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英雄》废柴一支

3、第二节 灭口

　　三更刚过，一个纤长的人影从窗户跳入沈默言屋内。

　　沈默言盘腿坐在床上，悠哉地打招呼：“你来啦？”

　　那人看沈默言醒着，居然也不惊慌，只缓步走到他身前，声音低沉地问：“既然知道我会来，怎么不逃？”

　　沈默言笑了，“我逃了这户人家，甚至这个村子的人，怎么办？再说了，以神教的威势，我逃的了么？”

　　那人也笑了，“好，念你是条汉子，我就给你个痛快！”

　　虽然对方背光，沈默言还是努力看住他眼睛的位置，“动手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们之间的恩怨，只在我们之间了结，不要牵连这个村子里的人，特别是收留我的这一家。”

　　“好！”对方爽快的答应。

　　沈默言心里长舒一口气，一直紧握项链握到发白的双手也终于放松，他下意识的追了一句，“君子一言，……”忽然想到对方的身体状况，他，或者说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通常意义上的“君子”了。

　　东方不败看他忽然顿住，一副后悔自己说错话的样子，立刻欺身上前，“你知道了什么？谁告诉你的？”

　　沈默言感觉着脖颈上小小的一点尖锐刺痛，情知自己的话语动作已经让对方产生了疑心，东方不败是多么聪明的人，不然当年也不能把正值巅峰的任我行拉下马。此时他既已疑心，仓促说谎不一定能骗过他，还可能产生反效果，不如赌一把。想着，他再次握紧项链，看着对方晶亮的双眸说：“我知道你的……情况，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你最好不要骗我！”说着，东方不败手中的针刺入的更深一些。

　　“我没骗你，你知道，我是大夫，大夫能从人的体态、语言、声音、走路方式上看出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而且过往我身边的人里也有类似的情况，我和他们接触较多，所以比较容易判断出来。”说着，他诚恳地看住对方眼睛，温柔地说：“我知道，身体和心理上不一致，有多痛苦！”

　　颈上的针头微微抖了一下，东方不败静了片刻，也不见怎么动，就撤身回到窗前“我不杀你。”

　　沈默言心内大喜。

　　却听对方接着说：“不过，你现在就同我回黑木崖。”

　　今天傍晚刚当着东方不败的面揭了杨莲亭的底，还让杨莲亭在属下面前颜面大失，跟着他回去，自己一定比死在当下还惨。想着，沈默言维持镇定的表情，看着对方说：“回去被你软禁，成为废人？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有活命的机会，却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一愣。

　　沈默言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淡淡地说：“你可以留我在这里继续行医，我保证不会将你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或者，现在就杀了我。”

　　“你在威胁我？！”对方语气冰冷。

　　“不，”沈默言还是维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我只是指出了两个比较可行的方案，然后等待并且尊重你的选择。”

　　对方静了片刻，冷冷地说：“记住你的保证！”然后转身推窗。

　　看着他细瘦的身影，沈默言忽然有一股冲动“等一下！”

　　窗已打开，淡淡的月光下，东方不败的几缕碎发被风吹着轻轻舞动，更显得那背影孤傲冷寂。

　　沈默言不由放柔声音，“如果哪天心情不好，可以来找我聊天。”

　　东方不败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站了几秒，就纵身出去，没了踪影。

　　沈默言紧张了一晚，此刻才放下心来，倒在床上，只觉浑身脱力。想着今天惊险刺激的一幕幕，沈默言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后怕的是傍晚时自己居然对住笑傲江湖的大boss东方不败和心胸狭隘的小人杨莲亭胡说八道，庆幸的是自己及早想起了他们两人是谁，并根据东方不败聪明谨慎的性格猜到他未免傍晚的事情泄露，一定会独自一人来杀自己灭口。自己原本准备用言语挤兑住东方不败，让他答应不牵涉这个村子的其他人，然后尽力争取让他放过自己，实在不行就用项链回去现代。没想到的是居然因为自己说漏嘴，为了补救，扯出现代的看病经历，用同理心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反而打动东方不败，逃过一劫。

　　说实话，沈默言对于武侠小说远没有表弟笑笑来的精通，准确的说，他只有在青春热血的初、高中阶段看过金大侠、古大侠的大部分和梁大侠的几本成名作，而且后来这些年连翻都没翻过，所以他才搞不清他来的这个时候离嵩山比剑夺帅到底有多长时间（如果知道还有快一年，他一定选择先回现代）。现在脑中对于笑傲江湖剧情的记忆，都得益于他出众的记忆力和笑笑对令狐冲的喜爱——笑笑是非常崇拜令狐冲的，所以没事就翻笑傲江湖的书来看，电视只要演笑傲江湖，不管是哪一版，拍的多垃圾，他都追着看，只不过拍的好的他边看边傻乐，拍的不好的他边看边骂而已，而且每次他看过就要和身边的人讲剧情，身为他从小黏着的表哥，沈默言被荼毒过无数遍。

　　其实，沈默言本人对于笑傲江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白道人物里有印象岳不群、左冷禅、林平之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是两只老狐狸，有事只推别人向前，自己躲得远远的；风清扬心理素质不好，受点打击就避世；莫大虽然聪明，却总是透着股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酸腐劲；宁中则人虽不错，确和岳灵珊是一对糊涂母女，识人不清；只有主角令狐冲和短命的峨眉派三位师太还真是不错。相比之下，□□里面倒真有几个人真性情，又豁达，好像日月神教的左使向问天、长老曲洋、五毒教主蓝凤凰、甚至开始是采花大盗后来被逼皈依的不可不戒田伯光，都可称有情有义，可圈可点。

　　对于东方不败，沈默言的感觉变化却很大。当年看书的时候，他还只有14岁，很多东西都不太懂，看到金大侠描写的东方不败，只觉震惊：一个人竟然可以为了武功称雄，成为天下第一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自宫变成女人后，又对“丈夫”那么好！这样的人，真是非常人！看到后面的情节，就转瞬将他忘记。后来念了心理学，有位教授对东方不败很感兴趣，将“童年经历对人的影响”和“生理对心理的影响”是两次以东方不败为例：东方不败和童百熊动手前，曾经言道他自幼家贫，多年间全靠童百熊救济过活，就连父母故去，也是童百熊帮忙出钱，才能办了丧事。而他在日月神教中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几次差点丧命，也是多亏童百熊相救，才能活下来，这让他知道金钱、权力和武力对于人的重要意义，也造成了他后来对于成功和强大的极度追求以及超乎常人的忍耐。所以，他能屈居任我行手下多年，默默布好了全局，才动手夺权；所以他能为了练成天下第一神功——葵花宝典，忍受巨大的身心痛苦，舍弃男性的尊严，自残身体；练功之后，生理的变化导致了内分泌的变化，他的心态、举止都越来越女性化，他无法阻止这样的改变，就努力追求做一个真正的女性，他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权势地位，甘居妾妇，完全像样在深闺的女子般不见外人，每日梳妆打扮、养花刺绣，面对杨莲亭时，也全如古代女子对夫君般以对方为天，全心爱慕，言听计从。沈默言忽然发现，其实东方不败一直以来，是那么认真努力、全心全意的活着，这样用心活着的东方不败，让他敬佩、也让他可怜。而今天见识到东方不败和杨莲亭的真人后，沈默言对东方不败又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看看天色，沈默言告诉自己：那是别人的人生，与你无关！很晚了，不要再想了，睡吧！然后翻个身，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还是有个念头划过脑海——可惜他所托非人啊！

　　然后，他就彻底跌入了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