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岁岁后

23、探望

　　23 探望

　　秦婉茹和含章离开大殿。

　　语燕正和几个分堂弟子唠嗑，神识海中秦师妹忽然传音，说是师父让他们一起去一趟隔壁临江宗，看望大师兄。

　　“师父命我去琼玉宗一趟探望大师兄，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语燕问。

　　倪堃和纪禾早就想去了，大师兄这一伤，伤的也太久，顾忌之前掌门师伯有话，才忍着不去探望。可梦薇师伯都派了大弟子去，他们同为分堂首徒，怎能落后，纷纷表示，“我也去。”

　　薛养伸了个懒腰，“要不要与掌门师伯问一声？”

　　“掌门师尊最近一天到晚在书楼翻书，很是忙碌，师父说，这点小事，用不着打扰掌门师尊，”语燕道，“我们这就动身，和秦师妹在琼玉宗山门汇合。”

　　含章落下光剑，琼玉宗山门口为有这么多人？

　　秦婉茹倒是大方走过去，“你们怎么都来了？”

　　“准你们兰欣堂弟子来看大师兄，却不准我们来吗？我们可都很想念大师兄啊，”纪禾玩笑，见秦婉茹身后还有人，“她是……”

　　“含章见过五师兄，”含章在兰欣堂从不上数，没几个人会在意她，不认识很正常，“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

　　语燕奇怪，秦婉茹一向眼高于顶，堂中弟子中除了他，谁也不亲近，这次带着个女修一起来看怀岁挽。

　　“我们上去吧，”薛养懒得收光剑，脚底一勾，与山门的琼玉宗弟子打个招呼，一跃飞入山中。

　　几人跟在身后，秦婉茹和含章故意慢了一会儿，拉开一段距离，含章着急，“几个师兄都在，我们怎么办？”

　　“人多正好，”秦婉茹眼底闪过不怀好意，“人妖契约这般大事，琼玉宗都想替鹿致瞒着，晴越师叔是真不把七宗其他宗门看在眼里了，若众目睽睽之下，看鹿致怎么交代。”

　　“可……”含章记得师父说过，不许与任何人提及。

　　“人妖契约，此等大事，我不信你敢与师父说谎，”秦婉茹望着越来越远的语燕他们，“他们是无意中看见的，你说是不是，含章师妹？”

　　若没有鹿致，女修之中，她便是最强大的一个。

　　秦婉茹从没想过，一向恪守除妖卫道的鹿致会犯下如此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个机会，是天给的，她岂能不紧紧抓住？

　　含章欣然一笑，原来世上不止她一人痛恨鹿致，“没错，他们是无意中看到的，与我们无关。”

　　语燕等人落在天机泉外，没见秦婉茹跟上来，神识海中也没有秦婉茹的影子。他正要去寻，却听一曲悦耳的箫声，与之相伴的古琴靡靡之音。

　　“阿岁有心思吹他的碧落箫，那便是没什么大碍了，”语燕好奇，“琼玉宗有谁的本命仙宝是古琴吗？”

　　“没有吧，”倪堃相熟的用乐器做本命仙宝的弟子，只有怀岁晚一个，想仙宝锻造是灼焰堂的差事，七宗其他锻造仙宝的分堂，也和灼焰堂熟悉，转头问，“是不是，三师兄？”

　　薛养知道有两个人用乐器，但古琴没有，他细细倾听，“这把古琴不是本命仙宝，就是人间普通的琴。”

　　“普通的琴？谁会弹普通的琴？”纪禾乍听听不出来，“该不会是琼玉宗觉得，大师兄一个人养伤烦闷，送了个外门弟子来给大师兄解闷吧？”

　　“这可是鹿致师姐的宗门，”琼玉宗真会做这样的事吗？倪堃绝不相信。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语燕大步踏进洞口，“阿岁，我们来看你了！”

　　怀岁挽闻声，放下碧落箫。方才太过专注，竟然没察觉泉池附近有人。不知为何，离珠的琴声让他心安，尤其是离珠在洞外自己练习时的那首曲子。这些日子，神识海中那奇怪的人兽相食之景，那误入他神识海的静昙先祖和陌生过客，都未再出现。

　　“是二师兄，”离珠也刚发现有人靠近，天机泉一向清净，少有人来，她又设下隔音仙术，之前也就鹿致师姐和银彧来过几次。

　　离珠站起来，抱着琴让开位置给几位来客，与几位师兄见礼。

　　“原来是你啊！”语燕第一个钻进来，弹琴的竟然是他们临江宗的弟子，掌门师尊坐下的半妖，“离珠师妹竟然会奏琴，之前在临江宗，怎么从没听你奏过？”

　　“我刚学会不久，”离珠往一眼怀岁挽，“大师兄教我的。”

　　倪堃和纪禾皱眉，怎么离珠这个半妖会在这里？难道掌门师伯没有说过不许来打扰大师兄养伤吗？只有薛养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盯着离珠抱着的古琴。

　　怀岁挽人还在泉池中，经过上次，他再不敢随便出来，他招呼语燕他们在旁边石头上随便坐，“你们怎么都来了？”

　　“师父让我们来看看，你的伤好了没，”语燕靠前，试了试冰凉的泉水，“那赤火妖着实可恶，搅弄了流仙局不说，还把你伤的这么重。那时候我们就不该听鹿致的，让你一人去应付那赤火妖。”

　　怀岁挽想起赤火妖，鹿致来见他时，那大妖多半离着的不远，却从没进过泉洞中。大妖如今就在琼玉宗，晴越师叔和掌门师尊多半瞒着七宗，语燕他们尚不知道。

　　人妖契约，十分麻烦。

　　倪堃伸手，试了试怀岁挽的前额，日丽堂最擅长观察那些隐藏在人身心脉骨血中的仙力流动，怀岁挽被带到天机泉时，似是受了心丹的伤，可现在仙力并未受阻，周身循环流畅自如，“大师兄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回临江宗？”

　　“晴越掌门不许我离开这儿，”怀岁挽不想师弟们担心，没提及神识海梦魇之事。

　　“你方才看阿岁没事了？”语燕问。

　　倪堃点头，“没事。”

　　纪禾问，“你再试一次，晴越师叔不会无缘无故让大师兄泡天机泉的。”

　　倪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没事就是没事。”

　　“说不定晴越师叔太忙，把你给忘了，我等会儿就去找晴越师叔来，”语燕想临江宗已经麻烦琼玉宗不少了，总占着人家泉池，会被琼玉宗弟子背后说闲话，“阿岁你可知，临江宗收了个外门弟子，半年就凝出了心丹，绝对是千年难遇的天才，你回去一定得见见他。”

　　“冯如风？”怀岁挽前几天听鹿致说过，临江宗这次流仙局中，唯一收到的外门弟子，正是他。

　　“他才二十出头，人间年岁都算小，如今在我们兰欣堂修炼，”语燕很是骄傲，“说不定他能修成无天境界大圆满，连宗禹祖师都达不到的境界。”

　　无天境界，是仙门七宗弟子的至高追求，修真八境界中最高层，唯有三千年前的人皇则宣，达到过的境界顶峰。

　　人皇之后，七宗中修为高深如宗禹祖师，也只有到无畏境界为止。

　　几位师兄有说有笑，围坐在大师兄身侧，离珠默默的站在一边，像是多余出来的。这些日子，她和大师兄独处，大师兄教她法术，教她琴曲，她险些忘了，自己在七宗中的处境。

　　半妖血脉，非仙门所容，全在几个师兄来此后的嫌弃和无视中。

　　想回去临江宗，她和大师兄，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琴箫相合，同奏一曲。哪怕大师兄不在意，大师兄身边有无数的人，会替他在意。

　　虽然她希望大师兄的伤快些好全，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这位师妹。”

　　离珠一愣，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修，师妹也只有自己，只见三师兄起身，朝角落走来。

　　薛养记不得离珠的名字，但这张脸，好像经常去他们灼焰堂，帮忙打扫炉鼎，他有点印象。每每都见离珠一个人，从早忙到晚，把所有炉鼎一个一个的打扫干净。

　　他平日呆在灼焰堂内炼制仙宝，很少出门，这次若不是怀岁挽，他可能也懒得挪步到琼玉宗这么远的地方。

　　“三师兄……”离珠有点惊慌，她在灼焰堂帮忙时，经常碰上三师兄一个人，靠着炉鼎睡觉。

　　三师兄向来懒得搭理人，不光是对她，对临江宗几乎所有的弟子，态度都差不多。

　　“师妹可将你的琴借我一观？”薛养的眸光始终不离琴。

　　离珠忙递上去。

　　薛养抚摸着琴弦，“这是世间难求的宝贝啊！”

　　“你刚才不是说，这不是仙宝吗？”纪禾问。

　　“的确不是仙宝，”薛养道，“但比仙宝还了不得。”

　　灼焰堂锻造仙宝，也需要各种材料，许多修真界寻得，有些在人间寻得。上等的仙宝，不仅靠着锻造的手艺，必须有好的材料。

　　“你们可知这琴弦是何物所制？是天蚕丝。传说三千年前，有一神秘妖族九尾狐族，精通饲养天蚕之道。天蚕吐丝极其柔软，却无比坚韧，是仙宝上上等的材料。只是无尽树灾厄过后，九尾狐族似灭绝了，天蚕世间存有极其稀少。敢问师妹，这琴是从哪里得来的？”

　　“此琴名作破晓，是琼玉宗的杨师妹暂时借给我的，”离珠没想到这人间的古琴，竟也是上等材料所制，“她是天师府的三小姐，如今是琼玉宗的外门弟子。”

　　“难怪，”薛养本还想据为己有，他也只在书上见过天蚕丝，第一次触摸实物，想若注入仙力重新锻造，那该是一件多么厉害的仙宝。

　　可天师府的琴，还是算了。

　　天师府不少好东西，他都眼馋的紧，比如杨氏一脉那把代代相传的萤铁剑。

　　纪禾记得杨小昭，云溪谷时他们都在场，那个被流仙牌追的到处跑的小姑娘。一听这琴大有来头，怎么在一个半妖手中，实在暴殄天物。

　　怀岁挽想起来，正好薛养也在，“三师弟，我有一事，想你帮忙。”

　　“啊？”薛养最怕听到这一句话，每每宗中有人说有事让他帮忙，他就得干体力活。

　　“离珠师妹还没有本命仙宝，”怀岁挽怕薛养逃了，赶紧把话说完，“我想请你锻造一张古琴，做离珠师妹的本命仙宝。如能有天蚕丝做弦，那就更好。”

　　“天蚕丝？大师兄你想什么呢，”薛养就知道没啥好事，但怀岁挽之求，他还是愿意应下的，“天蚕丝我可没有，用玉蚕丝吧，我想想办法。”

　　倪堃想说，一个半妖，要什么仙宝，大师兄就是心太好了。谁不知掌门师尊收离珠做弟子，是想看住她，不让她用天生的妖丹修炼妖术。赤火是他们仙门弟子最畏惧的存在，将来世上多一个赤火妖，头疼的是他们七宗。

　　还玉蚕丝呢，玉蚕丝也是极其珍贵的仙宝，找起来也不容易，大师兄不在意半妖卑贱血脉，薛养也跟着迷糊。

　　纪禾道，“离珠师妹的修为……本命仙宝当是不急吧？”

　　“五师弟说的没错，”语燕道，“且以乐器为本命仙宝，也太为难她了。”

　　“是呀，我不急的，”离珠想自己有驭妖琴了，只是大师兄不知道而已，且那是妖术催动的仙宝，她平时不能随便拿出来。可若再有一张仙术催动的本命仙宝古琴，是不是有点重复了？

　　可大师兄送她，就算重复几百次，她也想要。

　　她有点想收回脱口而出的话。

　　“离珠不是与你们一同结缚妖阵吗？无为境界的弟子，大都已经有本命仙宝了，”怀岁挽与离珠一笑，知离珠喜欢，只是不好意思要，“收下吧，当我送你的谢礼。我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众人皆知惊讶，纷纷望向离珠，她？一个半妖？

　　离珠疑惑，大师兄为何如此说，听怀岁挽道，“云溪谷时受困，是离珠师妹救我，我那时虽五感尽失，却记得你与我手上写字。”

　　“是……是鹿致师姐告诉大师兄的？”

　　怀岁挽摇头，他是想问鹿致确认，只是还没来得及，“我隐隐觉得是你，那份感觉，不会错的。”

　　离珠心跳噗通噗通的，大师兄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可之前，为何又问起含章师姐呢？

　　离珠刚想问出口，却听语燕道，“秦师妹好像遇到了麻烦，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