　“还有这种仙术？”杨小昭大呼，“我能学吗？”

　　学会了之后，买东西再多，也能如一阵风一般自己飘回家。

　　“等你开了神识海，凝成心丹，突破无底境界，才可以学，”怀岁挽鼓励，“七宗修仙也并非你想象中那般无聊，除了长生道，还有五行仙术，变幻莫测。仙术虽说是为了除妖而创，但有些仙术，却很实用，比如这移形术。”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神识海凝成心丹？”杨小昭挠头，琼玉宗的师姐只会指挥她们做体力活，从没有人与她说过怎么修炼。

　　“这个……得靠你自己悟，”怀岁挽也说不上。

　　他开神识海时，年岁很小，师尊只是让他静心冥想，不过一年，神识海自然而生，心丹也自然结成，他也没有刻意去做什么。

　　之后突破境界，提升修为，也都是机缘到了，在神识海中自发而生。

　　如他一般，七宗所有的修士，都是这么一路修炼过来的。

　　离珠也没心得，她妖丹是天生就有，心丹虽说后天而成，却是在她记忆之外，在那段她忘却的童年记忆里。

　　但如何寻找机缘，突破境界，她还有些心得，只是杨小昭现在尚未凝丹，根本没有境界一说。

　　但离珠还是鼓励小姑娘，“修炼虽因人而异，但你既被流仙牌选中，一定有开神识海凝丹的天分。”

　　“那可不一定，”懒洋洋的男子说风凉话，怀岁挽和离珠随声而望，一只金毛肥猫，蜷缩成团，趴在一边砖墙上。

　　“阿肥！”杨小昭跑过去，见墙院中点着灯，但门开着无人，“难道你家住这儿吗？你的主人出门了吗？”

　　有宛城一家三口经过，见小姑娘仰着脸，正和一只猫自言自语。猫咪怎么能听得懂，只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

　　等凡人走后，肥猫开口，“我的名字，清意，记住了，不许再叫我阿肥。”

　　“淸意小猫咪，那我可以抱你吗？”杨小昭觉得清意没有阿肥生动形象，但猫咪自己喜欢，也就顺着它。

　　“不可以！”肥猫战栗金毛差点竖起来，居高临下跳墙，打算跳到怀岁挽的怀里，然怀岁挽侧身躲开，圆圆的身子滚到了地上。

　　退而求其次，肥猫又顺着离珠的脚，爬上了她的臂弯，离珠顺势抱住它，“小妖，你为何总是缠着大师兄？”

　　“什么叫缠着？我只是想让他抱抱我而已……话说，你有资格说我缠着他吗？”肥猫和又是一副明知故问的语气，与离珠说话，“你们来宛城，是不是为了找那鹿妖？与其让天师府像没头苍蝇一般瞎找，不如问我。我见过她。”

　　鹿妖……离珠纵然听猫妖这么说，还是不愿相信，鹿致师姐真的是妖族。

　　“你见过鹿致师姐？”

　　“见过，进气少出气多，心丹所剩无几。她身边有还有个赤火族的人，”肥猫一直在院附近徘徊，瞥了眼杨同羽手中的画像。

　　赤火族人抱着她来找起死回生的神医那日，天师府的考墓队也在宛城，他怕两边碰面打起来，还好心给指了路。

　　“她们去哪了？”怀岁挽得知鹿致濒死，心急如焚。

　　“这个……”肥猫清亮的绿眼睛一转，“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

　　“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吧，”肥猫自认为日常勤洗澡勤梳毛，打理的十分干净，一只虱子也不可能有，虽然这些年贪嘴吃胖了不少，也不至于被嫌弃成这样。

　　找到鹿致要紧，怀岁挽勉强伸出双手，离珠将肥猫举起来递上去，想大师兄堂堂临江宗掌门首徒，这辈子恐怕头一次被一个妖威胁。

　　还是个弱小的猫妖。

　　这猫妖真大胆，也不怕大师兄回头把它好容易凝成的妖丹给劈碎了。

　　肥猫很享受的躺在怀岁挽怀里，滔滔不绝道，“宛城有个神医，姓叶名双，脾气怪，但远近百姓都传他医术通神，能起死回生……”

　　“我们找鹿致和赤火妖，不找什么神医，”怀岁挽忍着把猫妖碎尸万段的冲动，“说重点。”

　　“那赤火族人抱着鹿妖来宛城，就是为了求神医救命，”肥猫挑重点说，“神医留下了鹿妖，那赤火族人当晚就一个人离开了宛城。”

　　“你是说，鹿致人在宛城？”怀岁挽和离珠齐齐惊讶。

　　人就在宛城，他们还到处找人？

　　就算没有熟悉的仙气，若鹿致是妖，该有妖气才对，为何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宛城有溢散的妖气？

　　是隐匿气息的阵法吗？

　　那叶神医，难道不是凡人，而是仙宗的前辈？

　　怀岁挽问，“叶神医住在何处？”

　　肥猫小肥爪一指旁边的院子，“就是这儿了，不过叶双去药田除草去了，得半夜才能回得来……”

　　怀岁挽当即推门，毫不理会刚刚肥猫强调的主人不在家，肥猫被无情的摔在了地上，好在他胖，皮糙肉厚，摔了也不疼。

　　离珠和杨小昭随着怀岁挽进了院子，没人顾得扶猫一把。

　　肥猫气得跳脚，“你记着，你记得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将来就算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我……我……算了……你都这模样了，我跟你还计较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