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闻七书

2、白花前胡

　　明明年前还是苏芣苢等江南星，可年后，好像变了。

　　江南星第一天回家，小区外没有苏芣苢的身影，说实话，还有些不习惯，转头坐公交去了苏芣苢的学校。

　　苏芣苢还补写作业。

　　第一次去，还不知道苏芣苢到底在哪个教室，不过他对播音室这个地方很熟，直接蹦上三楼到播音室，拍拍话筒，咳了两声，“初三一班的苏芣苢请注意，苏芣苢请注意一下，麻烦忙完后请到主席台，那里有人等你，重复一遍，那里有人等你。”

　　江南星慢腾腾地下楼，除了出门时有个女生撞见他外，其他人也只是在听热闹。

　　他坐在主席台中间，环顾四周，学校还是那个学校，老师好像还是那些老师，不过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苏芣苢飞奔下楼，一眼就瞅见夕阳下的江南星。

　　一路上众多眼神落在他身上，尴尬。

　　“哥，你怎么来了。”苏芣苢故意提高声音，说给旁人听。

　　江南星挑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可不是你哥，你还没把我爸叫爸，我也没把苏阿姨叫妈，所以，你也别管我叫哥，好吗？苏芣苢同学。”江南星跳下主席台，一下觉得眼前的人长高了许多，目测一米七。

　　不过比起自己，还是有些矮。

　　苏芣苢笑笑，他叫着也有些不习惯，好像，是第一次叫。

　　“那我叫你什么？江南星？南星？呕……”苏芣苢装作呕吐的样子，应该是南星二字的问题。

　　“你别作苏芣苢。”江南星一手搭在苏芣苢肩上，使劲往下压，又低头说，“你怎么还这么矮，小矮人。”

　　“……江南星你别过分了。”苏芣苢扒拉开江南星的手，“本来就不高，你再压就更长不高了。”

　　“笑话，回家你给你自己煮西红柿鸡蛋面，我允许你多放两个鸡蛋怎么样。”江南星笑着说。

　　“你有毛病。”苏芣苢被气笑，路过小卖部买了俩雪糕，并没打算和江南星分享。

　　“你还没跟我说你来学校干嘛，看你以前老师？”苏芣苢咬了口雪糕，瞬间清凉。

　　“屁，我是来接你的好不好，哎我说你什么毛病，吃东西都不知道分享。”江南星盯着苏芣苢手里没打开的雪糕，表现的很不愉快。

　　“接我？你确定不是提前几分钟来嘲笑我压榨我的？”苏芣苢哼哼两声，他可太了解江南星了。

　　“你看你，找不到重点，你等了我两年，我总得……报答你是不是。”江南星说到报答时，一把抢过苏芣苢手上的雪糕，又用一秒朝苏芣苢做了个鬼脸。

　　赤裸裸的嘲笑。

　　“江南星！！”苏芣苢找不到东西扔江南星，两口吃完雪糕，把签子用力扔出去，稳稳贴在江南星胳膊上。

　　黏黏的，还有温度。

　　“哇苏芣苢，你恶心死我了。”江南星边跑边说，可还是没停下脚步。

　　一路跑回家，够呛。

　　回家后难得二位的爸妈都在，见两人相处的很好，也十分高兴。

　　“你俩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我和你江叔叔休息，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菜，还包了饺子，快去洗手吃饭。”苏妈妈往桌上端菜，江爸爸也在厨房忙前忙后，听苏妈妈说话，也探出头说了几句。

　　两人收起不着调的路子，很自然的洗手吃饭，桌下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

　　“芣苢都上初三了，可真快。”江爸爸分别给三人夹菜，很和蔼可亲。

　　“就是，南星都高二了，明年都高三了。”苏妈妈接话。

　　两人似乎有意无意的想说些什么。

　　“苏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芣苢的，不让他受人欺负。”江南星笑笑，又给苏妈妈夹了菜。

　　“江叔叔你也放心，我会监督他好好学习的，哦，我也会听他话的，妈。”苏芣苢给两人也夹了菜，然后和江南星一样，继续埋头吃饭。

　　江爸爸和苏妈妈相视一笑，有些尴尬，虽然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不过这样也好。

　　吃完饭苏妈和江爸去散步，留下两人洗碗。

　　好在不是头一次洗，两人分工明确，很快收拾好厨房，完了洗澡回房间。

　　江南星在钢琴上弹出几个熟悉的音符，对苏芣苢说，“来，把你那个啊～哈哈哈哈再唱一遍。”

　　“你……”苏芣苢咬牙，感觉江南星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我看你没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吗？”江南星挑眉，回想以前的自己，好像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哎，恐怕以后我不能等你回家了，还没怎么上课，我都感觉我会很忙，唉……”苏芣苢支着脑袋，想起下午自己狂补作业的情形。

　　江南星指尖跳动，弹出很唯美的音符，“我知道，所以以后换我等你。”

　　“不用，你也挺……”

　　“拒绝不好使，闭嘴吧。”江南星打断他，嘴里哼出很好听的调子，苏芣苢没听过，但很好听。

　　曲子很温柔，很有感觉，苏芣苢躺上床，闭上眼睛，他太喜欢江南星弹钢琴了，可以弹出温柔，桀骜……

　　总之，很美好。

　　江南星也是说到做到，遇到苏芣苢考试延堂时，会坐公交去学校等他，要是不考试，会在小区附近等着，因为两人放学时间差不了多少，回家的距离也是江南星远一些，如果直接去苏芣苢学校，有时候会错过。

　　所以，江南星还是没有自己一个人回过家。

　　天气逐渐变冷，原本可以在楼道外等人的江南星，是越来越没处可去，大家都在上晚自习，没空教室给他蹲，唯一能去的，就是播音室。

　　播音室里有两个姑娘，还在准备明天的稿子，看见江南星推门而入，气氛忽然有些凝固，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收了很多。

　　江南星假装没看见，继续玩手机等苏芣苢。

　　快下课时，江南星会到苏芣苢教室门口。

　　苏芣苢一出门，就可以看见缩着脖子的江南星。

　　“走吧，回家。”苏芣苢轻声说，有些疲惫。

　　“嗯，回。”江南星点头。

　　苏芣苢从怀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江南星，“天冷了就不用来了，今年怪冷的。”说着将拉链一直拉到头，感觉要好一些。“哎？我说，你们高中不忙吗？怎么没见过你写作业？”

　　江南星喝了口热水，暖和了许多，“学校的作业干嘛要带回家写。”

　　苏芣苢点头，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又不是家庭作业。

　　那家庭作业呢？

　　“你们没有家庭作业？”苏芣苢又问。

　　江南星哼哼一声，“像我这种学霸，从来都没有家庭作业这一说。”

　　他的作业，一般只会提前完成。

　　苏芣苢哦了一声，走到江南星前头，踩着地上的影子。

　　“作业写完没，带你去看电影。”江南星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人。

　　苏芣苢回头，挑眉看着江南星，“什么电影，新出的吗？是好莱坞的？”

　　“……嗯，差不多。”江南星又回答。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杯奶茶。”苏芣苢看见不远处的店，刚刚好。

　　江南星也确实一动没动，原地跺着小碎步，哼着小曲，很欢快。

　　“学长你好，你应该不记得我……”一个姑娘红着脸走到江南星前头，很是害羞。

　　江南星嗯了一声，点点头，“确实不记得，好像没见过。”

　　那姑娘有些尴尬，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是刚刚播音室的那个，就上次我们也见过，你……不记得嘛……”

　　江南星楞了许久，好像确实上次有个女同学……不过他根本就没看到脸，“嗯……不记得。”

　　很实诚的回答。

　　姑娘更加尴尬，手足无措地从包里拿出两张电影票，“这是我闺蜜买的电影票，但是她今天有事看不了，我一个人又有些害怕，学长你……可以和我一起看吗？”

　　姑娘满眼期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江南星。

　　“哦……”江南星接过电影票看了看，“是鬼片啊，你俩就看这……卧操……”江南星话没说完，被回来的苏芣苢踢了一脚，他捂着小腿，把票还给那姑娘。

　　正要回头进行教育批评，结果是苏芣苢。

　　“你勾搭谁呢？”苏芣苢语气很不温柔，明明说好他俩看的，结果买个奶茶的功夫，就勾搭人小姑娘了。

　　江南星没回答苏芣苢，转头拍拍那姑娘，指着她身后说，“你看见那边的那个公交车站了吗？”

　　姑娘回头看了看，点点头，却又不明白江南星什么意思。

　　“你看的见就好，害怕，就回家，要是没钱……来我给你，那种电影，你大可不用看。”江南星掏出五块钱递给那姑娘，鬼畜无害的样子。

　　“你……羞辱谁啊！！！”那姑娘感觉自己被侮辱，抢过拿五块钱，连电影票一起甩在江南星脸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踩了江南星一脚。

　　“哇你……”江南星原地跳了两下，也没多疼，可他就爱演。

　　跳了两圈，捡起地上的五块钱，还有两张电影票，“哎呀，不看就不看，浪费。”

　　直起腰跟个没事人一样。

　　“江南星你……”苏芣苢哭笑不得，没想到江南星妥妥一直男，说话都不怕伤女孩子的心。

　　“我？我怎么了，这不是要和你看吗，她顶多算个程咬金，别管她，我又不认识，走吧，电影快开始了。”江南星收起钱和电影票，拿过奶茶喝了一口，满足。

　　两人掐着时间到电影院，苏芣苢很期待，自己心心念念的好莱坞。

　　结果全程高能。

　　苏芣苢咬着牙，后牙槽警告江南星，“你松开我，你个骗子，说好的好莱坞，我他妈……卧操！！”荧幕上突然出现好大一张女鬼的脸，吓得苏芣苢直接爆粗口，一头扎在江南星肩上。

　　“鹅鹅鹅……别怕，还有一点点。”江南星笑出了声，他闭着眼睛看着屏幕，反正什么也没看见，所以一点也不怕，苏芣苢那个傻子，害怕还要看。

　　他准备的确实是科幻片，虽然和好莱坞差几条街，不过口碑什么的都挺好，来的时候的确要看他买的那个，可进来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看刚刚那个姑娘丢掉的电影，果然，在他意料之内。

　　苏芣苢看了没几分钟就意识到不对，想走却被江南星拽着走不了，所以完全被迫。

　　掐完江南星的胳膊又掐大腿，熬完整场电影。

　　从想着开始逃跑，到电影放完，苏芣苢已经在江南星耳边碎碎念了一个小时，走路都不稳当。

　　“来，我扶着你，别摔了。”江南星忍着笑，上前搀住苏芣苢。

　　“你撒开，完全不用。”苏芣苢甩开江南星的手，防火防盗没防住江南星，是他大意了。

　　江南星两手插兜，不再扶他，脸上荡漾着笑，看着因为生气走在前头的人。

　　看来还是得哄一哄。

　　本想追上去，恰时吹起一阵很强的风，呼呼的吹出了声音，“啊～妈妈呀！！”苏芣苢被吓的尖叫，回头一把抱住江南星直接叫妈。

　　“卧操不至于吧，就是吹个风而已鹅鹅鹅……”江南星被推的退了一步，伸手拍拍苏芣苢的后背，他好像玩笑开大了。

　　“吹，吹风啊。”苏芣苢睁开眼睛，声音颤抖，确实被吓的不轻。

　　江南星揽过苏芣苢的肩，忽然很温柔的说，“那都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本来想着让你放松一下，没想到你怕那种东西，你，你别生气啊……”

　　苏芣苢摇摇头没说话，一手拽着江南星的衣角，过了一会儿，缓缓说，“打个车吧，不然回家太晚了。”

　　“好。”江南星应下，有些后悔自己的行为。

　　两人打车回家也就十来分钟，不过对苏芣苢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关灯后，江南星总能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打开手机一看，苏芣苢捂着头，像只竹节虫一样不停地动。

　　他知道他是因为害怕。

　　他们虽然睡一张床，但一人一床被子，互不影响。

　　江南星熄了手机屏，考虑要不要把灯打开让苏芣苢睡，可是苏芣苢有灯又睡不着。

　　“江南星你睡着了吗？”被子里响起苏芣苢嗡嗡的声音。

　　“没，怎么了？”江南星问。

　　黑暗里，苏芣苢的声音很明显，应该是把头放出来了，“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盖一床被子吗？我还是有些怕……”

　　江南星一口口水把自己呛到，咳了两声，回答说，“可以，那你过来吧，怪我怪我。”

　　他打开手机屏幕，掀开被子，苏芣苢借着光像虫子一样，蠕动到江南星身边，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江南星一动不动。

　　苏芣苢怕自己太挤江南星，凭感觉把自己的被子往另一边踢了踢，又往自己那边挪了些，“你往这边睡，不然太挤了。”

　　“哦……”江南星就动了一条腿。

　　“再挪一点，中间透风。”苏芣苢还是害怕。

　　江南星直接翻身，把苏芣苢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这样呢，不透风了吧。”

　　苏芣苢一惊，本能的推了推江南星，但又怕等会儿江南星又睡的很远，干脆放弃。

　　结结巴巴的胡乱回答了一句，然后一动不动的开始睡觉。

　　心跳声听的好清楚。

　　江南星也僵着身体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