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
-
丛林里，灯光稀稀疏疏亮起，映着每一个人的脸，惨白惨白的，谁看上去都不正常。
正常人不可能在断手之后还活动正常。
除非被鳄獭寄生。
手电一个一个的扫过去，健全的人一个一个被排除。
还有一个人没有打等。
那人就在赵凌悦的后面不远处。
谢改的手电筒照过来，有一半光扫在了赵凌悦的脸侧。
赵凌悦只觉得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四肢都僵硬了，不敢轻举妄动。
谢改：“你让开。”
赵凌悦：“……”
他非常想让开，想连滚带爬的让开，但是他现在有点动不了。
短暂对峙了几秒。
既然他不让，谢改便朝这边走来，经过赵凌悦身边时，给了他一脚助力，赵凌悦立马双手抱头，顺着惯性滚到了一边去。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深紫色的骇人伤口，是被花椰菜化蛇时候绞的。
那个人就在暗处。
他还在动，但是幅度非常轻微。
谢改大步向他走去的时候，他单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笔直地照着他的眼睛。
那张脸，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的反应不大对。
人的眼睛是无法承受高强度高线照射的。
而他却一直迎着强光，直勾勾的，不避不闪。
不用谢改交代，其他人已经自觉退远了。
紧接着，无数道光照了过来。
谢改偏头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绝了，这群人。
也正在此时。
断臂人瞅准时机，扑了上来，单手直掏谢改的心脏。
谢改的耳朵捕捉到了风声。
神经的敏感是无数次生死之间淬炼出的。
谢改抬脚把它蹬开了几尺。
果然已经被鳄獭寄生了。
谢改感觉到他现在的身体比钢筋铁骨还要硬，震得自己半条腿发麻。
谢改看了一眼已经有退潮迹象的河水，说：“虽然可能晚了点，但我努努力，尽量让你赶上末班车，送你回老家怎么样？”
鳄獭到底能不能听懂人类说话，至今没有人研究过。
等它再次扑上来的时候。
谢改揪着他，顺势把他扑进了水里。
岸上的人传来一声惊呼。
花椰菜几乎没有犹豫，紧跟着跃进了水里。
鳄獭也许力大无穷，但它再大也大不过谢改去。
谢改的右手就像铁钳一样，抵着它的肩膀就往水下按。
它见挣脱不掉。
身下开始缓缓溢出黑色黏腻的液体。
它故技重施，又要金蝉脱壳。
但是在弱水的压制下，它的一呼一吸都非常困难，行动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谢改抬手，顺着他的人体正中线，在他的百会印堂膻中几个地方，用手肘狠狠一凿。
心道：“对不起了兄弟，用你的身体当个容器，回去以后会给你供奉香火的。”
毫无以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已无生还的可能。
他全身的脏器早就被侵蚀掉了。
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潜水服，身体健康壮硕，年纪也不大，最多三十出头，正直壮年的时候。
谢改恍了个神。
魏丹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呢，竟肯豁出这样的代价。
——“谢组长！！”
身后，花椰菜追了上来，远远地喊了他一声。
谢改：“你先回去，盯着魏丹山，我往阴阳渡走一趟。”
花椰菜：“我知道，你先等等，你顺便把这玩意儿带上。”
什么玩意儿？
谢改急刹车停了一下。
回头看见，花椰菜用半身人身，半身蛇尾。尾巴上卷了个人。
看清之后，那不是人，而是之前他从野坟里带回的鬼姑娘。
花椰菜：“把她带走，她就是个裹乱的，留在身边净捣乱，谁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来。”
鬼姑娘被勒着脖子，只有一双眼睛能动，水下更显恐怖了。
谢改：“妥。”
另一只手把人接过来。
前方，已经能看见正在翻滚的水涡。
末班车赶上了。
谢改把提着手里人的后脖颈，深深看了一眼他的脸，然后把人送了进去。
鬼姑娘：“我错了……”
谢改托着她，不疾不徐在后面跟着，说：“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阴阳渡那里有更适宜你的生存环境。”
鬼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但是……但是到了那里之后，我就不是老大了。”
阴阳渡里那可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像鬼姑娘这样的修为，藏在人间或许还能当个地头蛇，称王称霸，进了阴阳渡，妥妥地位不行了，得当别人的小弟才能混下去。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鬼也是有追求的。
谢改隔着水看了她一眼，说：“你多虑啊，像你这样的人啊，在哪里混都不会太差的。”
鬼姑娘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愣了一下，礼貌道：“谢谢。”
谢改：“但是有一点，当墙头草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很聪明，但你没有底线，我希望你最后不要折在自己的小聪明里。”
弱水裹着数不尽的鳄獭和水鬼，跨过阴阳渡的界限，回到他们初始的地方，被巨鲸一口吞下独自里，此生可能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鬼姑娘实在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身体从内而外都在战栗。
谢改拉着她踏进阴阳渡。
鬼姑娘的身上霎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脸上比面粉还要白的底色仿佛融进了水里，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确实好看。
死的时候挺年轻的，可能还没出阁。
谢改伸手一抹，面前出现一面镜子。
他道：“你看，回到阴阳渡，你还可以做回你自己。”
鬼姑娘恍惚的伸手碰了碰镜子，但那只是谢改凭空捏出来的一个幻象，根本摸不着。
她的手指穿过镜子，打破了平静的镜面，但她却看到了自己白若柔夷的手指。
指甲的甲床也恢复了粉嫩细致的颜色。
回到万里冰原的归乡城。
谢改把她往河边一搁，见她还恍惚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不多打扰，转身离开了。
回到母亲的住处。
寒窑里，他的母亲站在门口，恐怕是一直在等他。
谢改手心在衣服上搓了搓，烘干了自己一身的湿漉漉，走上前抱了抱她。
他的个头比母亲高出了很多，要猫起肩背，垂下脖子，才勉强把下巴搭在母亲单薄的肩上。
尽管这个动作令人不怎么舒服，但他习惯了，他喜欢。
不着痕迹地缓了口气。
目光越过母亲的肩上，却看到了屋内空无一人。
他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姜渊鱼不知所踪。
谢改直起身，走进屋里，环视四周：“他走了？”
谢母有什么说什么：“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没了，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
谢改转身就往屋外去。
白茫茫的冰原不能一直盯着看，会令眼睛不舒服，谢改向远处望了片刻，忽然感觉到脚下有震感。
那种旷古悠远的鲸鸣声从远方传来。
应该是它启程回航了。
谢改拔腿就往那边去。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找到有水的地方。
其实这片冰原之下全是深不见底的水域。
但是冰层冻得深厚，想原地穿进水下不现实。
总有那么几块冰层薄弱的地方。
谢改就近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到这么一块地方。
不必等他入水，他一手搭在水边，半跪在地上，望着水下，愣住了。
他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巧。
琉璃般澄澈透明的水里，碧色荡漾，姜渊鱼抬头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淡淡的，却让谢改一时无法移开眼睛。
谢改不知道姜渊鱼从哪赶回来的，恰好被他撞上，当姜渊鱼身影距离水面越来越近的时候，谢改动了，他神使鬼差伸出了右手。
出人意料的，姜渊鱼也竟也在同一时刻，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
仿佛他早就知道，谢改会在某一刻，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这样的举动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冒犯，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应允。
姜渊鱼一出水，身上的衣袍立刻被冷风灌入。
谢改在他手腕的脉门处一按。
发现他在沈家吸入的那些禁咒和脏东西竟尽数消失了。
都处理干净了？
怎么做到的？
其实那些惨死百年的冤魂很脏很脏，当它们像跗骨之蛆一样缠上某个活人之后，理论上，将会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使其因精神崩溃而躁郁疯狂，最终拖他一同坠入地狱。
然而这些东西，姜渊鱼身上通通没有。
与其说是压制，不如换一种更贴切的说法——姜渊鱼其实是与它们建立了一种共处的和平关系。
谢改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并不是所有跨物种的交流都能和平共处。
能达成友好协议的首要条件便是利益共同。
冤魂和怨气不难处理。
阴阳渡就是专门收容这些东西的，迈过阴阳渡的界限，就随手一倒，天大地大，随便他们往哪去。
难搞的是禁咒，那可是凿进灵魂深处的枷锁。
谢改摸着他的脉门，细细探寻：“洗干净了？”
姜渊鱼道：“洗干净了。”
谢改放下手，没有再继续追问。
姜渊鱼很惊奇：“你不多问几句？”
谢改道：“不劳烦您老人家编那些不着调的谎话哄我，我说过，我没那么严重的好奇心。”
姜渊鱼：“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
谢改：“怎么看出来的？”
姜渊鱼：“因为每当你心情不错的时候，就不是那么爱管闲事。”
谢改：“你对我的了解真透彻。”他转身走了几步，知道姜渊鱼跟在身后，微微侧头，说：“我允许你有秘密。”
他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探究属于姜渊鱼的那些往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毫无底线的探究和那些不顾姜渊鱼的感受、把他强行架上试验台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姜渊鱼问：“阿泽呢？”
谢改道：“我藏起来了，他屠村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我需要带他回去，再决定怎么处置……我没想到，这里也有一道通往阴阳渡的门。”
上一次在丰园坊下，探知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入口，谢改的反应几乎可以用震惊形容。
这一次，他见过世面后，情绪稳定太多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鬼知道下一个入口会离奇地出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谢改不经意间一回头，发现雪原上，依旧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姜渊鱼低着头，严丝合缝地踩着他在前面留下的痕迹。
谢改说：“快到家了。”
姜渊鱼“嗯”了一声，说：“歪打正着，解决你母亲的事不用等到十月朝了。”
“恐怕不行。”谢改说：“我答应了魏丹山，陪他们往河底走一遭。”
“魏家来人了？”姜渊鱼还不了解外面的情形，他所表达的惊讶也只是淡淡的。
谢改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但他们的目的大约是河底的那一座水宫……你姐姐的陵寝。”
姜渊鱼讥讽一笑：“河底能有什么东西，阿泽把他们骗来的，你要小心，那个孩子，真的非常狡猾。”
姜渊鱼对阿泽的忌惮，是源于曾经在他身上吃过的亏。
多听过来人的经验准没错。
谢改说：“放心，我可以保证他这次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 6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