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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神隐 ...


  •   闻人玉,荆铁,管牧进入若叶城,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住下,沐浴梳洗,将一身风尘除去后,连夜赶到城主的府邸。

      递上了凌风堡的信物之后,他们立刻被恭敬地请入了大厅,若叶城城主魏伯仁满脸堆笑,热情相迎。

      互相介绍见礼已毕,闻人玉呈上了卓陵风的书函。

      看完卓陵风的书信之后,魏伯仁的胖脸上笑意尽失,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滚下了额头,“这,这是真的么?三个月前,魔教‘梵天’不是已经被凌风堡剿灭了吗?昆仑须弥山和若叶城相隔千山万水,怎么会有梵天的余孽逃来若叶城?”

      闻人玉道:“魔教梵天作恶多端,为害武林,释尊座下五大尊者之一的威音王,在江湖中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释尊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性别,相貌,即使是梵天中的尊者与教徒,也只见过假玉面,覆斗篷的他,可是死在他手里的正道中人,却不计其数。这一次,凌风堡联合七大门派,以惨重的代价剿灭梵天,迫使释尊渡海潜逃扶桑,但威音王却没有随他逃离中土。”

      魏伯仁脸上汗落如雨,道:“即使这个嗜血好杀的大魔头没有潜逃,但中原这么大,小小若叶城名不见经传,他怎么会逃来这里呢?”

      闻人玉笑道:“威音王不是逃来若叶城,而是一直就栖伏在若叶城。凌风堡生擒了梵天五大尊者之一的广目天,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魔教的隐秘。据说,威音王从来不去昆仑须弥山朝拜,但他却能接到释尊下达的命令,并且圆满地完成。在梵天中,他的武功之强更甚于释尊,但他对释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广目天曾无意间听释尊酒醉后说漏了口,提起了威音王一直栖息在若叶城。所以,我等此次奉堡主之命,前来缉拿威音王这个魔头,希望魏城主能够协助。”

      魏伯仁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能为凌风堡效劳,魏某三生有幸,我这就派人贴出告示,全城缉拿威音王。”

      荆铁和管牧面面相觑,闻人玉急忙阻止:“且慢,威音王既然蛰伏若叶城,必定一直都是隐姓埋名,不露踪迹。城主贴出告示,恐怕不仅不会起作用,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使威音王心生警觉。”

      魏伯仁为难,挠挠头,道:“那,闻人公子要魏某怎么协助?”

      闻人玉想了想,道:“据城主所知,若叶城中有什么可疑之人?”

      魏伯仁脸色一红,他虽然身为一城之主,但整日声色犬马,耽溺享乐,对城中的人事鲜少用心,呐呐道:“魏某一向事务繁重,这些小事都是幕僚覃黍负责。来人啊,去请覃先生来前厅。”

      少顷,覃先生赶了上来,但见他五十岁出头,尖嘴猴腮,下颌一缕山羊胡,看着倒也精明能干。

      覃先生向众人见过礼,魏伯仁简短地把事情一说,他也吓得脸上冒汗。

      闻人玉彬彬有礼地问道:“据覃先生所知,若叶城中有什么可疑之人?”

      覃先生想了想,为难地道:“这若叶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人海里面找一个无名无姓,甚至不知性别,年龄的人,这难免是看谁都可疑,又看谁都不可疑,实在是不好说啊!”

      覃先生的回答,早在闻人玉的预料中,他从衣袖中拿出一纸书笺,递给覃先生。

      覃先生展开,上面的字迹秀雅隽永,密密麻麻地列满了时间,最近的是三个月前,最远的是十二年前。其中有三个日期,被用朱砂笔圈起,一个是三个月前,一个是四年前,一个是五年前。

      覃先生不解地抬头,望着丰神俊朗的男子:“闻人公子,这是什么?”

      闻人玉淡淡地道:“这是威音王在江湖中出现的时间,他每出现一次,江湖中必起腥风血雨。三个月前,凌风堡围剿须弥山,威音王前来营救释尊,杀了无数正道子弟,助释尊破出重围,东渡扶桑。前两个圈出的日期,是在下亲自在场的,威音王出现于江湖中的时间。麻烦覃先生去查一查,谁在这三个时间内,都不在若叶城中。”

      覃先生抚须道:“既然有这条线索,追查倒是不难,只是会很费时间。”

      闻人玉还未说话,魏伯仁急忙道:“立刻派出所有的人手去查,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查出来,决不能误了凌风堡的大事,让魔头在若叶城逍遥法外。”

      闻人玉对魏伯仁一笑,礼道:“如此,就有劳魏城主和覃先生了,若有所获,请来祥云客栈告知闻人。哦,时候不早了,我等就此告辞。”

      魏伯仁亲自将三人送出门,待得三人走远,才转身回去。魏伯仁刚一转身,却见身后的覃先生正愁眉苦脸,问道:“不就是查一个江湖魔头吗,覃先生怎么为难成这样?”

      覃先生叹道:“城里闹吸血妖孽的事情还没平息,这里又出了一个杀人魔头,怎么能叫人不悬心?”

      魏伯仁拍了拍覃先生的肩膀,打着呵欠道:“不就是一个吸血妖孽吗?再去龙虎山多请几个道士来,收了它也就是了。天也晚了,本城主先去睡了,先生也早点去休息吧。”

      魏伯仁转身离去,覃先生望着夜空中似盈还亏的圆月,心中蓦地一紧:又,又快到月圆之夜了……

      闻人玉,荆铁,管牧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管牧淡淡地道:“闻人老弟,你为什么不告诉魏城主《神隐书》和魔道杀手的事?堡主命我们前来若叶城,缉拿威音王倒还在其次,主要还是为了他手中的《神隐书》。江湖中,不止正道凌风堡想得到《神隐书》,魔道各大势力也对《神隐书》虎视眈眈,这一路上劫杀我们的魔道高手,可都是为了《神隐书》而来。”

      《神隐书》是梵天的镇教四宝之一,是一本举世难寻的武功秘籍。传说中,威音王的绝世武功,就来自于《神隐书》。梵天被凌风堡覆灭后,不仅正道中人欲得《神隐书》,魔道中人也意欲夺之。卓陵风从广目天口中得知威音王的下落,急忙派闻人玉等人前来若叶城,魔道中人也得了消息,一路追杀而至。

      闻人玉微微一笑,道:“魏城主并非江湖中人,知道得太多,对他没有好处。我们只需借他帮助,找出隐迹若叶城的威音王,何必再陷他于危险呢?”

      管牧嘿嘿一笑,道:“原来,闻人老弟是为了魏城主着想,怪不得江湖中人都称赞老弟温良谦善。相形之下,愚兄可真是惭愧了,还以为老弟你别有用心,想逆堡主之命,独吞《神隐书》呢!”

      闻人玉肃容,道:“我闻人玉对凌风堡,忠心可鉴日月,《神隐书》中记载的武功,为正道所得是幸,为天下所用是福,若是为魔道所得,为一己私心所用,则就是祸害了。闻人怎会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管牧打了个哈哈,道:“愚兄只是说笑罢了,老弟何必当真?说句正经的,八个兄弟从凌风堡出来,到了若叶城,却只剩了咱们三人,第二批前来援手的人,没有半个月也赶不来。威音王在营救释尊时受了内伤,功力大损,我们倒不怕与他一拼,怕只怕我们对付威音王时,魔道鬼樵翁黄雀在后,坐收渔利。”

      闻人玉亦皱眉,道:“鬼樵翁神出鬼没,确实难以防范,但他几次下杀手都落了空,对我们也有所忌惮。如今威音王不知形迹,一切都还茫然无绪,多忧也是徒劳,还是见一步行一步吧。”

      三人计议已定,回到祥云客栈,一宿无话。

      这一日傍晚,弥莲在竹林中听完心灯讲禅,起身回家。心灯的跌打药十分有效,虽然脚踝还是有些隐痛,但是已经不需要拐杖了。

      弥莲的家极其简陋,一间低矮的茅舍,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她进屋点起青灯,坐在床上发愣,每次听完心灯念经文,她的心就变得十分宁静,整个人仿佛沉入了大海深处,寂静,辽阔,洁净,安详。

      大海?!她曾经见过大海么?她不记得了,似乎曾见过,她总是一直在行走,跋涉,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从一个地方行到另一个地方,偶尔会驻足,但,没有终点。

      茅舍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从破窗中透入,照得弥莲脸上阴影斑驳。弥莲悄悄从窗户望去,只见一堆城民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站在外面。

      “砰!”一名壮年男子一脚踹碎了门,凶巴巴地走进茅舍中,拖着弥莲的头发,将她拽到了外面,一把扔在了地上。屋外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孩童的哭闹。

      弥莲摔得眼冒金星,神智还没恢复过来,却已被一名伤心欲绝的妇人扼住了脖子,哭红了眼的妇人疯狂地道:“你这个妖怪,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我命苦的儿啊!”

      原来,昨日那群欺侮弥莲的少年,在溪边林鸟般一哄而散之后,其中有一名少年彻夜没回家。今日早晨,有人在山上发现了他的尸体,却已被野兽掏空了内脏。少年的寡母又骇又悲,向儿子昨日的同伴们追根寻由,少年们一口咬定,一定是绿眼睛的妖怪干的。

      若叶城的居民向来迷信,早就因为弥莲略带碧色的眼睛,和黄色的头发而视之为异类,更因为她连死了两名丈夫而视之为不祥,这下子就更是把她当做了妖鬼魔物。

      弥莲被扼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青紫,眼看就要被扼死。幸而,有人伸手拉开了那妇人,却是一名威严老者。

      “咳咳!”弥莲终于喘过气来,连连咳嗽。

      妇人愕然地望着老者,老者是城中的祭司,在城民中颇有威信,他威严地吩咐道:“把这个妖怪带入城,在祈祭台上烧死!”

      闻言,妇人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弥莲却吓得魂飞魄散,她尚来不及说话,就被两名男子架住,双手反绑在身后。嘴里被塞入了麻核桃,又疼又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滴进了平滑如镜的心湖中,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湖底幻色离合,迷影重重。

      湖底的倥偬幻影,瞬间慑住了弥莲,她的脸色渐渐得变得惨白,意识亦渐渐地模糊开去,耳旁或恶毒,或逞意,或疯狂,或快意的笑声,都随着摇曳的火把而变得虚幻,淡薄,最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城民们举着明亮的火把,带着昏厥过去的弥莲,逶迤走向城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甚至于刚失去儿子的那位寡妇,他们仿佛不是去烧死一个弱女子,而是赶赴一场盛大的庆典,气氛热闹而欢庆。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青灯古佛旁,白衣僧人正在诵经,突然听见山下人声鼎沸,就招来睡眼惺忪的弟子,道:“阿弥陀佛,无真,你去看看,下面出了什么事?”

      无真懒洋洋地奉命而出,过了许久,才晃悠悠地来报:“回师傅,是城民们捉住了一个女妖,正要带去祈祭台烧死呢!”

      心灯双手合十,叹道:“魑魅魍魉,都是人心所化,又是哪家的不幸女子,要被愚人误了性命。”

      无真打着呵欠道:“我远远望过去,那个被绑住的女妖,似乎就是总爱在竹林里听禅的女施主。”

      心灯一愣,叹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前去看看。”

      广袖一挥,心灯走出了大雄宝殿,踏着清朗的月色,赶向若叶城中。

      心灯赶到祈祭台的时候,祭台四周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明亮的火把汪洋成一片光明之海,令天上的月华亦失了光辉。

      弥莲被捆缚在祭台正中的木柱上,四周堆放着浇了油的柴禾,她早已从昏厥中醒来,正惊恐万端地望着四周。人们喧狂的叫嚣让她害怕,扭曲的表情让她恐惧,眼中的恶毒让她悚然,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麻核桃蹭破了她的舌头,口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呕吐起来。

      “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女妖!”

      “烧死扫把星!”

      人们疯狂地吼叫着,有人大笑,有人嚎哭,有人诅咒,有人谩骂,但就是没有人出来制止,出来平息这场残忍而荒诞的闹剧,没有人出来拯救一个濒临死亡的弱女子。

      弥莲停止了挣扎,绝望地垂下了头,看着地上那一抹哀戚的影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或许,死亡也不错吧,死了之后,就不用再继续行走,跋涉,就不用再继续迷惑,寻找,那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虚无,也许就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归宿。

      “阿弥陀佛,施主们请冷静一些,请听贫僧一言。”

      人群中,似乎有谁的声音被嘈杂湮没,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澈祥和,仿如天籁,但却被粗俗的叫嚣渐渐吞没,如一朵净白的莲花沉入了肮脏的污水。

      心灯一遍一遍地呐喊,可是唤不回人们的理智,他亦被人群挤攮得靠不近祭台,一袭白衣湮没在了黑压压的人海里。

      祈祭台之上,神情肃穆的老者已经持着火把,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弥莲。

      心灯的呐喊没有唤回人们的理智,却唤起了三个旁观者的注意,那三人正是闻人玉,管牧,荆铁。耿直的荆铁本来早就要冲上去,但是被管牧阻止住:“且慢,再看看,说不定,威音王就混在这群人里。”

      闻人玉一直静静观看,没有轻举妄动,直到看见心灯前来阻止,又被人群湮没,而台上的老者却已将火把靠近了柴禾,他才身形一展,风一般地掠上了高台,踢开了老者手上的火把。

      管牧松开了荆铁,哂笑:“呵,有谦谦君子在场,那会容不平之事发生呢?”

      荆铁瞪了瞪眼睛,努嘴道:“台上好像起争执了,去看看吧。”

      老者被闻人玉踢掉火把后,立刻有十余名壮年男子涌上台来,将闻人玉团团围住。

      闻人玉自然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但他还是礼貌地扶起老者,揖道:“在下并无不敬之意,只是这即将被烧死的女妖,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还请诸位谨慎行事。”

      管牧和荆铁也赶到了台上,荆铁脾气火爆,嫌那群男子碍眼,三两下就给打了下去。

      老者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指着台下一名妇女,道:“这位郑家娘子的儿子,昨日被女妖杀了,这可是事实,尸体还停在那里呢!”

      闻人玉礼貌地道:“可否让在下查看尸体,在下对医术稍有研究,或许能看出郑家公子的死因。”

      老者想说不,可是荆铁一眼瞪来,他的不字立刻吞了回去。

      闻人玉掀开白布之后,少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担架上,郑家娘子又是哭天抢地。

      郑家娘子啜泣着道:“阿三虽然是被野兽所伤,可他遇害的山并非深山,而且山里又住着几家猎户,他又不是哑巴,遇到野兽肯定会呼救,怎么会被野兽赚了性命去?肯定是这女妖使了邪术,杀了他才丢进山里。”

      闻人玉细细检查尸体,发现尸体的嘴角,有一道干涸的白色涎液,沿着嘴角流向耳朵。

      闻人玉心下了然,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无尘的眸子,白衣僧人向闻人玉行了个佛礼,闻人玉点头回应。

      闻人玉问正在啜泣的妇人:“郑大嫂的儿子,平日可有癫痫之疾?”

      郑家娘子微微一愕,眼眶又泛红了:“奴家的儿子,却实有此痼疾。”

      闻人玉点头,道:“郑公子虽然是因野兽致死,可最初的原因,还是癫痫症发作,失了神智和抵抗力,才会在这浅山中被野兽所袭。这尸体嘴角的白沫,正是癫痫发作时,口中流下的涎水。”

      原来,昨日那群少年一哄而逃,这名郑姓少年落了单,半路又恰巧癫痫症发作,人昏死了在了山中,结果被野兽拖了去,成了果腹的食物。

      虽然,少年猝死的前因后果已经弄清楚,可这群疯狂的人还是执意要烧死弥莲。双方又陷入了僵持,最后还是覃先生赶过来,出示了城主的手令,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弥莲被松了绑,满头满脸都是油污,唇舌也已破烂不堪,血顺着嘴角流下,她对闻人玉等人行了个礼,道谢:“谢谢诸位英雄,诸位的救命之恩,弥莲没齿难忘。”

      闻人玉淡笑:“姑娘的指路之恩,我等尚未答谢,此时又何必客气。”

      弥莲转身,向心灯行了一个佛礼:“谢谢心灯禅师。”

      心灯垂首:“阿弥陀佛!”

      祈祭台上的几人都没发现,在一株柳树后,一双阴鸷如夜枭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告辞了闻人玉等人,心灯与弥莲结伴出城,此时已是后半夜,月华如水,碧草流光,人像是游走在梦境里。

      两人一路沉默,但气氛并不尴尬,不时有绿宝石般的萤火虫,成群结队的荡过来,在两人四周盘旋。

      心灯突然开口:“弥莲施主从小就住在若叶城吗?”

      弥莲摇头,“不,我是五年前来的。”

      “弥莲施主从何处来?”

      “不知道。”

      “弥莲施主要往何处去?”

      “不知道。”

      “既无所来,亦无所去,那置身何处都是一样,弥莲施主还是离开若叶城为妙,否则,今晚的事情只怕还会重演。”

      “不,暂时,我不想离去。”

      “难道,弥莲施主在此还有所牵挂?”

      “是,还有一些带不走的东西。”钟声,佛音,能带走吗?如果能带走,她就离开,继续行走,继续跋涉。如果不能带走,她就继续驻足,继续停留……

      “这样啊,弥莲施主也是个痴人呢!”

      也?!!弥莲惊异于心灯的用词,小心翼翼地问道:“心灯禅师从何处来?”

      “从地狱来。”

      “心灯禅师要往何处去?”

      “往地狱去。”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望着眼前慈悲的佛陀,弥莲道:“心灯禅师为何要呆在若叶城?”

      心灯垂下了眼,道:“贫僧暂时,还不想离去。”

      “难道,心灯禅师也有想要带走的东西?”

      “不,贫僧不想带走那样东西,只是想,再看一眼。”

      “?”弥莲觉得奇怪,正想仔细询问,可是已经到了竹林。

      心灯行了一个佛礼,转身上山而去。

      弥莲静静地站在山下,直到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进入了般若寺中,再也看不见了,她才转身离开,回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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