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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试探 ...


  •   “顾姑娘,这真是奇了,”钟夫人噙着笑看着她,“姑娘躲着我还来不及,怎么今天主动找我?”

      “唔。”顾希昭为难地挠挠头,她特地起了个大早,趁着用早饭的时机,找到还未出门的钟夫人,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租金的事。“府上的租金一直交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没事,但是夷微派这边……”

      “姑娘怀疑是我拖延了贵派的租金?”钟夫人挑起眉毛。

      “也不是怀疑,就是想确认一下。”顾希昭连忙解释。

      “顾姑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我当然不会忘记。”顾希昭心里一狠,咬下嘴唇,“钟夫人你们越早交上租金,我也能越早帮上你的忙,不是吗?”

      迎向钟夫人锐利的眼神,顾希昭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住的猎物,随即她就听到回答,“租金的事我也不明白,我会帮你们问问看的。”

      “阿歆,你在这儿吗?”这厢话音未落,花园外的声音便渐行渐近。

      是钟献。

      顾希昭对上钟夫人的眼神,她慌忙把她推进假山后的花丛中。

      -

      钟献和钟夫人在园中漫步,这氛围本来应该闲情逸致,但对猫着腰躲在花丛中里的顾希昭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这园子里的桂花也该开了?”她听见钟献这么说到,脚步声往自己这里靠近。

      顾希昭不敢动弹,她往后退缩,背靠墙壁,这才发现无处可躲。

      “姐姐,这里!”

      顾希昭回头,狐疑四顾,只见墙上的画屏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里头竟然伸出一只手来。

      “姐姐,快进来。”那口子里远远地传来了思忆的声音。

      顾希昭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何思忆一把拽入画屏中,她发现自己身处这山水画里,一阵冷峭的山风吹来,吹过遮天蔽日的松树。而自己眼前罩着一道透明的屏风,钟夫人和钟献就站在那屏风外。

      “这是哪里?”顾希昭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立在树梢的麻雀,“你把我拉到这画里来了?”

      何思忆面露难色,“我待会再解释。姐姐且噤声,这画布挡不住那么大的声音。”

      顾希昭又想了一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低声发问,“等等,你一直躲在这画里?为什么?”

      何思忆的眼神闪躲,被顾希昭牢牢盯住,无处可躲,只好展颜一笑,轻声回道:“哎,真瞒不过姐姐。我觉得钟夫人和姐姐的关系不一般,怕是钟夫人威胁姐姐来着,所以才尾随姐姐出来。”

      “没有的事,你不要乱猜。”顾希昭嘴上强硬,实际上却心虚到不行。她的心思难道都写在脸上,这么好猜?

      “姐姐别担心,我没告诉别人。”何思忆看她表情难堪,连忙解释。

      顾希昭懒得再多解释,正巧钟献和钟夫人走近这画屏,两人谈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阿歆,你最近几日与那夷微派的女弟子说过话了吗?”

      “没有。”钟夫人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眸,往那花丛中探寻似的打量。

      “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想搞清,那晚的事她究竟知道多少。”

      顾希昭透过画屏,看见树影纷纷下钟献的脸上漏过一丝阴鸷,彷佛又变成了那天晚上她看见的那个形似恶鬼的男人。

      “我试探过她,她什么也不知道。”钟夫人伸手去拉钟献的袖子,“阿献,怎么了?”

      钟献侧过身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夷微派兹事体大,况且还有雪明楼的人在,我暂时无法对她出手。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泄露那晚上的事。”

      钟献说罢便袖手而去,钟夫人四下环顾,不多时也去了。

      四下冷寂,顾希昭回头望望,没有一阵风,但她脖子后侧泛起一阵凉意。

      -

      两人待到四下无人了,便连忙从那画屏中出来。顾希昭眼见何思忆从那屏风上撕下一层薄薄的纸来,卷成一个画轴塞入怀中。回到房间何思忆才摊开那画轴,那纸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处,只是色如白雪,薄如蝉翼,上面还浅浅地印上了一层山水画的绿意。

      何思忆解释道,“这是我们雪明楼的法宝,借了拓印的法子,能将画中景色丝毫不差地印下来。本来是给学徒作画用的,我施了个结印,将这画卷往里头拓了一层,如此一来便像印章一样,可以游山玩水。小时候怕挨打,躲进去了不知道多少次,家中长辈们都说是糟蹋了好东西。但这个妙用,今天可帮了姐姐一次。”

      顾希昭看着那屏风的颜色在画卷上慢慢淡去,心中一动。她不谢反怒,对得意炫耀的何思忆大发雷霆,“那个时候在客栈,你就是用这个玩意躲进去了?”

      何思忆双眼缓缓睁大,露出无辜的表情。

      “姐姐,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抱歉抱歉!我确实忘了把姐姐拉进去,但这个法宝确实是雪明楼秘辛,那个时候也不好对姐姐透露。”

      “那你现在舍得告诉我?”

      何思忆眨眨眼,“刚刚一急,把姐姐拉进去了,我还瞒什么呢?只不过,钟夫人他们说你和那晚上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顾希昭陷入沉默。

      “姐姐?”何思忆摇了摇她的手。

      “啊?”顾希昭假装回过神来,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我刚刚走神了。对了,你青梅竹马呢?你怎么不找他玩去。”

      何思忆怀疑地眯起眼睛,“姐姐想打发我?没那么容易。阿载他拉着沈大哥出门散心去了,霍姐姐又去城中闲逛,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顾希昭不看她,何思忆便绕转到顾希昭对面,“姐姐,我早也觉得这钟府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想探查清楚?我可以帮你一起。”

      顾希昭刚想拒绝,但何思忆用灼热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心烦意乱,只好随意摆摆手,“那你就一起吧。”

      -

      顾希昭身边跟着一路小跑、寸步不离的何思忆,胡乱在钟府园中乱晃。几个侍女丫头看着她们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园子里,都觉得碍眼,只因为被吩咐过是贵客,实在不好开口说些什么,只好端了茶送上点心,在凉亭边候着。

      “哦,谢谢。”顾希昭很有礼貌地接过茶水,“怎么这么多点心啊?就要吃午饭了,现在怎么吃得下。”

      一边的侍女微微颔首,“两位若不嫌弃,我们便把午膳送过来,在这亭子里吃?”

      “会不会太麻烦了?”

      侍女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对身旁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看看,还不快去,什么眼力见的?

      何思忆也有样学样,温言一笑,“多谢,我最喜欢你们府上的山楂果干了。”

      几个小丫头听了,连忙不迭地跑去后厨,又叫人送来了几盘山楂干。

      两人坐在偌大的凉亭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看得几个侍女都暗暗叫苦。

      顾希昭眼见那几个侍女在一旁,又不能干站着,又不能闲坐着,忙叫她们一起过来吃。

      钟家家规极严,从来没有仆从上桌的道理。几个侍女都不敢动,倒是几个年纪小的丫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何思忆见状,用碗筷夹了饭菜点心送到她们手里,让她们坐到庭外的石椅子上去吃。

      “对了,我看府上的园子这么好看,倒是像南边的光景,渭水城中还有这样好的园子吗?”

      几个小丫头吃得开心,忙答道,“没有了,这是家主专门为了我们夫人建的。”

      “哦,对了。我记得钟夫人是江南人,一定是钟家主怕她思乡,才建了这江南的园林。”

      “姑娘记错了,我们夫人是西南人,家主知道夫人喜欢江南的景色,才特意请了那的工匠。”

      “钟夫人是西南人?敢问夫人名讳?”何思忆若有所思。

      一个黄衣服的侍女点点头,“我家小姐姓裘,是阆中裘家的二小姐。”

      何思忆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俗话说千金难买千金方,阆中难求郎中裘。原来夫人是裘郎中的千金,看来你们府上真是好运气,也亏是钟家主,才有这终生的福气,和夫人修成一对壁人。”

      众人听何思忆说得好玩,都笑了起来,只有那先前说话的侍女不言不语。

      “裘夫人必定也精通医术,前几日我看她在街头悬丝诊脉,实在是水泄不通。”

      一个丫头笑起来,“姑娘又看错了,我们夫人从不诊脉,我们府上但凡有个小病小灾的,夫人看看脸色,问问情况,对症配药就好了。”

      “难怪都说裘郎中是神仙郎中。”何思忆双手托腮,“我听书上说,最好的郎中,病未发作就能察觉,去之于无形之中,次好的郎中,病兆出头就能药到病除,最差的郎中,要到病入膏肓了才能对症下药,那你们夫人比起来如何?”

      “姑娘说笑呢!哪有什么没病就看出病来的。裘郎中要是能看出来,怎么会治不好肺痈。”

      “肺痈?”何思忆神情惊讶,“裘郎中那般厉害,怎么会治不好肺痈?”

      顾希昭聚精会神地啃鸭架,心想这演技还是欠点火候。

      “好了,都别说了。”那黄衣服的陪嫁侍女突然站起来,她抽走了几个小丫头手上的筷子,将她们拉拉扯扯地带走了。其他的几个侍女也不再说话,瑟瑟缩缩地挤成一团,站得远远的。

      -

      亭子之中没有其他人了,顾希昭打了个饱嗝,一旁地何思忆跃跃欲试地看着她,“姐姐还不快谢我,我问出来了不少东西吧。”

      “好,谢你。”她无精打采地说,一边又想到那对话中的重要信息,“你知道的怎么这么多?什么千金郎中的。”

      “嘿嘿,我们雪明楼就是做这行的,况且阆中裘家天下闻名的,一是极好的医术,二是极差的脾气。姐姐你去找他,说不定也可以治好失忆。”

      顾希昭摆了摆手,大可不必,她的失忆无药可救。

      “肺痈,”她想到昨天说书老人那真假难辨的话,“这个神医都治不了的病,很严重吗?”

      何思忆点头附和,“那可不是吗。”

      顾希昭抬头怀疑地看她,“你刚刚问这问那,也不是单单帮我吧?而且你陪着我们耽误这么长时间,是为什么?”

      何思忆也不掩饰,露齿而笑,“我和姐姐说过,我出来就是为了治好雪明楼的土地。钟府的事情,也许可以帮我了解当年灾疫的事,这些和姐姐你和沈大哥的想法并不抵触啊。”

      “我没什么想法。”顾希昭敷衍道,“既然如此,你相信是哪一个,肺痈还是灾疫?”

      “如果那位钟夫人真的患上了灾疫,是如何感染的呢?她去世不过三五年,灾疫十年前就已结束。但若是普通的肺痈,裘家为什么治不好呢?”

      “那要怎么证明是哪个呢?”顾希昭揉揉脑袋,“证明”二字唤起了一些她不好的回忆。她无意识地点了点杯中的水,在桌子上画起一道道圆圈。

      “按那老人说的,钟夫人尸首无存,根本无法验证。我们只能靠旁人的说辞揣摩,如果他们说谎呢?”何思忆苦恼地说。

      “嗯,”顾希昭画着圆圈,慢吞吞地说,“人会说谎,可是总有些东西不会说谎。再说,我们根本没问过当事人,怎么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

      何思忆看着她,恍然大悟,“姐姐,多谢!我这就去探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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