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拾壹】终身误 ...
-
清冷的长街上,颜婉烟独自一个人行走着。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她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脚下一片濡湿。
低头,殷红的鲜血已经漫过脚踝。
婉烟大惊,大叫一声回过身,颈上却突然被人掐住,紧接着被提了起来。
来人披散着一头长发,凌乱不堪,手中握着本应背在婉烟身后的昆吾剑,一下刺了过来。
狂风卷来,那人满是血污的脸庞浮现在日光之下。
郁之秋。
整个世界,瞬间倾塌。
“啊!!!”婉烟大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不由分说的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地。“不是,你骗我!不是!”
身下之人自然剧烈的挣扎,手上却没有多少力道。屋外的下人们听见声音闯进来,见这情形不禁手忙脚乱的将二人拉开,颜婉烟这才定下心神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颜婉羽。
窗外还没有天亮,颜婉烟借着月色打量自己的手,上面竟已经布满了紫斑。
“怎么会!”将衣服撩开,不仅手上,胳膊,甚至连脸上也开始长满了紫色的阴影,颜婉烟想用手去抓,结果被婉羽制止。
“妹妹不要碰,会留疤的。”
“滚开!”婉烟的脑子里飞速的闪过昏迷前的情境,不由得一阵冷笑,“我可是中了毒的人!你若碰我,当心自己也小命不保!”
婉羽听着,连忙从怀里掏出药瓶来递上前,“妹妹莫怕,我这里有解药,你吃一粒,便没事了。”
“解药?”婉烟看着那药瓶一阵发愣。想想也对呀,颜东瑄那老儿一向视眼前人为掌上明珠,她能进来看她,不做到万无一失怎么行。愤恨的把药瓶甩开,颜婉烟转过身去再不看颜婉羽,“滚开!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牵扯!”
“妹妹,你赶紧吃了吧!”婉烟大惊,从地上捡起药瓶又回到婉烟面前,“你这毒要是两天之内不吃解药,等这毒斑布满全身,你会化成一滩脓血的。”
“脓血?呵呵呵”婉烟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她环顾着这茅草屋,挣扎着站起来,“是又如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妹妹!”婉羽急的实在没有办法,爹早已打算放弃妹妹,自己不依,这才将最后一粒解药讨来。眼下婉烟若不吃的话,到最后只能痛苦致死,这可怎么办!正焦头烂额之际,婉羽突然想到爹曾警告自己切莫在婉烟面前提起那刺客,莫不是那人和婉烟之间有什么关联,急中生智的说,“你就不想看看那郁之秋?”
“那人把你害得那么惨,你就不想看他得到他应有的下场么?”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颜婉烟看着外面的身影这才转过来。不知是什么表情,屋里没有掌灯昏昏暗暗,有那么一瞬间,颜婉羽还以为女子哭了。
“郁之秋?”
是啊,她都忘了,他叫郁之秋,不是骆白呀。
他是世鬼郁之秋,是自己应该以命相搏的对手。
“他怎么样了?”婉烟问着,身子渐渐沉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并不关切,所以不知真相为何的婉羽只是把颜东瑄说的那些安抚自己的谎话全盘告诉了她。
“那贼人中了毒,被压进扬州府衙,没有解药,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
“等办完了事,那些风景,我们一起看。”少年说这句话的模样还近在咫尺,怎么?竟是要死了么?
“要说那贼人也当真可恶,竟然为了杀害爹爹来接近你,好在爹和杜伯伯一起设了这个局,只是苦了妹妹你。要用苦肉计才能让他相信。”
“我当然会把这只簪子,送给我中意的姑娘。”颜东瑄的话怎么能信呢?他每说一句话,都比洪水猛兽更加凶险。“不可能!不可能!”婉烟转身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歇斯底里的吼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快说!”
婉羽没料到她这暴怒的模样,再加上女子脸上的紫斑,一时也吓得没了主意,惊慌失措的应,“你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差不多是四更了。”
竟然已经一整天了么?来不及多想,婉烟一把抢过婉羽手中的药瓶,背上墙角的昆吾剑,跌撞着冲出门去。柴房本就在后院角落,仆人们大多也已经睡下。婉烟一路来到马厩,牵了匹快马,冲出门直奔扬州府衙而去。
她得快些,颜婉羽说解药必须两日之内服下,骆兄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少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昨天得到消息,说是郁之秋突袭颜府,颜家二小姐婉烟为保护父亲死于郁之秋剑下。郁之秋和婉烟两人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下此毒手?他想不明白。
但他更想不通的,便是闻听颜二小姐死讯时,心里那排山倒海般的荒凉。
为什么会那么疼。
男人坐起身,反正他睡不着,不如去见见郁之秋。这样,一切前因后果便都分明。
“什么?”听见下人禀告颜婉烟骑马出门的事,颜东瑄本还意兴阑珊的睡意一下清醒过来。这丫头能去哪?不用想也知道。
老天,万一她救出了郁之秋,一切不都完了吗!
颜东瑄简直不敢想,吩咐下人马上去找杜衡,自己回屋穿好衣服。
不能让郁之秋活着,系好腰带,颜东瑄顿了顿,促狭的双眼眯缝起来。还有颜婉烟,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能活。
婉烟一路骑着马来到衙门外。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身中奇毒,不可能贸然从大门口闯进去。于是将马拴在一旁,飞身上了房顶,找了几处,终于到了监牢。捡起两块瓦砾将守门的人打晕,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她就像没受过伤时一样身手不凡,只是,嘴角那渐渐崩流的鲜血却没有听她的话,她咳着,把气息放缓,这才迈步进了牢门。
相较于婉烟,郁之秋醒得更早一些。腿上的伤让他疼得青筋暴跳,他从来没输得这样惨过,颜东瑄来看过自己一次,只是冷笑着凝望着自己,并告诉他。他的败笔在于婉烟。
他真的爱上这个女孩之后,才知道她只是颜东瑄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只。
从相逢,到大明寺,到庙会,再到自己受伤时若即若离的暧昧,全是骗人的。
可她不是也中毒了吗?他亲眼看见她吐血。难道也是骗术?
当然,她可以是装的,她不是已经对自己见死不救了么?
郁之秋闭了闭眼,他并不觉得难过,吃一堑长一智,他绝不会死在这,他要报复。颜府的那些,一个也别想活。
包括晋婉烟。
啊,现在应该是颜婉烟了吧。
不禁暗笑自己痴傻,已经到了这般田地,心里为何还会如此难过。为什么还是要期待,其实婉烟并不知情,她只是被颜东瑄利用而已。
怎么可能,那是父女呀。“烟儿。”他想着颜东瑄对婉烟的称呼简直就要火冒三丈,世间只有自己这傻瓜,才会去相信父女之间如同仇人般针锋相对。想着,门外却响起脚步声,他本不愿去看,直到听见婉烟那低低的叹息。
“骆兄弟。”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撑起上身去瞧,才发现竟然是真的。
女子还是那一身男装打扮,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颜姑娘?”郁之秋呵呵的笑了,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蠢,都这时候,见到婉烟还会一阵高兴。“我已经这样了,怎么,怕我不能死绝,才故意来看看么?”
颜婉烟听着就是一愣,这话什么意思?自己都不计较他的欺瞒,怎么反倒像变成了她的错一样!
“骆兄弟,你没事吧?”见到那人腿上的伤,婉烟一阵错愕,手里拿着从守卫那里拿来的钥匙,试探着开门走了进来。
“骆兄弟,你…”
蹒跚着到他跟前,还未说话,已经被一把推开。郁之秋愤恨的抬头看着女子的脸,刚要叫骂,突然发现那人身上的异常。
月色覆在婉烟脸上,一块块骇人的紫斑便隐约的透露出来,和自己身上的印记一般不二。郁之秋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手出手抚上女子的脸。“你…”
这若都是骗局,那颜家真是下足了血本。
正想着,被女子一把拽了起来,“走,我带你离开这。”
“我们两个伤成这样,逃不出去的。”郁之秋觉得惊诧,只呆呆的看着婉烟一时忘了反抗。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不由分说架着之秋往外走去。
她到底在想什么?
郁之秋看着婉烟近在咫尺的脸,心里已经乱成一团。这一生,他不理解猜不透的那些感情,在遇见这个女人之后全部拥有。
两人勉强的跳出府衙院墙,郁之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的腿疼得厉害,不知会不会就这样废掉。婉烟见他难受,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帮他止血包扎伤口。
见她如此,郁之秋不禁心里一阵酸涩。为什么要这样待他呢?他们不应该是敌人么?
“婉烟,你有没有…?”想确认,想知道,哪怕是骗他也好,他想知道她并没有和颜东瑄联手设计自己。正想问,腹内一阵疼痛,张嘴,便又是大口鲜血。
“你没事吧!!”婉烟心里大惊,正想掏解药给他,远处突然燃起许多火把。
“主子,他们在那!”为首的正是杜衡与颜东瑄,郁之秋心头大惊,又看婉烟正从衣服里拿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从腰间抽出软剑,一下没入颜婉烟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