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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突袭遭遇了逆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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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三爷慢悠悠转身,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冷笑道:“就凭这点法力?小子,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戚少商一步步踏进来,离他只有三步远的时候才停下,淡淡道:“我是戚少商,龙虎山天师道第一十七代逍遥宗弟子,戚少商。”
“一十七代?逍遥宗?戚……”石三爷蓦然睁大眼睛,“是你!”
戚少商安静点头:“不错,所以你该知道,我说话算数。……敢问石三爷,你苏醒之后并未滥杀无辜,除了命该遭此大劫的石家人,被害的都是年轻、健壮、相貌也不错的年轻人,明摆了是有所图谋,却不知为的是什么?”
石三爷不知为何失去了从容的态度,显得怒气冲冲:“为什么要告诉你?哼,倒霉,居然碰见你!不过我这次是受人所托,一定要成功的。你虽然厉害,但这次若胆敢阻拦,我绝不留情!”
“哼!”顾惜朝忽然七分嘲弄三分不屑地哼了一声,顺手把刚写的药方子丢进火盆,挑衅地盯着石三爷道:“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么?嗯?你在此等鬼门开,因为你需要更大的力量,可见你要做的事很难——连你这个千年老鬼都觉得难;你的帮手目前看来并不多,而且都是些性情平和、善于掩饰的鬼,可见这事儿一个人……一只鬼办不了,而且不能太过张扬;你千年功力,早能随心所欲,此时却如此谨慎,可见你不但是受人所托,而且恐怕还是受了钳制;最后……哼哼哼……”
他突然住了口,翻着眼波朝戚少商诡秘一笑,戚少商顿时也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续道:“最后,你不去找其他法力高强的天师却偏来找惜朝挑衅,可见你的任务与他有关。”
此时顾惜朝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的瞪着石三爷:“正愁找不到人出气你就送上门来!虽然你不是人,不过聊胜于无,本公子就将就了。”
石三爷已被他们的推测弄得默不作声,听到这话终于按捺不住暴戾本性,嘶吼着露出血红的舌头和獠牙,一掌拍碎了诊案。顾惜朝及时向后跃出,避开纷飞的木屑和恶浊的阴气,戚少商则甩出一道符将他逼开顾惜朝身边。
公子雨不愿这个时候暴露,眼看顾惜朝一时无恙,便抱着头凄厉嚎道“杀人啦!石三爷要杀顾大夫呀!”就地一串跟头滚出屋去,爬起来满身雪屑泥水地撒腿就跑:“快来人啊!”
……
戚少商:还真挺机灵的。
顾惜朝:吵死了!
石三爷:什么东西骨碌出去了?
戚少商趁机纵到顾惜朝身前,抱拳道:“石三爷,后日子时戚少商等在此恭候。”忽觉后腰眼被顾惜朝拿拳头轻轻一顶,顿时醒悟,补道,“成败在此一战,请石三爷在此之前不要妄杀无辜。”
“好,一言为定!老夫倒要看看你们靠微末的道行凭什么阻止老夫!”
他拂袖而去,所过之处地上的残雪落花被阴气激荡四散纷飞,却没有留下脚印。戚少商见他确实走了,这才松口气,转身揪着顾惜朝的脖领子晃:“你惹他干嘛你惹他干嘛……”
于是被按倒揍了,于是附着公子雨的乌十八带着一众天师、鬼王冲回来看到的就是天下闻名的青衫小顾怒发冲冠地踩在某摊平的半吊子天师肚子上,弯着腰一手揪脸一手捏鼻子,行凶正当时。
乱哄哄解释完情况,戚少商笑:“诸位,我已与石三爷做好后日子时一战的约定……他要留着村民们作鬼门开时饲鬼的诱饵,既不会轻易放走,也不会做无谓杀戮。因此,我们如果不胜,便是将这镇子一起交待了。诸位,这次算戚少商自作主张也好、自不量力也好,还请各位同心协力,共战鬼王。”
众人还没说话,顾惜朝便冷冷插了一句:“罗嗦!你以为就算他们谁想现在退出,石三还能放他们走么?”
……顾惜朝你……
戚少商也不恼,还眯着眼睛赞许地点头:“没错,他都找上门来了,咱们没有退路。那么,惜朝,说说你的计划吧。”
顾惜朝挑眉:你又知道我有计划?
戚少商亮酒涡:知道知道!你既猜出那老鬼的任务和你有关,自会想办法捉他。
顾惜朝的确有计划,而且很简单:不是定的子时么?提前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你们说那老东西什么优雅、自信……其实就是自视甚高,被骗了也怨不得别人!”
息红泪犹豫:“这不是背约么?”夜戈难得和逍遥宗的同仇敌忾:“可不是,小顾最为阴险狡猾,这可不是我瞎说的!”
顾惜朝冷笑:“那你去跟那老鬼讲江湖道义好了,我就等着看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天师怎么跟他搏命!”利眼有意无意扫过几个官员——被扫的几个顿时脸上不大好看:顾惜朝的确是个没道术的普通人没错,可自己几个却不知道吃过他多少亏!在他面前,的确摆不出高人的架子来……
息红泪不说话了。赫连春水平时绝对顺着息红泪说,这次却正色道:“我也觉得这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毕竟鬼门开迫在眉睫,这镇上百八十口性命也都靠咱们……什么信诺道义,红泪,为了你的安全我全都可以不顾。”
义正言辞瞬间变成含情脉脉,除了息红泪的其他人同时抖了一下:“肉麻!”
没人反对,事情推进就快了。顾惜朝自始至终未曾对没有自己的出场机会表示过意见——完全事不关己地旁观着。后来嫌听他们“符咒”、“道术”的气闷,独自踱进书房偷闲,不知怎的又翻出快被翻烂的那本书,又翻到那一页,怔怔地看。想起晚晴生前还有死去的样子,实现渐渐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静静地坐到他身边,抽走他手里的书,然后无言地陪着他许久。
越小凉等戚少商出来,飘上去,面色凝重:“石三爷亲自去找乌十八,动了手……公子雨伤得很重,乌十八的肉身也承受不住,半死似的。戚天师,公子命格太薄,咱们这次……”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戚少商沉声道,“我们必须成功!”
动手的时间定在约定那日的拂晓,而在此之前,茫然却狡黠的乡民们已大多聚集到顾惜朝家附近。原因在于石三爷这两天也没闲着:原本失踪的壮劳力又重新出现在镇子上,恶狠狠地监视着天师和莫名对顾惜朝忠心不贰的新鬼王们。这些“人”的家人们原本欣喜若狂,但很快发现异样,最终怀着恐惧和哀伤,陆续地来找顾惜朝:这镇子莫名其妙的事历代都多了去了,这次自己家里赶上也是没办法的。但幸运的是有人可以帮助他们。遇鬼就找顾大夫——过去三年中他们无数次感激涕零地被这个冷淡毒舌但赏心悦目而且其实心软得很的书生搭救,早就形成了坚定的信仰。该流的眼泪要流,但要紧的还是活着的能继续活下去。
顾惜朝总是能安定人心的,况且就算他不行,还有戚少商。这个总亮着大酒涡装乖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本事让所有人听他、信他、帮助他。就算有个把人对他的本事心里没底,在目睹过他跳将起来威逼顾大夫吃胡萝卜之后,也对他死心塌地了。
镇西塞满了人,老鬼石三爷却不在乎,还叫人传了两句话:一,躲到哪里都一样;二,赢的一定是我。
进行准备工作的时候,息红泪曾独自来找顾惜朝,却被他隔着门拿一句话挡了回去:“大战在即,城主还是以大家性命、天地苍生为念专心应敌。待城主凯旋若还有话与顾某说,顾某倒履相迎。”撵走人,顾惜朝环顾到处都是符纸、阵图的房子,恍惚间觉得这一切荒谬得像个噩梦;然而后来戚少商也来了,而且不顾他的冷淡硬闯进门来,死不要脸地坐在他床上拉着他的手一遍遍说“惜朝你要小心千万别被鬼抓了惜朝惜朝”,于是他又觉得其实这不是个噩梦……好吧,是噩梦般的现实。
眼看第一缕晨曦将起,众天师齐刷刷向天跪了誓师:“苍天在上,弟子逍遥宗戚少商、赫连春水、息红泪,泰山宗无色、梓御少、夜戈、花听雨……”
除了养伤的公子雨之外,其余六个在场的新鬼王都不出声,齐刷刷看顾惜朝。顾惜朝硬撑了一会儿实在没辙,只好也跪下,不情不愿道:“顾惜朝及麾下一干人……鬼等。”
“齐心协力,扶危济困,绝不退缩!”
于是无色带着梓御少、玄妙秒幻了身御剑先行,夜戈和越小凉及另两个鬼王第二批出发,戚少商则和赫连春水、息红泪从中路突进。
留守的除了顾惜朝和缩在养灵符中休养生息的公子雨外,只有一个新鬼王和法力全无的花听雨。戚少商临走的时候一步五回头,一千一百个不放心。可不放心又有什么办法?他是顾惜朝,他不会允许自己拖后腿。
待放的晨曦只璀璨了一瞬便隐去了——整个镇子被阴云遮了天、蔽了日,腥臭而寒冷的风灌满了每个角落,肆意撕扯着一切。多半个时辰后,那风力似乎多了些什么鼓动着、嘶吼着,拼命顶撞着门窗墙壁,想要冲进屋来。凄厉的鬼哭响彻天地。
院子里的梅花早被摇落了所有花叶,正在混沌昏暗中剧烈地摇动。屋里,花听雨不停地命令鬼王画符补阵,又急又惧,已是披头散发、满头大汗,忍不住连连叫苦:“我们两个没法力的也没去招惹他们,做什么如此苦苦相逼?唉,早知道多留下几个帮忙,失策、失策!”
的确是失策。顾惜朝只是闲闲地帮着画符,心中想到:恐怕石三爷任务里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让我死吧?而我这个呆子居然以为所谓他的任务与我有关不过是因为京城的缘故。笨蛋戚少商,还天师呢,不是应该能掐会算的么?果然是骗子……
脑子里想得多了,难免偶尔画错。门外的阴风赫然发现其实不按常理出牌比一味的牢固防守还可怕——娘的,冲不进去顶多被金光伤一下,可他画错了的不是红光就是绿光,硬是没一张废的,恨呐!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了,战斗还没有结束,外出的人也没有回来。战场局限到小小的书房内外,花听雨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被阴气侵蚀得面色发黑,全靠不停默背护体百字文抵挡攻势。而顾惜朝,在看到自己的鬼王突然现身向他露出一个苦笑随即没了形迹之后,彻底爆发了怒气。
他身上天生的煞气和积年形成的锋利杀意很快融汇到他画的符中,小小的书房中顿时法光四射,鬼哭狼嚎之声不绝。顾惜朝耳膜嗡嗡作响早听不清东西,四肢百骸也冰凉一片,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好在他看不到那些厉鬼,免了眼睛受荼毒。
屋外攻势弱了,顾惜朝还在想再撑一下撑一下那家伙就会回来了,就依稀听见风声中有嘈杂的叫喊,随即一股腥风扑进小院,熏得他几欲窒息。然而一霎那,屋外的厉鬼齐声惨叫起来,震耳欲聋。
花听雨直接软倒,顾惜朝头痛欲裂,一口血喷出来,不由自主向后仰倒——却被一双冰凉的手臂死死勒住,阴冷的气息喷在他的耳际:“顾惜朝,老夫抓到你了……”
顾惜朝看见戚少商踉踉跄跄破门而入,大喊“惜朝”,然后转过头,看见满面血迹的乌十八对自己恶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