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钓鱼》池星水

69、第 69 章

　　姜渊鱼迎着少女冷淡的面容，再次踏进了玫瑰庄园的大门，身后跟着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谢改。

　　谢改进门之后，面前火红的玫瑰拥挤着闯进了视线中，他缓缓地跟在姜渊鱼的身后，是真心实意地在欣赏那热烈盛放的花朵。

　　他一边侧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侧耳细听姜渊鱼和那位金瞳少女的交谈。

　　姜渊鱼：“徐夫人闭关多久了？”

　　金瞳少女道：“十年。”

　　姜渊鱼：“巧了，十年前，我途径此地时上门拜访，和徐夫人有个约定，今年正好到了履约的时候。”

　　金瞳少女终于有了表情，皱眉问：“什么约定？”

　　姜渊鱼停下脚步：“我来取一件东西，那件东西，我已付了定金。”

　　他们一个两个的好像都闷在葫芦里说话，谢改饶有兴致的一回头，正好看见走在前面的姜渊鱼适时将两只手揣进了风衣的兜里。

　　姜渊鱼很少有这个动作。

　　他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将身体保持在最警惕的状态下，方便随时动手，也方便随时应对突发的意外。而且凭借谢改对他穿衣风格的观察，他的衣服袖子是故意挑选的尺寸，比正常人的比例要略长两寸，正好能将他的双手藏进去。一旦他像现在这样出现松懈的体态，指定是有什么头脑风暴正在酝酿。

　　谢改点头笑了一下，内心对自己这条理清晰的推测无比叹服。

　　说话间，他们已经沿着甬路，穿过了门前的花园，进到了室内。

　　只听姜渊鱼道：“既然你不知道，那请徐夫人出来见我吧。”

　　金瞳少女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姜渊鱼看。

　　姜渊鱼十分稳得住，道：“不过看现在这情势，我的钱大概率要打水漂的，至少得让我见徐夫人一面吧。”

　　金瞳少女逼上前一步：“家师许了您什么东西？”

　　姜渊鱼侧头，垂下眼尾打量着矮他一个头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说：“土壤。”

　　金瞳少女安排人将他们客客气气的安置在客房中。

　　谢改心里有疑问，但也明白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话应当小心，所以他什么也没问。

　　玫瑰庄园的客房摆设很为何，明明建筑是中世纪的西方风格，但是房间的装备却像是上个世纪的中式古宅。

　　一张黄花梨木的大床摆在屏风后，旁边紧挨着柜子，窗下摆着一个陶土花盆，盆里的土壤是湿润的，但并没有生长的植物。

　　谢改伸手指在里面拨弄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鼻前嗅了嗅。

　　姜渊鱼袖手坐在椅子里，侧对着他，整个人仿佛放空了，谢改打量他，此时又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谢改拍干净了手，挪到他身边坐下。

　　姜渊鱼收回正在出神的双眼，道：“我们可能见不到徐夫人了。”

　　他说话习惯留三分，“可能”二字即意味着确定。

　　谢改默了默，问道：“你的打算？”

　　姜渊鱼总算瞥过脸来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说：“养足精神，晚上我带你参观一下这阴阳渡中久负盛名的玫瑰庄园。”

　　谢改闻到了要搞事的味道，心里顿觉十分舒坦，他是个很讨厌动脑子的人，如果事情能简单粗暴的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

　　玫瑰庄园的建筑内窗户用的是暗色的半透材质，阴阳渡的白夜本就区别不大，屋内要想看清楚东西，须得二十四小时燃着灯才行。

　　客房里点着两盏铜灯，隔着琉璃罩子，用的是暗紫色的鬼火。

　　谢改拿在手里捣鼓了一会儿，一言不发递给了身边的姜渊鱼。

　　姜渊鱼与他对视了一眼，接过那盏灯，攥着灯身，稍微动手指敲了敲琉璃罩子，那色调便亮了些许。

　　视觉上舒服多了。
　　不然觉得像呆在鬼屋里。

　　姜渊鱼搁下灯，拢紧了外套，窝在椅子里，微微垂着头，闭上眼睛，似是就打算就这么坐着将就着休息一会儿。

　　谢改：“去躺一会儿？”

　　姜渊鱼摇头。

　　谢改不再多劝，他的精力要比姜渊鱼旺盛得多，根本不需要休息，即使刻意闭上眼睛，神经也不自控的处于兴奋的状态之下。他不老实地在房间里四处翻腾。

　　柜子，桌底下，窗帘后……

　　姜渊鱼逐渐熟睡，谢改查看了桌子底下之后，从他屁股下的椅子侧面，探头进去瞧了一眼。他本没打算有什么发现，然而这意外的试探，令他蓦地停住了动作。

　　姜渊鱼的椅子后面细留神看果然有端倪。

　　正沿着椅子后腿的轮廓里，墙上有细细的一圈缝隙。若是从正面看，定然极容易忽略，但此番谢改是从侧面探索，视角的倾斜令他从缝隙中意外窥见了那隐匿的秘密。

　　谢改缩回头，忘了一眼正均匀呼吸的姜渊鱼，没舍得将他吵醒，自己的手掌贴上去，使了巧劲将那一方隐秘的墙板震碎，簌簌的灰尘落下，没有发出一丝动静，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果然是一扇暗门。

　　谢改最后再看了一眼正睡着的姜渊鱼，拿起了一盏铜灯，猫着腰钻了进去。

　　明色调的灯照亮了里头的空间，并不逼仄，高逾七尺，宽可容纳几个人并肩行走，朝前是一条道，一侧是墙，一侧是栏杆，谢改拿着等朝栏杆的那侧晃了一下，太深了，见不到底。

　　谢改心平气和地顺着宽敞的路走，绕过了几个拐角的时候，又修建得十分结实的台阶，谢改每走过一步，脑袋里便落下一笔，逐渐形成了一个虚拟的地形图。

　　他停了一停，皱眉回想自己一路走来的路线，每一步，几乎都与进门时，一路上楼到客房的足迹重合。

　　他心里逐渐有了数。

　　玫瑰庄园的这栋建筑，里外的构造是相同的。

　　谢改在黑暗中停了一会儿，又贴着墙壁走了几步，倏地听到有微弱的交谈声从墙壁的另一侧传来，他立刻顿住，侧耳细听。

　　“那位姜先生，来头恐怕不小，已经十年了，怎么冷不丁忽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是那老太婆留的后手么？”

　　是那个脸上有疤的金瞳少女的声音。

　　谢改皱眉在心里思量，这女的竟然管自己师父叫老太婆，其中定有内情，至少，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再联想到姜渊鱼的那句“可能见不到徐夫人了”。
　　他极有可能是猜到、或是试探到了什么。

　　谢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贴近了几分，走不动了。

　　只听另一女人开口道：“徐夫人竟然早在十年前承诺给了他土壤，可是我们现在到哪再找一块一模一样的土壤给他，那位姜先生倘若拿不到东西，岂会善罢甘休？”

　　金瞳少女嗓音嘶哑，甚至带了一丝阴毒，道：“……他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我未必能打发地得了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叫他到下面亲自向家师讨债了。”

　　如此无头无尾的话，寻常人是越听越糊涂，甚至能塞一脑袋的乱麻。谢改虽然不爱动脑子，但他脑洞大，仅凭这几句话，他已经在心里脑补了不下十个版本的猜测。

　　不过那些猜测都不要紧。

　　最紧要的是，墙后面的声音佐证了他起初的猜测，玫瑰庄园的主体果然别有洞天，墙体内的廊道和台阶和外面几乎一模一样，既然如此，那深不见底的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呢？

　　谢改目光再挪向栏杆那侧不见底的深渊。

　　他凝视着那暗夜中的虚空，良久没有动弹，屋内也再没有交谈声传出来，他正准备离开，眼前却忽然闯进了一抹嫩绿的藤蔓。

　　那是顺着深渊之下向上攀爬的，长势和速度惊人，柔软地越过了栏杆，直冲谢改而来。

　　谢改摸了摸自己的浑身上下，有条不紊地解下了手腕上缠绕的彩绳，往栏杆上一拴，整个人几乎是迫不及待般的迎上藤蔓，任由其将自己裹住，然后拽入了深渊。

　　房间内的金瞳少女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砰地一砸桌子，站了起来，第一反应是要砸开墙面去查看。

　　正在她抬步的那一瞬间，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姜渊鱼拢着袖口站在外面，冷冰冰地注视这她。

　　金瞳少女罕见的露出慌乱的神色：“你！？”

　　姜渊鱼沉默地掌风呼啸而至，金瞳少女只感受到一股灭顶的威压，令人窒息的感觉兜头压下，她左右权衡，选择了向外夺路而逃。

　　姜渊鱼在她的身后收势，竟没有追。

　　可金瞳少女慌不择路的冲出门口，瞧见了门外的景象，错愕地刹住了脚步，才惊觉自己选的这条路简直是自投罗网的死路。

　　外面廊上交错地拉扯着很多红线，玫瑰庄园的所有人，都像猎物一样，悬空挂在了那些红线之间，昏昏沉沉地睡着，毫无意识。

　　只要她在往前一步。
　　下场和她的所有手下一样。

　　姜渊鱼是故意把她往这边赶的。

　　他见这只不听话的兔子不肯往他的笼子里走，无奈只好背后助力一把，金瞳少女感觉到背后的推力，猛地向前一扑，脖子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向后拧过来，狰狞地盯着姜渊鱼，在姜渊鱼平静的注视下，不得已逐渐闭上了双眼，沉入了昏睡之中。

　　至此，玫瑰庄园的所有人都落入了姜渊鱼的掌控中，他不再犹豫，回到自己房中，矮身钻进了暗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