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钓鱼》池星水

32、第 32 章

　　这两人几乎是凭空出现在空间之内的。

　　谢改站在原地没动，左手边是曾漾和吊死鬼，右手边是曾漾的母亲和靠在门口的姜渊鱼。
　　他左右看了看。
　　曾漾的母亲从三米高的房梁上跌下来踉跄了几步，居然没摔倒，自己站稳了，且一声未吭。

　　魏从心此时的状态有些异常，眼里全是恍惚，看见了众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呆愣愣地打量他们，多少还有点警惕和惊惶。

　　谢改皱眉，靠上前一步，试探道：“阿姨？”
　　魏从心迟钝的眼珠转了转，冲他点点头，吊起嘴角一笑。

　　谢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曾漾缓了几秒钟，忍痛从地上爬起来，说：“对不起，我妈可能被吓到了。”

　　谢改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单纯被吓到了。
　　多半是魇住了吧。

　　曾漾走到自己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带她到一个绣墩面前坐下。
　　魏从心现在这状态，像个提线木偶，浑浑噩噩，连自己亲闺女都不认识了。

　　谢改严肃道：“我们必须尽快了。”
　　他转头望向姜渊鱼。

　　姜渊鱼趁他不注意，又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谢改看着他非常不适应，可能是嫌弃的表情过于明显，姜渊鱼抬手敲了敲面具：“不好看么？”

　　像插了根火鸡毛，哪里好看了？

　　姜渊鱼的指尖敲在面具上，发出了金属的音质。
　　谢改对面具的材质有了个大概的猜测：铜？还是金银？

　　曾漾“啊”了一声，大声叫道：“面具！”
　　姜渊鱼又把面具掀开，玩游戏似的，不亦乐乎。

　　曾漾愣了一下：“……你，你怎么会在这？”

　　很显然，姜渊鱼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
　　但是，她这句话问的很有深意。
　　好像姜渊鱼此时此刻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姜渊鱼顺着她的话，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曾漾一时语塞。

　　姜渊鱼手掌心朝上托着面具，递到曾漾面前：“你要面具？”
　　曾漾抿了抿唇，却没有接，说：“你拿着也是一样的。”

　　谢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熟稔。
　　仿佛姜渊鱼和曾漾之间发生过一些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当然，他也发现，这种感觉来自于姜渊鱼的刻意的引导。
　　而天真年轻的曾漾毫无防备，一口咬上了钩。

　　姜渊鱼投来一个眼神。
　　谢改意会，心想——他在暗示我什么呢？

　　姜渊鱼走到曾漾面前，把面具搁在她手里。

　　曾漾被迫接住，双手捧着面具，向下一沉，又急忙稳住，手指被柔软羽毛拂过，下意识蜷起来。
　　下一秒，她手里一空。
　　面具被谢改无声的劫走了。

　　谢改垂下眼，拨开面具上的羽毛，露出里面最真实的材质。
　　黄金。
　　实心，沉甸甸的。
　　把这么沉的面具戴在脸上，鼻梁和耳根都要受罪。

　　谢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问：“这是什么？”
　　问这话时，他正觑着曾漾。

　　曾漾起初还没觉得有所谓，安静了几秒后，她慢慢反应过来，才发现屋里所有人此时都在殷切地望着她。
　　甚至还包括她那神志尚不清楚的母亲。

　　于是，曾漾承受着这些灼人的目光，又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举动。
　　她扭头望向了姜渊鱼。

　　曾漾这小姑娘身上奇奇怪怪的本事的见长，但智商完全没跟上。

　　一个普通人，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会本能地选择身边最靠谱的那个人作为依靠。
　　如今看来，在曾漾的心目中，姜渊鱼充当了这个角色。
　　自从她发现了姜渊鱼的存在之后，几乎每说几句话就要瞄他一眼。

　　实在是因为姜渊鱼不理人。
　　曾漾才开口，并不是很确定地说：“我记得……戴上面具，沈家小姐就会现身哭啼啼地和你说话，她是被一个戴面具的人勒死的，我们需要根据这些线索，找到杀害她的凶手。”

　　这是任务。
　　谢改大略摸清了游戏套路。

　　姜渊鱼：“你看，她知道的比我还多呢。”

　　谢改歪头一笑：“你一定救过她吧，就在这里。”

　　曾漾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可是没一个人在意她。哪怕他们口中正谈论着有关她的话题。

　　姜渊鱼回答：“没有，不认识。”

　　谢改不依不饶：“你会不会失忆了？”

　　姜渊鱼意味深长：“这话你应该问你自己吧。”

　　谢改：“什么意思？”

　　姜渊鱼撇过头，不肯多聊了。

　　谢改戴上面具。

　　他微合双眼，感到了一阵轻微的晕眩，有点像做梦时候轻飘飘的感觉。
　　还是那间屋子，古色古香的闺房，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床。

　　床前垂着鹅黄色的纱帐。
　　一女子端坐在纱帐后，细细地啜泣。
　　想必就是那位沈家大小姐了。

　　面具沉沉地压在鼻梁上，不知怎么，谢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他缓缓起身，走过去，伸手正准备撩帘子，忽觉眉心刺痛。
　　他转手一摸，摸到了一点血珠。
　　浅浅的血迹粘在手指上。
　　谢改浑身一震，回头，看到姜渊鱼的虚影正站在他身后。

　　姜渊鱼以一种半透明的形体渗入了他的空间，谢改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姜渊鱼指了指谢改的眉心，然后摊开手，他的指尖也有一抹血迹。
　　他对谢改道：“我和你一起。”说完，冲沈小姐的方向一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曾漾瞄了一眼姜渊鱼手里的银针，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谢改，警惕地问：“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谢改也听见了。
　　虽然模糊不真切，但确确实实听见了。

　　姜渊鱼好像没有回答。
　　谢改多等了几秒钟，内外一片寂静，他却奇异地感受到一种安宁。于是他打起精神，专心对付眼前这位沈小姐。

　　拨开纱帐。
　　沈小姐生前的真实模样清新昳丽，只是眼睛哭得像核桃肿。

　　谢改的骤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
　　但谢改脸上的面具，她是熟悉的。

　　沈小姐止住了哭声，期期艾艾道：“你来啦！”

　　谢改不知该如何作答，遍只点了一下头，没有出声。

　　沈小姐一手拉着谢改的衣袖，一手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

　　谢改的动作有些僵硬，沈小姐疑惑地歪了歪头。

　　姜渊鱼的声音轻轻传进耳朵：“没关系，放轻松，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听她讲即可。”

　　是的，这里的沈小姐像被输入了固定程序，见到人就会喋喋不休，呈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爹今天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做客，是孙家的少爷，爹还让我到前厅去和孙少爷打招呼，我知道，他们这是想给我议亲呢。”

　　哦，原来这是一个感情故事。

　　这不奇怪，像沈小姐这样还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不缺吃穿娇生惯养的长大，女儿家的小心思就是天大的烦心事了。

　　可为什么还会把命赔进去呢。

　　只听沈小姐又道：“不然我还是向我爹坦白吧，直接说我和你好了，反正你做我们的家庭医生这么多年了，我们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你……如果我爹不同意，我就磨我二哥去……二哥可疼我了，只要他点头，爹也不好说什么的。”

　　谢改保持沉默。

　　沈小姐不高兴道：“喂，你为什么不理我呀，你是不是反悔不想娶我了？”她露出了一点骄纵的情绪，说：“我这辈子只嫁你，如果不能如愿，我也绝不妥协，我就一根绳吊死在这，知道吗？”

　　谢改现在对“吊死”这两个字很敏感，心里再度升起疑惑。
　　自杀？

　　谢改的眼神黑沉沉的，不笑的时候，尤其显得深邃。
　　红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和紧抿的双唇露在外，看得久了，让人不由自主发怯。

　　沈小姐躲避着他的目光，不安地攥着自己的手心，最后，失落地说：“你下个月就要去英国了，我愿意跟你去，带我走吧，好吗。”

　　面对沈小姐殷切的神情，谢改不自觉地点了头。

　　姜渊鱼：“别——”
　　他的提醒就像一声轻微的叹息。

　　谢改还来不及琢磨，沈小姐便兴高采烈起来：“好啊，那我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谢改目光中最后残留的画面就是沈小姐面庞上桃花般的笑容。

　　再回神，已经回到自己的现实世界。

　　谢改猛地回头。

　　姜渊鱼仍然站在他的身后，慢慢睁开双眼，脸色苍白得令人有些担心。

　　对视一眼后。
　　谢改问：“是我做错什么了？”

　　姜渊鱼表情有些紧绷，说：“你答应了带她走，不应该随意承诺的……”

　　干这行的，不该心软。

　　姜渊鱼舒了口气，又道：“不过问题不大，只是多走一步程序而已。”

　　谢改把摘下面具：“我想我可以解决。”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想办法，这是他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

　　谢改：“给我讲讲这位沈小姐的故事吧。”

　　姜渊鱼有些头疼：“大家族，根基深厚，错综复杂，沈家的这一摊子烂事，细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还是问你女朋友吧。”他忽然调转矛头，冲曾漾做了个请的手势。

　　晾了半天的曾漾：“啊？”

　　谢改眉头拧的更紧了：“说过很多遍了，不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