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十七 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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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1.
连续好几天，你家卫生间有奇怪且规律的声响，在凌晨左右的时间点响起，持续大概五分钟左右。
你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出防备举措的鸵鸟个性，但一周以来持续因此失眠，你再鸵鸟也终于难以忍受——
问过楼上楼下邻居，她们纷纷表示最近并没有什么施工，而且他们的屋子里也没有这类声音，可能是你幻听。
于是你别无他法，只能趁夜蹲守在卫生间，想看看凌晨到底发生什么。
2.
在困顿无比的时候，人们的眼总会出现幻觉。你很希望这一切是幻觉，但是事实告诉你确实不是——
一名裸身的男孩子凭空出现在你家浴室，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他掉在地上时砸掉了浴室架子上的洗漱用品发出来的。
在此之前你从没预料到自家夜半异常的原因是这个，心中害怕战胜了好奇，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指着对方，壮胆问：
“你是谁？！？”
他回过身体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庞年轻、身量却比你高出两个头，一双眼睛在暗夜中放出蓝光，直勾勾看着你：“站长？”
对方身上不着一物，雪白的躯体分毫毕现，这一瞬间，你不知道该先捂住眼睛，还是该先逃跑，但无论哪一种选择对你而言都很困难，因为你现在正毫无骨气的坐在地上发抖，四肢软绵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的力气。
在你发愣的时候，他已经靠近了你，伸手握住了你的臂膀，将你从地上扶了起来：“站长，不用害怕……”
“！！”有人凭空出现在自己家的浴室怎么可能不怕！
“我……”他顿了顿，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红晕：“我是你未来的交/配对象。”
“？？”连个男友都没有过的你，被对方的措辞惊得体无完肤。
你不敢置信的发出疑问：“你……你说什么？”
他眼眸中蓝光来回闪烁，毫无波动的复述刚刚的话：
“我是你未来的交/配对象，站长。”
3.
刹那间，你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应对措施，比如报警——但是怎么跟警察解释？
“我家里凭空出现了目放蓝光的成年男子，而且没穿衣服。”？这种说法有人信吗？
找朋友？有几个朋友是在这种问题面前还能靠得住的？
找父母？父母年纪大了心脏受得了吗？
……
想遍了各种措施，发现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有理清现状，于是你看了看他：“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站长，衣服是什么？”
“……”
恐惧感被他违和的话语完全打碎，你瞧着对方一丝/不挂的坦然样，颇为无奈的拿出自己替换的床单，向他身上缠绕，这时你才发现对方体型十分高大，但因为肌肉不夸张，所以并没显得过分强壮——恰好是你喜欢的那类身材。
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肌肤，冰凉丝滑的触感久久停留在指尖。你清清嗓子，道：
“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张了张口：“我是你的交——”
你眼疾手快捂住了他唇，面无表情阻止：“别说。”
蓝色眸光闪动两下：“为什么？站长？”
“……”你放弃了这件事，转而问他：“你为什么叫我站长？”
男孩子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半晌没有说出原因。
4.
“那好吧，”你颇为无奈，再次换了个问题：“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我家？”
闻言，那双跃动着蓝光的眼眸含羞带怯的望着你，闪动着无比崇拜和希冀：“关于名字，站长，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我来自于未来，至于为什么在你家……”
他抬起眼眸飞速看你一眼，又垂了脑袋低声道：“因为我要做你的交/配/对/象。”
……能不能放弃这个词汇啊！！天哪！！
你内心这样咆哮着，但你目光却不自觉的放在了他羞红的耳根上，少年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而从他出现了十分钟内连续说了三次某个词语的行为来看，对方一定是将这件事视为自己的准则和信条，并对此坚信不疑。
一时间你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来自未来？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来自未来？”
他眼眸闪闪，暗夜中的眼神如明光一般坚定：“站长想要我怎么证明？”
“比如超能力？”
他摇摇头。
“穿梭时间？你是不是这么来的？”
他再次摇摇头：“准确来说穿梭时间这种扰乱秩序和能量运转的行为并不存在，我是个例外。”
“那你总该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此刻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我也不能告诉你……”
你敏感的发现，这个问题使得少年的语气带上了些许惆怅；但这不是你该关注的点，问题重点是：
“你都无法证明自己确实来自未来，又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话？”
他极度认真的望着你：“我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情。”
“所有？”
少年再次脸红：“比如，你左边大腿根距离膝盖正中20厘米处的红色小痣，呈不规则圆形，直径2毫米。”
你大腿上确实有这么一个痣，但是如此精确的位置和大小，你还真的没有测过。
他接收到你怀疑的目光，耳朵再次红了起来：“站长如果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量一下。”
5.
次日早晨，阳光从敞开的窗帘中照进屋内，金色明光晒到眼上，光感迫使你睁开眼，见到一轮升到半空的圆日。
昨夜你本来在盘问他的，但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睡着了，那么邪门的人，会不会已经逃跑了呢？
逃跑这个可能性让你既觉得松了口气，又有种难言的遗憾。
懊丧了几分钟，你才闻到空气中传来食物的香气，是你最爱吃的蛋卷，抱着一种神奇的预感踏出卧室，果不其然昨晚那个少年正站在开放式的流理台前，他眸子在白天的光下呈现碧玺一般的光泽感，依旧是湛蓝颜色，但没如昨夜一般闪闪放光。
对方看你出来，放下手中餐盘，温和又恭敬地鞠了一躬：“站长，早安。”
如果他身上不是凌乱披着床单的话，这个动作看上去可能非常像动漫里的欧式男管家——温柔且周到，彬彬有礼也不过分疏离，也是你最喜欢的。
你们安静的吃完了早饭，你才再次想起昨夜你不知怎么半路睡着了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
“昨天……”
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站长，你昨天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所以时空秩序会让你……”他思考了一下措辞，“短暂性失忆。”
“什么是短暂性失忆？”
“失忆至你问出口的那件事发生为止。”这个问题让他十分郑重：“请不要再尝试这种危险的行为了。”
“唔。”你茫茫然应了一声——事实上因为昨夜记忆有些缺失，你并不完全信任他。
他却对你的疑心毫无所决似的，单膝跪地蹲在你面前，牵起你手，轻轻以额头抵住你手背，近乎喟叹祈求道：
“你只需要喜欢我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你来自于哪里，但是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谁也做不到。”
你说完这句话，发现他神色颇为委屈，眼眸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立刻不知所措：“喂，别哭啊。”
他抬起手臂擦了一下眼上的泪水，反问你：“站长……哭是什么意思？”
“呃…”你再次感到无奈：“来自未来的人都像你这么，单纯吗？”
单纯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他不知道衣服是什么、也不知道哭泣是什么，看这表情不像作伪；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怎么做出合你心思的早餐的？又是怎么知道你身体上的特征的？
早上起床时，你已经量过小痣的位置，跟他说的分毫不差。
6.
家里来了一个不明生物（因为你实在不能相信人类在半夜会目放光芒），首要任务当然是解决他的衣食起居。
后三者并不用太过操心，只有衣服需要带着他出去买，你勒令他勉强套上自己跟邻居借来的宽松衣服，然后一起到最近的商场进行采购。
是的，你已经决定像影视剧或小说中描绘的那样，收留他住下来静静观察。依稀记得你看剧时吐槽主角没有防备心，轮到你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时才发现——
根本不是有没有防备心的问题，是因为除此之外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几天以来你尝试过丢弃他，比如在夜深人静时把他带到荒凉的地方、或者趁他睡觉偷偷把他扔到郊区去，但是转天一早他就会像游戏刷新任务一样，再次出现在你附近。
最过分的一次，他在你正在洗澡的时候出现在你身旁，在浴缸里砸出大大的水花，然后一脸懵懂的评价你：
“你身材真是太完美了，站长。”
谁要在这种尴尬时候听夸赞啊！
“出去！”你大声喊。
他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你，可怜巴巴的站起身来，在为你关上浴室门之前，还回过头跟你说：
“我……我也有为你洗澡的功能的。”
“不需要！”
但是你多次的抛弃行为，都没有引起他丝毫责怪，这让你心里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生出了怜悯和愧疚——
柔软的情绪才是你最终决定收留他的真正原因。
7.
“小姐？小姐？”店员的轻推加示意打断了你对不堪往事的回忆。
“怎么了？”
穿着制服的服装店店员一脸担忧：“您的男友，进试衣间十五分钟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可以让我进去看一眼吗？”
“按照规定，不能。”店员踟蹰说：“但是，您的男友是不是有特殊情况？”
……
你趁店员说话的间隙溜了进去，试衣间内，他正跟裤子上的拉链作斗争。上衣也被松松垮垮挂在他肩膀上，在试衣间内明亮的灯光下，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暗暗吞了口水，你佯装镇定走过去：“不会穿这种衣服？”
他诚实的点点头。
你伸出手帮他，却忽然发现忘记给他买内/裤了。透过没穿好的裤子腰间间隙，下/身一切都清晰可见。
难道不会疼吗？，你这么想着，却因为害羞下手的动作更快了。
但他眼底一片清澈，没对你的粗暴对待产生什么不满情绪，反而因为你替他拉拉链的动作，脸再次红了起来。
等你收拾完毕替他穿上衣时，他才垂眸看着你，拉住你手覆上自己小腹：“站长，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
“你刚刚心跳的很快，”虽然脸红，但他说话还是很坚定：“但你不用这样，我为你而来，你可以享用我的一切，没必要不好意思。”
这样郑重想宣誓的表情让你一时间忘了动作，手指下是他柔韧的肌肉，皮肤带着隐约凉意，却能感受到清晰的脉动。
“你……你放开我。”
“是你摸着我不放，站长。”他平静的叙述完，你就在试衣间三面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姿势——
你左手捏着给他穿了一半的套头上衣，衣服卡在胸下肋位置，而你的手就还在他背后抓着上衣下摆，姿势像是环抱；而你的右手早就被他放开，却还恋恋不舍地流连于他腹部肌肉，他一副任你宰割的表情，拥有比你宽广的胸怀但毫不反抗你的动作，反而有种落差性萌感。
看起来……就像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你迅速的拉下他的上衣：“走……走吧！”
对方这次没有乖顺遵从你的命令，反而抓住了你退开的手指，再次把你拉了回去；他长臂适时揽住你的腰身，一言不发的、急速垂头吻了下来。
8.
你在店员调侃意味浓重的眼神中结了帐，走出服装店时唇瓣还有点麻痛，一边把买好的衣服扔给他提，一边抱怨：
“干什么这样啊……讨厌。”
“站长，你说谎。”他说，“你不讨厌，我很确定你极其喜欢。”
“……”
“不要说口是心非的话，”他穿着你刚给他换的衣服，望着你道：“我对你的了解，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并不是说大话——他熟知你的口味，会给你买菜做饭；也能模仿你的风格帮你制作报表和汇报书；甚至他还知道你小时候受过骨折的伤口什么时候会痛，也记得住你每一次生理期。
宛如有人按照你的择偶标准设定的机器男友，温柔体贴又不失偶尔霸道的个性让你着迷，身体每一寸的形状都是你最最喜欢的。
你很难挣脱这样完美伴侣的诱惑，恋情就这样开始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摩擦，但大问题他永远让着你，小问题的话，他就可怜巴巴的瞧你——
那双漂亮到无与伦比的蓝眼睛，常常让你败下阵来。
【X】
1.
据说早在古代，有人曾经预言过地球的灭亡。但是每一代的人都不相信自己会是地球灭亡的见证者，人类苟延残喘至今日，事实上，我们一族并没有义务拯救他们。
现在是2090年，三十年前，全人类范围内爆发了大批量的新型病毒，疫苗研究不利，没有丝毫办法，只有我们这种半智慧人种免于灾难——
顾名思义，我们是人工智能的产物之一，是人和人工智能结合之后诞生的新种生命体，如果将核心科技和研究进展交给我们，没准可以换来不错的研究结果。
但是人类啊，是多么自私的种族，他们自认为统治了地球千万年，是最聪明强大的，怎么可能忍受大权旁落，人类衰败而由人类‘制造’出的智能生命主宰地球呢？
虽然我们从没想过要主宰地球。
2.
但在自私的人类之中，有那么一个人是例外，我是从小听着她的事迹长大的。
她的传记、影片广为流传，以她为原型的文学作品成了末世之中人们的精神支柱。
她是地球一号太空站的站长——也是人类中唯一一个天生具备抗病毒基因的个体。
或者是唯一的将自己身俱抗病毒基因这件事公诸于众的个体——其他携带抗毒基因的个体为了自保，全部躲起来了也说不定。
她的后半生都在致力于拯救全人类，说来可笑，要靠着不断从一个个体身上提取基因和干细胞，然后提纯蛋白制备抗体，无能的全人类才能苟活，我并不能认同她这种牺牲自我拯救别人的行为，但是我每次读到她的传记，内心都会升腾起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热血上涌，眼眶湿润，胸腔中似乎有什么要碎裂一样的难过。
可是，我没有心脏啊。
3.
半智慧人种十六岁即成年，我成年的那年终于拥有了人身自由，得以走出我们自己的领地，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见她。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不及我健壮的女人，义无反顾地抽取自己的生命力用于拯救其他人类的事业。
她已经将近一百岁高龄，躺在床上的样子有点奄奄一息，虽然我没有情绪，但这一刻确实并不开怀。
我问出了自己想问许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一生都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明明可以不当英雄，可以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过富足快乐的生活。
她却只是柔和的看着我，没说话。
我又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唇瓣张阖几下，声音极低，但我极佳的听力捕捉到了她说的话：
“我想……谈一场恋爱，最好是跟和你一样漂亮的少年。”
我愣住了，因为早在2050年，人们已经实现完全靠基因库分配选取最优质的对象，但是她似乎一生都没有上交基因匹配讯息寻找对象——
从前我读她的传记，觉得那是属于英雄的‘孤高’，但现在我听见她生命即将终结时所说的真心话，忽然觉得有什么她所坚持的东西是我所不懂得的。
既然渴望恋爱，为什么拒绝匹配呢？
4.
穿越时空在理论上并非不可实现，但代价也是巨大的——不过我是半智慧人种的佼佼者，想尽办法之后，还是来到了她的时代。
这个时候的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女青年（大概这个时代的措辞是这样说），生活简简单单又规律，我每天都定点降落于她家里的卫生间内，借以偷偷观察她的生活状态，却没想到这其他人都无法发现的秘密行为被她发现了。
她很敏锐，也很胆小，拿着扫把（后来我知道这个东西是扫把）指向我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看上去怂的特别可爱。
很难想象这个人日后会成为义无反顾的大英雄，她现在看起来连保护自己都很吃力。
我想起她之前所说的愿望，于是看着她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话：
“我是你未来的交/配/对/象。”
5.
她震惊的样子取悦了我，意识到自己想笑的同时我觉得奇怪——
身为半智慧人种，此刻的我居然知道‘取悦’的含义是什么。
恋情进展水到渠成，一切都顺利，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晚，我趁着她将睡未睡的间隙问她：
“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救世主，那是为了什么？”
“你这问题好奇怪耶。”她嘟嘟囔囔。
我低声反问：“可是我很想知道……想知道很久了。”
她的身体丝滑而温暖，床头小灯暖光闪烁，空气中的气味也很绵软静谧，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她翻了个身抱住我，才在我迷茫时说出了一个答案。
“每个人都有爱的人，亲人啦朋友啦；虽然我是孤单的，但我希望有爱人的大家都不要受苦……大概是因为这样吧。”
原来——英雄之所以看上去无坚不摧，是由于他们有着最柔软的怜悯情绪。
在几十年后的灾难来临之前，我也想给她予真实的温暖。
未来的她许下的愿望，由我来满足。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十七 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