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131、合作（上）

　　两个时辰后，伫立在外的苏培盛方听见推门而出的声音，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年羹尧从屋内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
　　胤禛随后而出，将年羹尧送至门口，竟也是面无表情。
　　苏培盛暗暗的看得有些着急，难道——
　　却不料，年羹尧走出几步，竟转身肃然跪倒，给胤禛叩头三下，方才快步离开。
　　胤禛只是站着，身子竟动也未动。
　　三日后，年羹尧进宫见过康熙，便快马加鞭回四川去了。
　　过了新年，天气仍是铺天盖地的冷。
　　胤禛过了年便开始在书房里窝冬，火盆火燎燎的烧着，胤禛让苏培盛推开一扇小窗，一股子寒风就呼啸而来，把屋内浑浊的空气置换了出去。
　　一股子冷意暂时凝聚在了房里。苏培盛打了个喷嚏，慌忙掩手，退到角落去了。
　　胤祥坐着搓手暖和，一边笑道：“四哥，你可在屋里窝了好几日了。博尔多、马尔齐哈几个来见你不着，都去我那里诉苦。”
　　“让他们去你那里便是。”胤禛回答得很干脆。
　　“马尔齐哈带来的三头麋鹿，你也不要了？”
　　“拿给完玲补身子么。”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了。”胤祥一拍手道，“明日，便在我府中花园来个麋鹿烤肉宴，如何？”
　　正在谈笑，门帘一响，苏培盛从门外领进一个人来。“爷！傅鼐来了！”
　　“让他进来。”胤禛看看胤祥，示意他不要开口。
　　一个身材壮硕，长相极为普通的中年男子快步进来。
　　傅鼐是去年底胤禛收入府中的门人，然而已很是受胤禛重用。
　　胤祥很有兴趣的打量他，傅鼐看一眼胤祥，机敏地给屋内两人请安。“请主子，十三爷安。”话音干净利落，显出不一般的麻利。
　　胤祥点点头，将脚抬到火盆上烤火。
　　“主子，宫中消息。”傅鼐并不忌讳，向前递给胤禛一封密函。
　　胤禛拆开火漆，将信读完，眉头便蹙了起来。转手将信给了胤祥，胤祥看罢，也是沉默了。
　　信中禀告：近日康熙频频打听废太子胤礽的近况，言谈中有再复立太子的意思。
　　“我倒不信，皇阿玛有这番心思？”胤祥道。
　　“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胤禛叹息。
　　“却该如何？”
　　胤禛沉思有倾，吩咐傅鼐道：“你且告诉他，看好了！有什么消息必定立即传来。”
　　傅鼐答应着走了。
　　胤禛说：“十三弟，二月的会试，你不是要协助监考么？”
　　胤祥一愣：“会试与此事有何联系？”
　　“我总觉得，皇阿玛的性子，若真有如此打算，必定先有什么动作。”
　　胤祥虽不太明白，也点头应允了。
　　迟疑了片刻，胤祥开口道：“若……二哥当真被复立，我们又该如何？”
　　胤禛眼中火焰倏忽湮灭，瞬间却又闪亮。“如何？你说呢？”
　　胤祥抿嘴，轻声道：“二哥能力并不可担承大业！”
　　胤禛道：“我便直接告诉你：事已至此，我不会回头了。”
　　胤祥点头，道：“不回头！”
　　漫长的冬天来到了尾声。北京城外的冻河在缓缓的化冰，虽然城中仍是一片雪白，出外走动的人却多起来了。
　　胤祥一月底便开始忙碌，安排会试的各项杂事。胤禛则继续蛰伏不动，漫长的日子一天天便过去了。
　　农历二月，会试之时。
　　开试一早，胤祥巡视会场，从主考官手中接过“皇上亲自命题”，一眼看过，微微一愣，眼色便闪过一丝忧虑。
　　康熙命题：放太甲于桐宫。
　　胤祥幼年进学，对这条的背后之意实在是太清楚了：太甲无道，被伊尹放置于桐宫，三年改过，迎还立之。
　　午时，胤禛接到会试题目之消息，心中一紧。
　　太甲……他胤礽是太甲么？
　　皇阿玛，你的意图究竟如何？我不信，你真真又要去扶这扶不起的阿斗。
　　次日，胤禛上早朝，很明显便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那是一种躁动，不安，隐隐的萧索之气。胤禛面无表情，淡淡的与几个大臣闲谈，只字不提会试的事情。而整个朝堂，除了几个毛躁的年轻大臣还在窃窃私语外，也显得格外安静，大多数人都在蛰伏，两废太子给了大臣们一个太大的教训，现在谁还敢出头？
　　还有半个时辰方才上朝，胤禛坐在角落里静静观察朝房，手中数珠不停转动。
　　一阵门帘响动，一群人打帘而入。朝房里终于有了些激动的气息——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四阿哥胤祯，十七阿哥胤礼……一时之间，几个阿哥的门人官员都纷纷迎了上去，虽然没有开口，可意思自然是十分明了。
　　胤禛感觉到胤禩投过来的眼神，很自然的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隐没在初晨的昏暗阳光里。
　　胤禩也不再看过来，解了披风，坐到炭盆前烤火，几个门人迎过来，有个沉不住气的，终于开口：“八爷……您听说了这次会试的考题么？”
　　胤禩轻轻哼笑一声，未及回答，一旁胤禟已经叫起来：“去去去！聚在这里成何体统？”
　　胤祯也出手，驱赶聚在胤禩身旁的人。
　　胤禩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缓缓开口：“各位，考题我看过，皇阿玛出的么，胤禩能有什么看法呢。”
　　众人本满怀期待看着胤禩，却见他说了话，便手握着两个玉球把玩起来，闭目养神，竟是一句话不再说了。
　　胤禛在角落看得冷笑一声，却也是闭目养起神来。
　　一切如常，下了朝，胤禛找到自己的轿子便要走，不料身侧忽然闪过一个人来，是个生面孔。胤禛蹙眉，正要喝斥，那人往胤禛手中塞了一个纸团，竟快步走了。
　　胤禛微愣，进了轿子，缓缓展开那个纸团。
　　轿子在紫禁城里疾走，胤禛看着纸团，心中一惊。
　　胤祥在考场住几天，兆佳氏跟莫小琴商量，决定每日派人去送饭菜。瑰络争着出去，莫小琴拗不过，答应了。
　　正是冬末的早晨，瑰络带着赵桂并个小厮出了十三阿哥府，坐着马车往考场赶。
　　赵桂揉揉睡眼，不解地问道：“这一大早的——姐姐何故要讨这苦差事？”
　　“整日闷在府里，不如出来，有新鲜空气呢！”瑰络淡笑着说。
　　“在府中吃香喝辣不好？”
　　“不好。”
　　赵桂奇道：“姐姐倒是个怪人！怪不得雍王爷三番两次找姐姐，姐姐都不肯。”
　　“你倒清楚？”瑰络微愣，摇摇头。“别乱说。”
　　“如何是乱说？这事府中谁人不知？那次主子生不下小阿哥来，姐姐和四爷在门外站着，谁没有看见？”赵桂笑嘻嘻。
　　“呵。”瑰络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窗外，有些无奈的叹气。
　　莫小琴安置好弘皎，到花园中散步。
　　一丛花草间传来隐隐的谈话声，“云……惠……”轻轻的话语却逃不了莫小琴的耳朵，她停了步子，示意念儿靠近一点看看。
　　两个人走近，便听见声音大了起来：
　　“云惠不已经是四王爷的人了么？怎么还在这府里。”
　　“据说她和侧福晋关系可不一般呢！不知道使了什么媚招，连咱十三爷见她也要让三分！”
　　“她不是宫里来到的么？是不是皇上……”
　　“别乱说！要那样，她怎么还在这里做奴才？”
　　“听说四爷几次要她进府，她都没去。”
　　“四爷可是亲王，这她都不去？”
　　“谁知道呢？那个贱人，凭什么她……”
　　话音未落，身后一声喊叫：“说够了？”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