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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山中人 ...

  •   “哟。我还真没想到,我竟比你们还先到夔州呢。”

      在夔州山间一家极小的农户之中,吴瑕招呼着两人坐下。

      在树林间避雨时,顾希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在酆都下船的吴瑕。

      白面居士提了红彤彤的灯笼打着伞,在幽幽渺渺的绿意中走来,看清两人的面孔时,他眼中一亮。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荒郊野岭,能遇上一个故人,实在是及时之喜,吴瑕见两人被暴雨打得犹如落水狗,便邀两人一起来他落脚的农家休息休息。

      屋里另有一名老汉,忙前忙后准备各色菜肴,他把一碗满是红油的烤鱼端上桌子,“烤鱼,苕皮,腊肉,都齐了。居士,还差么子就跟我说。”

      吴瑕指了指桌上的菜,对两人道:“你们赶路一定累了吧,这户农家的家常菜做得极好,多吃点。”

      说罢他便先动筷子,将浸满红油的苕皮倒入碗中,又提起醋壶浇满,加上花生鸡丝瓜皮榨菜拌了拌,夹起一大筷子。这倒奇怪,一名秃头居士吃香喝辣,竟然别有一番看头。顾希昭看吴瑕大口嚼肉喝酒,不免食指大动。

      “怎么?看到修行之人吃肉,是不是怪极了?”吴瑕咽下一大口苕皮,方才看向按箸不动的两人。

      “不是,看居士吃得香,我们也觉得香。”顾希昭呆声道。

      “那就快吃。”吴瑕对她点点筷子。

      顾希昭连忙提筷夹了一大块蒜苔炒腊肉,配上宽大粉皮,刺溜一下吞下肚去,只消这一口,她就感到味蕾被辛香麻辣瞬间包裹,大快朵颐的满足感袭上心头,整个人犹如直升云霄,在软绵绵的云层中荡漾。

      吴瑕满意地看着她,随即又转向一旁小心翼翼翻捡着青瓜的沈陵光。

      “哦,这位侠士,你倒是与我相反,不吃荤腥么?”

      “他只吃鱼。”顾希昭嘴中塞满苕皮,用仅有的余裕替沈陵光回答,又把烤鱼往他那一推。

      “有眼光。”吴瑕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鱼是巫山一带的溪水里捞上运来的,肉质鲜美,看来侠士是位老饕了。”

      他对那在窗外劳作的农户喊了声:“老汉,这鱼极新鲜,看来近日夔州的货运恢复得不错嘛!”

      沈陵光听此,不由问道:“居士常来此地么?”

      “我不是说过么,我在酆都修行,本来也居无定所,马背船舱为家,夔州一带的事情我都熟。”

      顾希昭听到酆都二字,想起那未了的心事:“对了……居士,那人贩子现在如何?”

      吴瑕彷佛是知道顾希昭终有这一问似的,对她眨了眨眼:“他好着呢,你放心。我已经交给我那位老友了,会将他严加看管的,保证让他逃不出佛法的手掌心。”

      顾希昭这才安心,大口吃鱼吃菜。

      吴瑕见状,又举起酒杯,冲两人摇了摇,“这可是夔州一带最好的酒,滋味老道,秋日喝上一口,胸口暖意融融,可谓胜过春朝,你们试试?”

      “多谢居士,只是我们还得赶路,就不饮酒了。”沈陵光伸手制止道。

      吴瑕斟酒,缓缓地摇着陶杯,看着那浓厚液体在杯中起伏,“几十年前这酒还随江上货船流向南北八方,只可惜现在江水淹没了不少好井,没了甘泉,酒的滋味也淡了不少。还是需得寻了个好时节,寻了些好肉菜,寻了点好饭友,才能品得到位。你说是不是,老汉?”

      他对那农户遥遥举杯,将烈酒一饮而尽。

      饮罢,他已有些酡颜,话也少了些,只顾闷闷地吃菜。

      顾希昭听他说起几十年前的事,忙问道:“居士既然常在夔州一带游历,可有见过一些生面孔的女子?”

      “生面孔?”吴瑕那黝黑的圆眼珠一转。

      顾希昭看向沈陵光,与他对视一眼,“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夔州找一位故人的。”

      “故人……”吴瑕的语调拉长,像一声叹息。

      顾希昭正想着如何解释,就听沈陵光接话道:“那女子大概三十岁左右,她本是夔州人,双亲家人皆在此处,不过早早地离了家,口音不是本地乡音,应当极好辨认。”

      “哦?这女子姓甚名甚,身量相貌如何,家世亲人何在,知道这些,我也好帮你们问问。”

      沈陵光看着吴瑕,面色有些迟疑。

      顾希昭便替他道:“她本姓巴,只不过我们方才去问夔州城民,才知道巴家已经不在了,那户人家被水淹了,我们才失了方向。”

      顾希昭观察着吴瑕的神色,只见他神色如常,摇了摇头,“是二十年前的水患,对吧?真是没办法,这些年来不太平啊,先是水患,后是灾疫,大火连天,谁知道后头还有什么在等着。”

      “居士,那人贩子曾在船上提过巫峡中神女的事。”顾希昭顿了顿,直截了当道:“当时你说她不存在,对吗?”

      “希昭……”沈陵光的口吻有些责备,但顾希昭毫不退让地看向吴瑕。

      吴瑕倒是脸色平静,他挠了挠脸颊上的痣,“对。我在夔州一带漫游多年,只知道山中有的是山匪和猴子,从未见过什么神女。”

      “当时还有一名船客,他说他见过,而且你也一定见过那神女。”

      “我也奇怪呢,我从未见过那名用刀的侠客,他不像是西川人。不过,他如何能肯定,他见过的就一定是什么神女呢?这江上客人来来往往,想隐姓埋名的也有不少,若有人铁了心用「神女」一词隐匿名踪,也不奇怪。说不定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当时见到的究竟是何人。”

      顾希昭静静感受着他周身那股气息的变化。

      他的气息平静得异常。

      顾希昭竟然有些失望,但又这失望又被安心所覆盖:“原来如此,是我多疑了。也是奇怪,这神女是在水灾后多年才出现在夔州,而我们要找的故人,也是离家多年才决意回夔州,我在想……这名神女,会不会就与她有所关联。”

      “不可能。”沈陵光打断了她,声音不自觉地变大,“她和我说过,她所求乃是存养真性,返其本元,以本貌示人,以本心行事,以本性游天下。她绝不会做一个以假名遮掩本貌的幌子。”

      “好见解。”吴瑕像是赞许般地点点头,又饮下一杯酒,“看来你与这位故人确实是关系匪浅,若有机缘,我也想会会这位存真去伪的女子。不过,你们来到夔州,一定是有些她的消息吧?她摒弃万难,回到故乡,一定是做了周全的准备。”

      “不错。”沈陵光深吸一口气,手指伸入袖中,像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似的,只待最后一掷。

      隔着桌子,顾希昭对他点点头。

      “我曾收到过她的一封信。信中她说,她希望我们也能来夔州做客,共赏巫峡。”

      沈陵光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吴瑕眼前。

      吴瑕脸色有些困惑,他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沈陵光手中的信。

      顾希昭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他,这白面居士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腹便便的体态也没有变,气息依然平稳,脸色依然淡然。

      他极快地瞥过信上的字,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抬头冲两人笑了笑,“此时正值入秋,节气确实极佳,河鱼足膘,层林尽染,这位故人想得果真周全。若是能再见面,那一定足慰旧情。既然夔州城没有她的消息了,不如二位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走山路去巫峡一带?”

      顾希昭与沈陵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多谢居士!”

      ·

      顾希昭与沈陵光跟在吴瑕身后,跟着他在山路间穿梭,山路中怪石嶙嶙,间有芦苇阵阵,杂草丛丛,而头上那看不见顶的高大树木挡住了风雨声连连。

      “哎呀,那李老汉说得也是奇怪,自家没有空床了,要我们去他幺儿家过夜。我只是十年前见过那幺儿一面,如何记得清楚?今日山路格外泥泞,你们最好走慢些。”

      他举着一盏红彤彤的大灯笼走在前头,一路絮絮叨叨,顾希昭与沈陵光两人也在后头用气声对话。

      “你觉得他在撒谎吗?”

      顾希昭摇了摇头,“不像,可是……”

      “可是什么?”

      “不清楚。总之先跟着,待会我想再问问。”

      方才她与沈陵光那一番唱和,是两人在吴瑕去与农户吩咐晚饭的闲暇时刻商量好的一场戏。

      她要打听栖真情况,又一直忘不了吴瑕在船上关于神女的那番言论,如果那名兜帽男子所说不假,当时吴瑕的经脉有异动,那他肯定听说过神女,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而这不见踪影的神女,究竟与栖真有何联系,她也想诈一诈。

      而这诈法,正是从李钧那里学到的。李钧能演戏诈那无恶不作的人拐子,她为什么不能和沈陵光做一场戏,诈一个善心过剩的胖居士。

      顾希昭一步步跟在他身后,心里掂量着什么。

      这大腹便便的胖居士不像那名消瘦的人贩子,手臂青筋凸起,眼眶凹陷,看着便让人心生警惕。吴瑕的手腕线条圆滑,面如满月,尤其是那长毛的黑痣,与他滑稽多言的性格相洽,让人忍不住发笑,也让人卸下一些防备。

      可是……

      他脸色如常,语气如常,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哎呀,太迟了。你还没察觉到吗?”

      “谁!”顾希昭猛地转头,只看见身后的沈陵光。

      他吃了一惊,轻声问:“怎么了!”

      顾希昭怔在那里,这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自己脑袋里发出的。

      是辩才天女!她又在搞什么鬼?

      吴瑕也察觉不对,转过头说道,“山中人自正,路险心亦平。这山中沟壑丛生,莫被风声雨声乱了心魂。”

      沈陵光点了点头,“多谢居士提醒。”

      三人一步一步踩在雨水打湿的土地上,穿过与人齐头高的芦苇丛,云雾缭绕,月色隐匿在深空。

      顾希昭心中纳闷不解,她试图找到脑子里那声音的来源,与辩才天女对话。但那声音像是一阵消失的烟雾,来无影去无踪,无迹可寻。

      她究竟想干些什么?

      “等等,你们先在后头,这地界有些不妙,让我探探情况。”

      走在前头的吴瑕突然在怪石前停下,他举着灯笼钻进芦苇丛,那摇曳的烛光在叶丛中犹如一只萤火虫,时而闪烁,时而消失。

      顾希昭和沈陵光都不敢言语。

      风声更烈,豆大的雨点从树间落下。

      芦苇丛间突然发出一阵惊呼,萤火虫的光一闪,大红灯笼倒地。

      “居士!”沈陵光呼应道,“怎么了!”

      草丛间传来吴瑕受惊的声音,“跑,快跑!”

      沈陵光与顾希昭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跑向那摇曳的光源,沈陵光捡起在地上摇摇晃晃的灯笼,高高举起,照亮四方,寻找吴瑕。

      “居士,居士?”

      两人背靠背,在泥泞的山路中穿行,倾听着芦苇丛中的细微声响,终于,两人在不远处看到了那跌坐在田埂上的身躯。

      吴瑕正瞪着眼前的湖水,一动不动。

      沈陵光忙快步上前,去扶起他,却在灯笼照亮眼前的那一刻时突然全身僵硬。

      灯笼照亮了眼前的芦苇荡,那青绿的湖中飘荡着尸首,层层叠叠,人头接着人头,形成一架桥。沈陵光借着光,看清了离得最近的那一具身体,那张脸在他的记忆深处突然点燃,像一块火石,引爆了黑暗。

      “希昭,别过来!”

      沈陵光来不及恐惧,就冲身后喊到。

      太迟了。

      顾希昭已经跑到了湖边,她低头望去——

      那被湖水浸泡得肿胀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借着烛光的倒影,顾希昭看见尸体手臂上的斑斑伤痕,他高耸的颧骨,可怖的双眼,那眼皮底下有一道长而深的疤痕,疤痕深入眉骨,犹如一条扭曲的蚯蚓,几乎要将钻进这人的眼皮,把那颗眼珠吞下。

      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脸。

      雷声轰轰,暴雨倾盆而下,浇湿她的脸,那张脸在她眼中幻化成一滩焦绿的湖水。

      她耳边突然响起不同的声音,声音交错,回响在她耳畔,谁在撒谎,谁又在说真话?

      “出了城就往山中走,神女自会派人守在山口引你上山,但夔州云深雾重,又有怪石丛生,若是能通过雾障石阵,就算是能入山,成为山中人了。”

      “夔州山城水占半,而那野外深山之中大多都是瘴气聚集之地,本地人从不肯去,去了就是死命难逃。你那兄弟怕是受了山匪欺骗,将他骗到山外,抢了他身上的钱财衣物,丢入山崖了。”

      “我这一路上小心盯着他,又拆穿他那夔州神女的幌子,就是为了擒住他。要是真把他交给你们处置,我也不会放心。”

      ·

      她没有沦于恐惧之中,很快便清醒过来。

      她转过身,电光闪过阴恻的天空,也划过身后吴瑕无表情的脸。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他神情平静,一张白面无喜无悲,他站得挺拔,衣摆在凉风中飘摇。

      “为什么?”顾希昭张嘴,却只能发出颤抖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名假扮脚夫、拐卖女子未遂的人贩子?又为什么将她与沈陵光领到此处?

      “我说过了,没有真正周全的法子。”

      他开口道,语气极冷极静,像一柄刀锋扎进顾希昭心中。

      那时他要带走疤口汉子,并不是要去酆都。他知道她与沈陵光要来夔州,提前在酆都下船,就是为了迷惑他们。

      顾希昭没有深思下去,就将手伸向袖子深处,寻找她早已备好攻击敌人的符纸,只是她不知会对眼前这人用上。

      太迟了。

      吴瑕出掌,五指舒展,形成一道如山的重负,两人还未出招就被那道掌风打飞,落入芦苇丛中。

      他出掌迅猛,快到让人来不及思考,而被打中之时,两人感到眼前一切都被放缓放慢,眼中风景在一眨眼中倒放,树、风、雨都融成一团,芦苇摇摆,湖水呜咽,两人结结实实地落在芦苇丛遍布的山崖角,只差毫厘便会往下坠去。

      沈陵光匍匐着爬起,伸手拔剑,往前一跃,剑光闪烁,他还未回过神,就发现剑端被吴瑕用双掌捂住。沈陵光握着剑再次坠落,过程极快,如电光一闪,如雷声一震,如雾如电,梦幻泡影。

      顾希昭颤抖着忍住剧痛,抽出符纸,看见吴瑕踏着脚印往她走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爬不起来,只得仰面看着他,眼里因剧痛而流下泪水。吴瑕依然面无表情,高高在上,一张怒目金刚般的脸俯视着她,“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相信错的人了吗?”

      她想要张嘴,却理不清自己的思路。

      究竟是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对吴瑕那种没有来由的信任是从何处来的?她可以无条件信任沈陵光,是因为他无数次救下她。那眼前这个人呢?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他?因为他体态臃肿,不会出其不意?因为他面相和善,不会恶语待人?因为他是个居士,不会杀人灭口?还是说……因为他流露出了些微的尊重,让她误以为可以做出自己的决定?

      眼前这名刚刚还在大快朵颐的居士,是他守在入山口,将他们两人带入山中,是他杀了那人贩子,将他推下山崖,滚入湖中。眼前这芦苇湖中还有无数尸首,这些人也是他下的手吗?他即将要做的事,是什么?

      “哎……太迟了。你真是太迟钝了。”辩才天女那嘲讽的笑声忽而在脑中响起。

      顾希昭伸出手,在空中划出结印,口中大喊:“——”

      而她的声音无端消失在一片空寂之中。

      “太迟了,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后悔的。”

      吴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往右一折。

      这感觉与被那人贩子擒住脖子的感觉极其相似,又极其不同。她感到自己被压在山下,困在水中,不得动弹,而她也不想动弹,这力道不像来自于吴瑕手中,而是来自于这天地万物。

      她无计可施,只能承受。

      “你被那人拐子擒捉的那一刻,我就在隔壁,将你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你分明就知道这人拐子在锦官一带的种种罪行,为何不肯下手?”

      那人贩子的眼神中满是恶意,吴瑕那双紫葡萄一般的圆眼珠里头却是没有一丝杀机,他只是俯视她:“你不是不愿意杀了他,你只是不敢杀人罢了。不敢杀人却还要逞能的人,不配进行审判。”

      “看,真正的审判应是如此。”他单手拎起她,她被倒吊,头朝下看到那沉睡的尸体在青绿的湖中起伏,他的头颅如同一朵莲花,在水中心摇曳,“我不过是替你做了你做不到的事。”

      而在她视野之中,吴瑕的身后,有一个影子渐渐接近他。

      顾希昭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吴瑕低头俯瞰她,语气重又变回那个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居士,“你们俩,确实是我这一路上收获的意外之喜。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你们俩的,虎头虎脑,横冲直撞,不像那马帮的小子,爱整些虚头巴脑的。方才你在饭桌上一个劲地问东问西,我都有些着急了,真可惜,就差一点了,就差那么一小点了。”

      负伤的沈陵光喘着气,一步一步接近他。

      求求你了,别过来……但沈陵光却听不到她内心的警告,他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吴瑕。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封信,我不会这么做。但既然我看到了那封信,我只能这么做了。”说到此处,吴瑕对她眨了眨眼,“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说得太多了。”

      顾希昭绝望地睁大双眼,看见沈陵光的影子举起剑,重重砍向吴瑕的肩膀。

      吴瑕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松开她,张开左手手掌,往后一推,沈陵光来不及,被那冲天的力道一推,来不及翻身落地,连人带剑滚下山崖。

      “师兄!”

      她的尖叫比闪电还先划破夜空,但紧接着的响雷将她的声音吞下,轰轰隆隆,江河吞吐,她的意识很快便也消失在那一片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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