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起来好凶》潮汐夜海

14、第 14 章

　　“哥…要相信我，我知道你会不高兴…我记得了，我没有想出去乱跑…我没有想去乱跑。我也没有和不认识的人讲话…轮椅的电我是有看的，它是满的。我以为我会很快回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高兴…不不不，你…我说错了，你可以生气，你骂我都行，但你不要不理我，哥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了。…”

　　和煦每一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像是在尽力斟酌着每一个词汇，生怕去惹身边的爱人不高兴，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白缙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话，他是心痛的，更加让他难过的是，这似乎是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白缙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却始终没有办法给和煦安全感，离得远一些就好像要离开他，他害怕，可自己何尝不是呢？说到底，两个人都一样。

　　白缙的沉默加重了和煦的焦虑，他的肌张力在忽然之间就像过去一样，毫无预兆地袭来。

　　白缙这才被拉回了思绪，甚至有点后悔。觉得一开始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和煦这些问题，什么礼物不礼物？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让和煦好好休息。这些事并不急于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这样的事情上丧失理智，做出一些让自己懊悔的事情，比如现在白缙有一个很深刻的感受，这感受时时刻刻的谴责自己。

　　他在无形中伤害了自己的爱人，总是要亡羊补牢才行。和煦在怀里不停的抖动，像是癫痫发作一般。白缙生怕他咬着舌头，只好捏住他的嘴巴，撇开一条缝，然后快速抽出一条毛巾，然后给它拧成捆，塞进和煦的嘴巴中，让他在痉挛中不至于伤害自己，咬住自己的舌头。接着迅速把他放平身体，瘫软的四肢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时刻都动个不停，那双脚毫无肌肉，但是此刻却不停的拍打着床面，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变了形的脚掌。以内扣的形式往里颤抖。残余的脂肪几乎没有，只剩一张薄薄的皮，在不停的跳跃着。

　　白缙迅速起身，拿来绒毯和软枕垫在和煦的脚下和膝盖下，按照它的大小和方位依次摆好，接着迅速地压制住他的膝关节和踝关节，试图先让他地下身平静下来。但是和煦的状况并不是很好，脖颈往后仰着口中发出呜呜的喊叫声。表情十分扭曲，但又昭示着痛苦。

　　是在外面冻得久了，引发的神经疼痛。白缙现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摔倒，看着身上没有伤，应该是没有，如果摔倒了，他还得送和煦去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尤其是头部的CT。是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的。

　　这是现在也不能问，一切都得等到和煦的身体平静下来才可以继续说。白缙叫了护士，这个状况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照顾的了了。由护士压住和煦的四肢，白缙给他按粗略按摩了一通之后放松全身的肌肉和关节，就准备先去外面帮他打水，帮他擦洗一下下身。和煦的父母给他换了导尿管，用上了尿袋，但是这会儿一番折腾肯定是不能完全承受痉挛带来的尿量了，多少还是会泄一点。白缙打算给他换了，正好让护士在这儿给他把导尿管拔下来。重新用上纸尿裤，这样的话他才放心一点。

　　“哥，呜呜，你别走啊…呜呜呃…”和煦的眼泪掉的像不要钱一样，他挣扎着吐掉口中的毛巾，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衣领上顿时湿了一大片，比不受控制的口水落得还多“你别走…别走…我爸妈不会，不会回来了…你别走。”

　　“你别不要我…你不能不要小煦，小煦听话，听话的…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偷偷出去了，你原谅我，你不要生气，别不要我呀…”

　　“瞎说什么！”白缙赶紧回来皱着眉哄他，这两段话说完，和煦已经快喘不上来气儿了，护士按住他说这个得给上氧，让和煦吸几口也有助于稳定。白缙没多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护士迅速拿来了氧气面罩，用力按在和煦的脸上，这个过程想必是很不舒服的。还是在和煦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被强行带上了氧气，压的他双颊通红。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更大的事端，白缙只能忍痛答应。

　　“乖乖宝贝，你听话，哥在这里。”白缙低头吻住他的额角，伸手不停地揉着他的脑袋给他安抚，这想必是这一整天下来的爆发。

　　他应该已经忍了很久了，白缙并不为此而感到生气或者麻烦。和煦父母在的时候已经给了爱人很大的压力。被自己保护惯了，这些受不住也是自然，当然，白缙并没打算让他面对这些。“我去给你打水，擦了身子，你别害怕，你别害怕好吗？我不会走，缙哥永远会在你身边的，我一直一直最爱你了，好不好，宝贝？”

　　和煦睁着一双兔子般的通红双眼，好不容易终于平静了下来。也不管有护士在旁边，他轻轻地侧过了头。冰凉的双唇贴在了爱人温热的脸颊上。悄悄的给了他一个吻。

　　白缙这才放下心来，好去洗手间帮他打水清理身体。出门的时候他顺便找了找人，准备给和煦换一个新的病房，可以在室内带一个卫生间，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无时无刻的在和煦的视线范围内给予他安全感。看样子他明天是不能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回家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是和自己在一起的话，也能抽出时间来去照顾好他，但是看和煦现在的样子，白缙原本想的是可能偶尔还要让护工过来。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他必须得亲自陪在和煦身边，这样才能放心，才能更好的有利于他的恢复。

　　等回家之后，他们两个需要好好的谈一谈。他们两个或许都有一些问题，白缙这样想。两个人在一起之间的沟通总是需要长久的融合，而不是一次就可以完成的，因为人每时每刻都在变，双方要一直寻找一个合适的契合。

　　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缙打完水回来的时候，和煦已经被安抚的差不多了。过来的护士是两个年轻小姑娘。同龄人总是能说些容易听进去的话去开解对方，也比长辈说的更好听。其中一个朝着白缙笑了笑说“你看看这不就来了吗？这还担心什么呢？”

　　“就是就是”另一个也开始帮腔“我们呀在这呆着时间久了，轮值的时候看过，也不是说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就是说同性嘛。唉，现在社会很开放啦，不要担心什么。你的这个哥哥真的很帅，他已经是我见过的病人家属中照顾的最上心的了。”

　　“要不明天等你打完针，我推你去看看嗯？这附近的科室我都能带你转一遍，有几对我都挺眼熟的，你就去看看呗，你看看他们都没有你们家这哥哥对你上心呢。”

　　话当然是开玩笑的，谁都能听出来。和煦躲在被子里，下巴往下一缩，半张脸都蒙进了被子。这是他一贯的躲藏方式，不论是尴尬，不好意思，或者是难过的时候都喜欢这样，这个习惯也只有白缙注意到了。

　　青年的脸上终于浮现了温润的笑意，带了几丝甜甜的漂亮脸蛋煞是动人，小声道“不去…不去啦。谢谢你啊，妹妹…但是缙哥不让我出去了。我身体不好嘛，就不乱跑了，缙哥会不开心。”

　　“喏，看见没啊帅哥。”护士们乐做一团“这多听话啊？你俩可别吵架，我看你们这样就是吵架了吧？下午几个科室找人的是你吧？折腾动静挺大的，我们护士长都说了。是不是他自己跑出去了。”

　　“哎呀，反正现在人回来了，你就别生他的气嘛，你看他这样的病人，其实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有人开始帮腔劝说，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白缙。

　　“没有，没吵架。”白缙四平八稳，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对于这样的小女孩，他在公司里面见得太多。所以说拿捏得得心应手“不过你们可不许真的带他出去啊，我们家这小孩就是发烧了才来的，这出去一趟，外面要是碰见没空调的地方，太冷了，我怕生病。”

　　复而又笑了笑，掏出手机说给大家发个红包。

　　护士们嬉皮笑脸，连连摆手，婉拒了白缙的好意白缙当然也知道是不能收钱的，但是话说到这里就行了。接着就顺便给他们买了夜宵，直接送去护士站，也不需要知道名字，反正都是要上夜班的。

　　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白缙把打来的水放到旁边的桌上。伸手去拉开了蒙住和煦下巴的被子，装模作样的叹气“快出来吧，跟我躲猫猫呢？小东西，蒙着个脸是不愿意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