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112、另一种状况（下）

　　瑰络心里一动，忽然觉得慌乱。她强笑着道：“不是你说要我追求幸福的吗？”
　　“我不是要你如此的追求！要知道，幸福是要一点点来的，没有理智的幸福，只会是一时的海市蜃楼。没错。你现在和他感情很好，可是你以后万一不再受他的宠爱，又该如何？你考虑过没有？”
　　“我觉得，他现在对你充满了好奇，带着探求的愿望。可像你这么傻傻的把自己全部暴露，你以为他还能喜欢你多久？”
　　“小琴，你看问题是不是太主观了？”瑰络轻声道。
　　“我只是告诫你。”
　　“你是在为了我没有把向胤禛坦诚我顶替进宫的事情告诉你而生气？”
　　莫小琴放下手。
　　“我在为了生下泰儿而努力，而泰儿，也是我们未来生活的希望。这些事情都很重要。你也是。我们两个是一体的，你知道了吗？”
　　瑰络愣了愣，点头。
　　“可小琴……”
　　莫小琴一摆手道：“行了，这件事情就到这里为止，瑰络，记住，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们彼此不应该存在任何的欺骗或者隐瞒，知道了吗？”
　　瑰络未语。
　　莫小琴起身，走到门口招呼紫烟。“我让紫烟给你留了膳，你快去吃点儿，我得去看看福晋了。”
　　瑰络看着莫小琴的背影，沉声道：“可……小琴，你其实，也瞒了我很多事情吧。”
　　她几乎是默念，莫小琴并没有听到。
　　酒杯被抓起。
　　韦瑞之抢过赵夫桌上的杯子，举起，一饮而尽。
　　赵夫已经喝了大半杯，所以只有几滴酒进了韦瑞之的肚子，他愣了愣，又伸手要去抓酒壶。
　　赵夫的手挡了过来，韦瑞之看着他，忽然一笑。
　　“瑞之，你太年轻。”赵夫叹息，“你现在很难受，是不是？”
　　韦瑞之无力的坐下，算是默认。
　　“二哥，”韦瑞之轻声道，“跟了爷这几年，知道爷是个堂堂的汉子，天纵英姿！我韦瑞之从无两话，一心对爷死心塌地！对，我手上也沾染过几条血命！可那都是该当处死，死有余辜！可如今，要我做这种事，我做不来呀！”他将手猛拍脑门，情状痛苦。
　　“二哥知道，”赵夫一笑，“你这小子！当年，我没有将你带走，而是让你留在了这步军统领衙门，就是知道你这死犟的性子，拗不过弯来！”
　　韦瑞之看着他，点头道：“爷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可是——”
　　“这件事，不需要你动手。”赵夫闪闪眼睛，道，“你只要把药给我便是。”
　　韦瑞之沉默未语。
　　半晌，赵夫道：“我猜想，这并非爷的本意，中间恐怕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做奴才的，只有听命，其他的，无从知晓，也不该去打听。”
　　韦瑞之感觉肩上一沉，赵夫已走过来，重重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如今，就让我赵夫，替爷了结此事吧！要下地狱，便是我去下！”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胤禛书房前闪过。
　　弘昼在前，弘历在后，两个人静静的站在门前。弘昼看着弘历，奶声道：“四哥，阿玛在吗？”
　　弘历未语，走进窗前，想要去看里面。
　　无奈窗口太高，弘历跳了几下，眼睛仍是达不到窗台。
　　“可恶。”弘历轻轻的说了句。
　　正在这时，苏培盛推门而出，看见两个小阿哥，吓了一跳。“两位主子，你们？”
　　胤禛也走了出来，看见弘历、弘昼，厉声道：“怎么，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今个儿不该是先生教读书的时候吗？”
　　弘历和弘昼才两三岁的年纪，胤禛本意并不打算立即让其启蒙学习，但弘历表现出了超人的学习天赋，如今虚岁才不过三岁，走路尚还蹒跚，却已经能背诵不少古文。故而胤禛请了个老师，对弘历和弘昼一起进行启蒙。
　　弘历点头道：“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阿玛……孩儿想要学写字。”
　　胤祥躺在石板地上，仰首望天。天空中不时有飞鸟掠过，却不留下一丝痕迹。
　　来山庄几天了？
　　鬼才知道呢！
　　那日派了心腹勒尔甘混迹出去传报消息，也不知道四哥是否能够收到。如果没有收到……
　　胤祥闭眼。
　　“十三爷！”不知道是从身后还是身前传来的声音。
　　胤祥懒懒答道：“何事？”
　　是派来明里保护暗中羁管的管事太监的声音。胤祥不想理，索性继续躺着。
　　“皇上传召，要您觐见。”
　　胤祥跃起，脸色严肃起来。
　　地牢内，仍旧是黑漆漆的混沌气息。
　　徐显先愣愣的看着牢门，耳朵里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也许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关得太久，他的视力似乎已经退化，而听力，却好像增加了不少。他开始善于捕捉一切细微的声音，并且可以分辨出不同的脚步声。
　　“你来了？”徐显先笑着开口。
　　牢门打开，赵夫缓步而进，冷冷的表情一闪而过，没有被徐显先发觉。
　　“我照着约定来了。”赵夫音调欢快。
　　“真是如此？”
　　“你认为呢？”赵夫一笑，在徐显先面前坐下，仍是上次的位置。
　　仍是老狱卒提着酒进来，给两人倒上。
　　徐显先干笑一声，举杯细细品酒，轻声道：“你来，不一定是要救我。”
　　赵夫拿杯的手停顿一下，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你想多了！徐显先，你真是个秀才！”赵夫评判。
　　徐显先一笑，并未反驳。
　　赵夫从怀里掏出药包，递给他。
　　“这是什么？”徐显先沉声道。
　　“救你之物。”赵夫状似坦然。
　　徐显先道：“真是救我？”
　　赵夫点头。
　　“此乃假死之药，服下后，即可毙命，三天后，却又会起死回生。”
　　徐显先点头，忽然一笑。“现在就用？”
　　“现在就用。”
　　徐显先不假思索，将药尽数抖进了嘴里。
　　赵夫叹息，低头。
　　“物极必反，生死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你若不是救我，便是要来杀我了。时至今日，我虽没有确切你的身份，却也是八九不离十。”徐显先叹道，“可惜我尚未博取功名，娶妻，也尚未得子！”
　　徐显先的声音回荡在牢房。
　　赵夫惊异抬头，却见徐显先已然嘴角带血，靠墙死去。
　　弘历稚嫩的小手拿起毛笔。
　　胤禛的书法功力，在阿哥中数一数二。
　　弘历和弘昼拿着胤禛写的帖子，便在书房内找角落坐下来练习。到底是尚不知事的孩子，弘昼渐渐坐不住，便去逗惹自己的哥哥。
　　弘历却是专心写字，似乎是心无旁骛。
　　胤禛看着弘历，眼神里尽是赞赏。
　　“爷，福晋请您过去呢！”苏培盛的声音传来，胤禛忙抬头。
　　看看两个孩子，胤禛示意苏培盛看好他们，便随即跨门而出。
　　苏培盛见是两个小主子，也不好招惹，只是远远地站着看，靠在门口，面朝外张望着。
　　弘历见阿玛走了，又写了几笔，便停下来歇口气。
　　“哥哥，哥哥！”弘昼奶声的喊。
　　“怎么了？不是让你好好练字么？”弘历无奈的看向弟弟。
　　“阿玛这几个字写得真不好看！”弘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胤禛的书桌边去了，此刻手里拿着一张宣纸，正扬着。
　　弘历蹙眉，走过去。
　　周桂洛。周瑰络。
　　弘历忽然愣住，就那么僵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