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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她很后悔 ...


  •   上玄月如冰冷弯刀挂在半空,是多少人黑夜里赖以生存的光。

      景画然在狭小的屋里找来木棍,把铜钱从马腹尸体上挖下来,用破烂的被子擦干净,还是觉得嫌弃。反反复复擦了十几遍,在马腹尸体开始漫出臭味时,才离开了小屋,步步惊心翻到两条街开外,又另一处小宅。
      这户人家还算富裕,景画然不敢生火,但是有干净完整的床褥可用。
      用院里荷缸洗了铜钱,房间地上捡到潵一半,还有些许留在壶里的茶水,喝过直觉身体舒畅久逢甘露。她把杯盏茶壶放在房门窗台前,床前地上,她捡来书撕了纸张揉成团后,潵一地,这样子有什么怪物进来,便能听到动静。
      随后,她躲上床被子闷头,转出小小光阵,研究铜钱。

      上上下下摸个仔细看个遍,得出结论:这就是铜钱啊。

      这铜钱边缘并不锋利,形状圆滑,思来想去,想不懂怎么切入马腹的,切个人都难。难道自己出于求生爆发前所未知的力量?

      胡思乱想中,景画然睡过去了。

      天微亮,睡不到两时辰,景画然就被震耳欲聋,如雷贯耳的声音吵醒。
      屋内黑压压一片,外面恐怖又吵杂的声音如万马过境,千军渡河,笼罩整个房顶。
      景画然凑到窗边,拉开一道缝隙,院外,昨儿还有的梨树,已经光溜溜一片,连带荷缸里幸存的枯残荷叶也不知所踪。天上,黑压压密麻麻,数不胜数的,乃是凤蝗。
      这玩意是旱灾罪魁祸首之一,人们因为惧怕它们,尊称其,凤蝗,祈求来年不来打扰农田。
      追根溯源,凤蝗是跟涌蚁一个窝出来的灾虫。只要不惹它们,不会对人造成危害,只是一个吃长地下的,一个吃长地上的,稻谷农物,无一幸免。

      但为何会同时出现?且青州城北并没有稻田果园,青州耕耘地在城外,它们造孽也不应该跑来这里。

      景画然合上窗户,心里忐忑不安。
      她寻便房间,找到一双合适的绣花鞋子,挺好的,比景画然原先那双还好看,就是大了点,她捡了布料垫上。房间主人也是个姑娘,想着再找一身合适的,红木仙神浮雕图的衣柜,里面,竟空空如也,只有两件刺绣肚兜。

      她意识到她一直忽略的问题。从他们一行人进天印以来,就没见过一个人。
      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一个都没碰到。

      景画然看着衣柜,想明白了。天井开裂,混沌蔓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预谋。他们知道即将发生灾难,已经全部撤离,放弃这里……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唐大人。”
      老婆婆当日的话,虽轻,但极其虔诚。

      景画然心里油然而生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顾义将军说的,城北镇邪司唐大人,私自使用天井,不会是,想困住旱魃吧?
      那可是旱魃啊。
      从先祖会刻壁石雕木画开始,就已经表露出对这个上古邪祟的恐惧。自古以来,时常降临人间,制造地狱,引发战争,歼灭无数国家,杀害无数百姓,数代国君耳闻色变的旱魃。

      如若真的如此……旱魃就在天印之中。

      因为凤蝗群聚而来,引发邪祟大量捕食,房外的情况混乱得脊背发毛,景画然只好等这一捕食盛宴过去,再做打算,只是这样一来,吃饱喝足的邪祟,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趁着混乱,景画然快速去院子荷缸装了水,又快速溜回房里,用灵力煮水,开始珍惜的喝起来。
      邪祟在外面大快朵颐,景画然也抓紧时间调整体内灵气,努力铺抓空气里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灵气,有一点,是一点。

      约摸过了三个时辰,窗纸透进一丝丝光亮,吵杂声也渐渐淡去,景画然穿上并不合脚的绣花鞋,摸出房门。

      她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就把顾义将军放出来的地图记了一遍,去天井的方向她还清楚,她躲着邪祟走过的动静,越来越靠近城北镇邪司。

      与镇邪司相隔一条街时,她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她抬头,便看到陈旧的门匾,赫然是“唐关府”。

      她推门进去,除了门挪动沉闷的声音,是一连串拔剑的声音。
      数十人,警惕的看着她。
      见进来的是人,他们才把剑放回腰间。

      景画然经过涌蚁和马腹的缠斗,裙袍没了一截,小腿凉飕飕的,一身脏兮兮污血,只有脸蛋,还是白净清秀。

      那群人比景画然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完整。

      景画然跟他们作揖,随后对着人群中,那个眼熟的旭阳军一队队长道:“季安城保俶公会,景画然,前来报到,”

      队长点头,平稳道:“进来吧,合上门。”
      他后背有一把显眼的兵器,长六尺余,枪缨是彩色的羽翎,有三刃铜铁尖锥,通体暗蓝,似深塘中凶猛带利齿的海怪。

      景画然乖巧合上门,进到内堂。

      内里或躺或坐着各种伤患,有人低声哭泣,有人暗自祈祷。景画然来到大圆桌前,道:“我能喝口水吗?”
      一位腰挂五灵囊的女执行官,正在给另一个驱邪师处理伤口,清创割开邪祟感染的地方,噴执行官一脸血,她专注手里的,没看景画然,嘴上应到:“自己倒。”

      景画然喝完水,出了内堂,里面的血腥气味她有些受不了,还有满目苍痍的伤患,让她忍不住想到那两个不成器的队友。
      她坐在石阶上,把玩手里的灵囊,渐渐红了眼眶。

      队长抱着那把武器在门前游逛,提防邪祟,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跟身边的军士说了什么,那位军士跑过来,问道:“你是受伤吗?”
      景画然摇摇头,把脸埋在掌心里,闷闷道:“不用管我。”
      军士热脸贴了冷屁股,翻个白眼走开了。

      “你怎么了?”身边坐下来一个人,沉沉问道。
      景画然继续埋头,“不用管我。”眼泪打湿手里的灵囊,恐惧感被刚刚所见的放大。她没想明白,为什么要带温梦怜进来,不知如今她还好不好,如果她出什么事,该怎么跟温安侯国公交代,怎么跟陈大人交代。

      身边的人没有在意景画然的冷言冷语,温声细语道:“别怕,努力活下来,大不了一死,也是为国捐躯了。”
      景画然歪过脑袋,瞄一眼,正是队长,只是心里不同意他的话,不知如何应答,冷不丁挤出一句:“好,我会努力。”

      他怀里的长兵器近看能看出暗藏的符文,景画然有些好奇,道:“你的兵器,是灵器吗?”

      当兵器被灵物神灵附身,兵器便能自带灵气,不需要主人灌注灵气,对邪祟造成的伤害也乐观,不会显得单薄无力,灵器内的灵物越强大,越能压制邪祟,同时所需灵气更多,对主人的能力要求也就更高了,

      队长摇摇头,道:“还没注灵。”

      “这么好的兵器,没有灵,浪费,”景画然毫不客气评价道。
      队长欲言又止,后起身,继续看门去了。

      很快,景画然就知道,那武器,没有灵,也能干净利落的处理邪祟。
      不止是他,军士们拿的兵器虽各有不同,但威力极大,能把巨如水牛的邪祟头颅砍下来,把猛兽烈怪穿个透心凉,景画然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盛大的屠邪现场。
      一个晚上下来,除了一只嘟嘟羚是重伤后封印,其余都斩除,军士把邪祟尸体扔到两街开外的地方,免得邪祟食尸,惹到麻烦。

      他们计划着翌日就进镇邪司补井,开始商量对策和路线。
      天蒙蒙亮,三个军士和两位驱邪师就打头阵先进去看情况,重伤的留在原地,轻伤的负责守着伤患,其他人准备出发。

      一个时辰后,回来了一个军士,他道:“邪祟不多,邪气很重,几乎没有灵气,井口位置还没看到情况,不乐观,其他人走丢了。”

      队长点头,小军士口里的“不乐观”没有动摇他丝毫,他大步跨出唐关府,带着众人往镇邪司走去。

      镇邪司里邪祟不多,看到这么大一群驱邪师气势浩大的,识趣的躲得远远的,不敢来范,通过前殿踏入后院,扑面而来的邪气让他们不得不撑开法阵抵挡,不远处,有一段石阶,最上方,是突出的井口,比平常水井口要大三倍,被各种符文咒文包围。
      风厉邪行,一群人就在院口,寸步难行,邪风从井口呼啸而上,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被刮去皮肉。

      “何方邪物,出来!”队长毫不畏惧,吼道。

      此话一毕,邪风真的停了。

      这时,井口处,伸出一只百年大树般大的金色鸟爪,艳红的羽毛从井口露出,一只巨大的鸟首探了出来,咋一看跟凤凰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到它完全从井口爬出,人群中已经有人腿软下去了。

      它全身红羽,四眼金瞳,却只有一只脚,巨大的翅膀威吓般舒展开来,充满整个后院,叫声如婴,鸟嘴一张,里头,是虎狼般利齿。
      “残鸦!”人群里头,有人尖叫般喊出它的名号。
      传说,凤凰在百鸟中称霸,以动人的歌声,艳美的舞姿,遥领群雄,而拥有同样美妙歌声的残鸦,因为残足不能舞,败给凤凰,它一腔怒火,能噴十里街。

      它嘴里已经漏火了!

      众人纷纷四处逃散,大难来临,自顾不暇,瘫在地上等死的,下一瞬间在红艳的火焰里,蒸发了。

      镇邪司被这火直接烧穿,刚刚进来的门楼正殿,在火焰过后,化作灰,沉在空气里。

      被烧空的的穿风道,一只邪祟,立在刚刚还是镇邪司门口的地方。

      景画然十分怀疑刚刚军士说的“不乐观”,这神他妈不乐观,这明明是两只大邪祟设计的瓮中捉鳖,开门杀人。

      另一只邪祟,是一只巨大的灰兔,红色的眼睛,看上去软萌可爱,只是它一张嘴,那下嘴唇从脖颈上开到腹部以至地上,横扫而过,能吞一切到嘴之物,胃口之大,能吞山海。
      传说,月上兔捣药,地上兔看着人间中秋吃月饼,怀疑月上兔做的是月饼不是捣药,却不给它吃,心生怨念,它恨不得吃尽人间月饼,一张大嘴扫街而过,连人带饼,一同吞下,吃相之丑陋有一个说法,耕田。此邪祟,唤作,吃饼兔。此后中秋拜神,都得摆出月饼供奉给吃饼兔,如若它没有吃够月饼,是不会停止作恶的。

      现在,哪来的饼?堵住这口若城门的大灰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她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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