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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除旧迎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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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要到了。这是付丧神们降生后要面对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他们与审神者一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所有刃都很重视，而审神者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但因为付丧神们都很重视，所以也变得稍稍重视了起来。
不过，活是显然不会让主君去干的。于是，在一群不干事的喝茶老人要求下，审神者就坐在廊下，架起了好久都没用过的画架，对着本丸内的风景写起生来。
本丸内的天气是随着时间的转变而自动变换的，审神者并不愿多做改动，但由于她怕热又畏寒，所以并不会存在什么极端的冷热情况。所以明明已经马上要正月了，本丸内的气温也没有很低，夜里只到四五度左右，而现在这种下午的时候，则足足有十五六度。连哈气都没办法成雾。
审神者身上的套头衫已经从单层换作了加绒版本，再加上外套，穿的越发像一个筒来。唯一可取一点的地方，便是为了装饰，她的衣服上也带上了莺丸岩融今剑同款的毛蛋蛋，在两臂上排成两列，显得有些可爱。
纸上已经出现了本丸内地形起伏的轮廓，还没有画上人影，但树木的形态已经跃然纸上。
那棵从未开过花的大树舒展着枝条，但由于季节，落尽了叶子，显得有些单调。那棵树的树皮呈现出一种沉闷的紫褐色，叶子毛茸茸的，和樱花树十分不同，可他们谁也不晓得那棵树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它是优美的，主干高大而粗壮，虽不是笔直，但依旧透露出一股挺拔劲。树冠巨大，优雅的铺开来，待到盛夏时，浓稠的绿叶便会投下一片阴凉，是短刀们最喜欢的游乐场。
歌仙正抱着一盆床单，让太郎，次郎，静形，岩融和骚速剑，蜻蛉切晾在树枝上。洁白的被单被一张张抖开，那棵树的下缘便像是长出了白色的柳枝般，也变得热闹起来。
审神者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张的右下角点了点。“长谷部。”
“在！您有什么吩咐？”长谷部是今天的近侍，他十分兴奋，寸步不离审神者身侧，等候着她的吩咐。
“本丸内的生活日用品是统一发放的吗？”
“是的，在您降灵前，本丸内便储备了一系列统一配套的日用品。除了太郎，静形等人的必须配置更大尺寸的床褥之外，所有人拥有的东西是一样的。”
“我记得万屋有每个季度上新的生活日用品，我说过喜欢的话，在本丸足以周转的前提下，随意去买就好。”审神者看着那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被单，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似乎没看到有人去添置。喜欢新东西的人不少，为什么不去呢？本丸的预算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本丸的预算还很充足。”
“那为什么不买呢？是不想要？还是不知道？”她看起来很困惑，长谷部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审神者少见的执着，她的视线直接略过斜后方几个一天到晚除了茶和点心就啥都不知道的喝茶老人，拽住了看起来似乎是要溜走的乱。
“乱的物品也是那样子的吗？”
“额……嗯……”他有些勉强，视线飘忽，“但、但是，那床被褥真的超级舒服！身上的衣服也是！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扔掉！”
“不需要扔掉，也可以拥有新的东西啊，本丸的空间很大，房间也很充足。啊，不过，你们栗田口喜欢挤在一起，这样的话柜子里光是放床褥就会塞满……可我给你们还分了两间房作为周转和存放物品呀？还是说依然不够用？”
“不是！够用！非常够用！”乱大声地回答道，那样子几乎是怕自己表达的不够坚定，让审神者误以为他只是在客气。
“是吗？那是不想要吗？为什么？不喜欢？”
乱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审神者似乎是觉得自己在为难他一般，又叫来了大扫除途中路过的清光。
“清光知道万屋新出的围巾吗？红黑橘三色流苏的那款。”
“知道哦！”清光元气满满的答道，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阿鲁基是有兴趣吗？那我们一起……”
“那你一会儿去采购吧，和山姥切大典太一起。”
加州清光的声音骤然落了下来。“那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不是吗？”审神者困惑极了。
加州清光是审神者的初始刀，虽然只是因为他被放在在最左侧所以被选中，但总归是与审神者相处最久的，因此在她的面前也最放得开。“我喜欢啊，可是阿鲁基不要我也不要了。”
“为什么？我又不想要那条围巾。”
“那，阿鲁基想要什么呢？”少年放下手中的清洁工具，在审神者的面前跪坐了下来，直视着他的双眼，“一直都在问我们想要什么，可是，您想要什么呢？”
“没什么。”审神者转了转手上的笔，漫不经心的在纸上勾勒出了多出来的床单的剪影。“我想要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如果需要，我就会去买或者要来，就像我的电脑和手机一样。”
“您总是这样。”清光似乎是无奈，又有点生气，皱起眉头来。“您总是想要给我们这个那个，对万屋的物品名单了如指掌，自己却连万屋都没去过几次。本丸内的人数在短时间内急速增加时，您又想要多修建房屋，尽可能保证单人单间，哪怕我们再三强调关系好的人住在一起也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一点不痛不痒的轻伤，也一定要手入，加速符还多的是，却硬要增加手入室床位，您仔细想想，您已经兑换了多少甲州金了？”
“一万三千五百四十二枚。”
“……”加州清光叹了口气，“原来您还记得啊。”
“这是总额，约占我目前为止工资的五分之一。而我对于本丸内兑换的上限额度在十分之三，还有剩余。所以你们如果需要买东西，无需担心钱不够用。”
“这不是是否够用的问题……”加州清光继续叹气，似乎苦恼该怎么遣词造句，“您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钱花掉呢？省下来不好吗？存在您个人的账户下，为您自己添置新物，而且，您还有现世的生活不是吗？”
说出这些话其实很不容易，毕竟，他们都宁愿那个现世不存在，如此一来，审神者就能与他们待在一起，无需担心分离。但是，有这种想法，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明白审神者是拥有现世生活的人类，她是他们的主君，那么，他们就必须给她足够的忠诚与敬意，其中也包括尊重她自己的生活。
“工资的二分之一是作为现世的储备金进行了保存，余下的五分之一用来给我个人做日常花销，但并没有什么可用之处。”审神者说道，“而且，这也并非我们一开始进行的话题。我在说的是为什么有了自主支配的金钱，也有了想要拥有的感情，为什么不去买。”
虽然在以前就觉得审神者的思维方式有些奇怪，在后来被总结成天然呆属性，但自从电子设备进入了本丸，又听审神者说了许多其运作原理和方式后，清光慢慢理解了，审神者的思维方式更像是一台电脑。灵敏，精密，逻辑分明，但其实也相当单一直白。这种时候，更需要其他人去负责发散联想，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就像是你需要更多的检索词一般。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审神者的手顿了一下，少见的出现了犹豫的情绪。她那此时并不见踪影的文字泡不知在短时间内做出了何等激烈的争论，或者又意外跳脱的空无一物，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开口。“在我幼时，我想要的东西，十之八九都因为没有可自主支配的金钱和存放空间而无法拥有。”
“是因为家中贫穷吗？”
“不。”审神者的横了过来，在指尖飞速的旋转。“他们就是不允许我拥有而已。”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在一旁听着的长谷部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那个时代所有的原因，问道：“难道是因为并非家中长子，只是不受宠爱的次子？”若不是从网络上察觉现世已经严格的执行一夫一妻制，他都要问是否是情妇所出了。
“我是长女。”出乎意料的，审神者如此回答。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在一边的喝茶老人组都很惊讶。
他们的脑内仍根深蒂固的保留着过去的日本的习俗和规矩，又毫无过渡的面向了一个平等开放的现代，特别是审神者还与他们讲了许多现世的事情，有些甚至达到了讲课的地步，这让他们脑中的思维因为混乱而显得有些奇怪。
他们明白女人已不再是男人的附庸，他们的姬君也相当出色，但同时，他们也牢记着家中长子将会是家族重点栽培的对象，为了继承家业，他自幼便会接受最好的资源，拥有孩子中最高的地位，掌握除了父母以外最多的权力。所以，他们的主君幼时理应也是如此才是。
“那为什么？”长谷部不解。
“原因很多，我不是讨喜的性格，他们心情不好，很复杂，我理不清。”审神者慢悠悠的在拇指的指甲上旋转着铅笔，眉眼低垂，半晌都没有眨一下眼。“但对于我来说，重要的只是结果。就像如果现在，我命令你们不准再自行购置任何东西，将你们集体赶进大广间内同住，你们也只能照做一样。我在下达指令前是如何想的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如果我是一个蛮横的人，我完全可以不听你们的建议，不顾你们的感受，而你们得到的，产生影响的也只是结果而已。”
这些付丧神们获得身体还不满十月，甚至不及一个胎儿成熟来到世间的时间长，对于人类感情的了解最多称得上熟悉，远不到了解的时候。让他们去理解一个从未亲眼见过的家庭内部的情况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甚至他们连就在他们面前的审神者所表露出的那一点情绪都难以察觉，但他们却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这是权力的差距所造成的影响，他们的主君，也曾是她的家人的臣下。这种关系深刻且固定，不管主君是否“仁”，都无可逆转。而因为忍受了苛政，她变得无欲无求，且决定做一个仁君。
他们的主君，是一个经历过试炼和考验的人。而近乎偏执的为他们创造更好的环境，提供更多的自由，为他们购置新的物品，只是这次试炼所造成的一个结果而已。
“总而言之，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去买回来就好了。”审神者如此简洁的做了收尾。而并不多话的她所没表达出来的是，不管别人怎样，她不愿从自己的臣属的脸上看见那种艳羡，渴忘，失望直到隐忍的表情。不论他们性格如何，长相如何，是否讨喜或者强大，这一点都不会改变。这是她的实用主义少有的不会涉足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