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ABO）》踏九歌

44、民愤

　　周定光通讯没被接通，估摸着对方这个时间说不定在哪个销魂窟里寻欢作乐，也不执着非要打到接通，给人留言之后，揉揉疲惫的额角，沉思着，往房间走。

　　他需要立刻搞清楚他开会这段时间里陆琛向大众透露出些什么消息，而后提醒周崇光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但陆琛的直播还没结束，他只能一面紧盯直播，一面派手下整理陆琛直播的内容，好判断有多少涉及周氏的产业和行动，并寻找到应对之策。

　　直播间里，陆琛并不在位置上坐着，周定光瞟几眼直播间的留言，知道人是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于是一面等，一面快速浏览秘书整理好的资讯流，越看脸色越难看。他光知道周崇光背着他去炸孤儿院，没想到，派的人倒是忠诚，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想着斩草除根。他注意到信息流中左上角的编号，这编号显然属于星舰，什么时候，陆琛能自主调动一艘军舰了？

　　而且，陆琛不是陪着他的B教授在燕城？怎么……

　　想到这里，谁还能不明白，这是中了陆琛的声东击西的计谋。

　　既然陆琛不在燕城，那么他的B男友应该也……周定光心中一紧，立刻发出一条指示，盯紧和平医院，必要时采取行动。对面很快就回复收到。

　　虽然一直竭力避免在未成熟的时候和陆琛以及他背后的其他几大议员撕破脸皮，但是……如果被迫提前计划，那么也不是不行。周定光盯着直播间那把油亮的椅子，眼神阴沉。

　　直播间里这时候也有了动静，陆琛出现在镜头前，虽然身形不知为什么有些踉跄。陆琛稳住身形，坐下，面对等待许久的群众，歉然笑着道，“抱歉，让大家久等。”而后，接通一个新的信号源。

　　很多人都以为陆琛的短暂离开意味着话题的转换，按今天发生的事情逻辑，那现在大约要讨论或者提及对程教授的身份问题的态度，没想到，没有程教授，甚至没有任何要提的意思。人们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他们就被新信号源呈现的内容所吸引，转而变得愤怒。

　　新信号源显示来自宇新，是家喻户晓的陪伴类电子产品企业。信号甫一接通，就是一段电磁杂音，在杂音过去之后，开始有了画面，是两截白嫩的小腿，看样子，像是孩子，他伸手，仿佛是在抚摸什么，众人看着，几乎一转念就想到电子小狗，这视角一看就是小狗的视角。

　　于是怀着好奇继续看。

　　孩子的手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才结束默剧，有声音出现。那孩子手里拿着截小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什么，然后人们听到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像是四五岁的孩子，“安哥哥，宏哥哥他们哪里去了呀？”

　　另一个声音从左面传来，大约就是那个安哥哥，“不知道，园长说，他们肚肚疼，等不疼了就回来了!”

　　“可我想他们，上次我肚肚疼，文姐姐给我糖，我就觉得不疼了！”小孩子说着，压低声音，很骄傲地，“这几天姐姐们发的糖我都没吃！宏哥哥他们吃了糖就会回来和我们玩了!”

　　……

　　后续还有几段视频，但也许时间久远，保存出现问题，都没有这一段清晰，只能凭猜测，推知是些孩子玩耍说话，直到最后一幕，画面陡然清晰，几个西装裤入画，但旋即，画面终结。

　　电子狗的记忆卡数据复原也只能到这程度，播完后，宇新在信息源中表示，技术有限，在记忆卡被反复清洗之后，目前公司技术手段只能复原成这样，给大家带来不好的观看体验，实在抱歉。

　　这段话看起来像是在坦诚自己技术不好，但是谁不知道宇新在这方面的专业，而且，道歉中的那句“反复清洗”就很值得玩味，究竟有什么秘密，连孩子的陪伴犬记忆卡都不敢遗漏？

　　有心人注意到西装裤入画的时候，出现时间轴。平城的一些中年人，只觉得这时间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那几位在平城孤儿院探险的人里，就有一个出神想了会，然后猛地一拍脑袋，“这不就是咱这孤儿院关门的日子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琛放出的这几段信息连在一起，指向十七年前，平城孤儿院，某项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们再没有什么探究绯色新闻的欲望，纷纷流向中央议院的平台，要求彻查平城孤儿院一事。

　　陆琛很满意看到珍妮发来的关注点动态，罕见的，在公众面前露出轻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对着已经在公屏上尖叫的朋友们，简短地说了几句，结束直播。他站起来，走到盯着平城直播的程潜身后，轻轻捏着他的肩，“阿潜，很晚了，去休息吧。”

　　程潜回头，有些迷惑，“这不还早吗？”话这么说着，还是关掉自己通讯器的直播，握住他搭在肩头的手，起身，“不过今天事情确实多，走吧。”

　　陆琛轻笑一下，亲了程潜一口，不知道出于什么恶趣味，亲得贼响亮，程潜无奈摇摇头，和陆琛离开书房。

　　陆琛牵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问他今晚的菜怎么样，说舅舅怎么损，最后才小心而郑重地，同程潜说，“阿潜，不要担心，爷爷很喜欢你。”

　　程潜心想，爷爷的态度很明确，自己没有怀疑过。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他只以为是自己没给够他安全感，停下脚步，站到人对面，亮出戴戒指的左手，

　　“我知道，”他目光湿润，亮晶晶的，抬眸看着陆琛，“我不是谁的戒指都收的，陆先生。”他伸手揽住陆琛，“我说了喜欢你就是喜欢，哪怕爷爷不喜欢我也不会动摇，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琛哑然失笑，但又不好解释，怕程潜气恼了打他，只好借口困了回房，然后把门牢牢锁好，才调出通讯器，关闭直播。

　　直播间早已疯狂。

　　本来大家都以为陆琛离开就是结束，只不过议员先生不熟悉直播业务，所以没有按下结束键，纷纷选择离开，只有一些年轻人，左右没事，打算跟其他人闲聊会儿再睡。没想到这一逗留，就第一时间吃到了陆议员亲手喂的糖！

　　虽然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但是这种撒娇的语气真的是陆议员会用的吗！陆先生不要忘记自己是个纯A!

　　什么爷爷？两人已经见过家长了？

　　还有戒指的戏份！陆议员动作真快啊，这才多久，就由绯闻男友升级成未婚夫了！不过，程教授也好宠哦，难怪陆议员会下意识地撒娇。

　　他们在直播间嗑晕，在陆琛关闭直播之后，恍然大悟，陆先生不是不会关直播，他是为我们谋福利啊！

　　于是，直播最后这段音频很快就被提取出来，在各大网站疯传。

　　程潜洗完澡，习惯性检查通讯器处理积压信息之后，瞥见自己星网颜色发红，有些迷惑，今晚自己没有发声，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于是点了进去，一进去，就是那段音频。程潜默默听完，心说难怪今晚这么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里却不恼，反而有些暖，甜丝丝的，像浸在蜜糖里。

　　自己并没有回应身份问题，虽然有云华的公告，但是只能表明自己的一切行为符合云华的选拔标准，网络上难免会有各种声音，但是陆琛这么一处理，就向公众表明陆家的态度，即使还有怀疑，也会碍于陆氏，消歇掉公开使人难堪的心思。

　　被人这样细密妥帖地用爱意包围，谁还能生出什么气恼怨怼呢？程潜想，若不是陆琛大概率已经睡下，他真愿意用热吻回应他这份小心的爱。

　　于是，晚睡的人，看到即使处在舆论中心也没有发声的程潜的账号，在这个凌晨，更新了讯息，一张图片，一只手，中指带着一枚古朴的戒指。想必就是陆议员送的。人们有些大跌眼镜，陆议员的品味原来真这么古朴？那那个黄花梨木的椅子也就解释得通了。而后意识到自己今天是被撒双倍狗粮，大半夜没睡觉，晒戒指，这是赤果果秀恩爱嘛！

　　晚睡的人被连番轰炸过，终于感觉扛不住，到梦里消化去了。而等到清晨，早睡的人将迎接到他们的恩爱套餐。

　　程潜想着陆琛应该已经睡下，不去打扰，发完图片也放下通讯器睡觉。但是一墙之隔的陆琛却并没有如他所想地睡下。

　　陆琛的困倦本就是借口，他回房之后还要先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再整合目前所得的资料，看是否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按阿潜的意思，这里的受害者都是因为腺体移植手术不成熟而死亡，那么也就是说在十七年之前，有人在尝试将B变成O，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和李梦鱼究竟有没有关系？

　　陆琛在纸上一条条列着自己的推测，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自己还没抓到，他苦苦思索，似乎有一闪的灵光，但转瞬即逝，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只好怅然，不去追那已消散的灵光，重新回顾罗列纸上的信息，打算换个角度继续推。

　　但是李响的讯息却在这时候传了来，“陆议员，快来天恒！”

　　出什么事了？陆琛看到消息，立刻起身，取下在进门处挂着的外套，来不及穿好就出门，关上门的时候，想着程潜睡眠不是太好，小心翼翼地合上门，然后疾步下楼，调试夜间静音模式，飞往天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