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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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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那双剔透氤氲的杏眼,细软柔嫩的肌肤,胭脂俗粉掩饰不住的淡淡花香……俞珩光一宿未合眼。
为什么昨晚茗善以一个舞女的身份出现在知府的酒筵上?
为什么她想偷他的令牌?
不论是小偷还是舞女,都不是光彩的行当,造化如此弄人?
俞珩光的思绪一下拉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他是禹州俞府趾高气扬的小少爷。因为俞家有几个当大官的祖宗,俞珩光的爹俞正宏在当时任禹州知府,禹州书院的山长也是俞珩光的亲伯伯俞广宏所任,因此俞家当之无愧成了禹州城的郡望大家。
春末,俞府家眷出游踏青。俞珩光带着青山四处闲逛,误闯了一座藏在杏花林尽头的小庙。
小庙的木门半掩,红漆已经落了大半,漏出了原色的木板。庙只有一进四合,半个院子被古榕树垂下的根须占了去。两支孱弱的香火绕梁而上,园中残破的石板地不见一片落叶。一个灰袍和尚虔诚地跪在蒲团中央。
“施主驾到,有失远迎。”和尚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站起身来,对趴在门缝上偷瞄的俞珩光行了个礼。
被发现的俞珩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索性推门而入,瞧个明白。
“师傅好。”俞珩光回了个礼,“敢问师傅这是座什么庙?怎么不见牌匾?”
“这里原本就是一处无人打理的小庙,我们流浪至此,是菩萨施舍我们遮风避雨的处所,从来无牌匾。”
俞珩光这才瞧见和尚的脸,看起来不过弱冠,清瘦且淡泊。
“这里只有师傅您一人?”
“还有两人。”
“原来是这样。”俞珩光伸手向青山讨了两块银锭,放在已经有些古旧的木质佛像前,就当是添了一笔香油钱。然后俞珩光也学着刚刚小和尚的样子跪在了蒲团上。
“施主所求为何?”
“家祖久病缠身,小生诚心为祖母祈福。” 俞珩光的祖母已经卧榻半月,体乏咳喘名医名药来来去去就是不见好转。
小和尚闻言,也站在他身侧一同诵经祈福。
就在俞珩光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庙门外传来了声响。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娃娃先伸手肘将门推开了一点,然后用屁股顶住门,抱着一个快要跟她一样高的大木桶歪歪扭扭地准备迈过坎子进庙里。眉清目秀的小娃娃头上戴着一顶芭蕉叶做的小帽子,穿着简朴但是干净的衣衫。
俞珩光想上前帮忙,就被跟在小娃娃身后的大汉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
“你怎么瞪人啊?知不知道这位是谁?”青山忍不住出气。
俞珩光拉住了青山。但是小娃娃好像被吓了一跳,右脚被门槛绊了一下,一骨碌连人带桶倒在了地上,水正好溅到了站在他前方的俞珩光裤腿上。
这一摔挺狠,俞珩光都听到了小娃娃摔在地上的“啪唧”一声。小娃娃头顶的芭蕉小帽也滚落在地。
青山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还能如此碰瓷自家少爷,下意识想护着小主子。
趴在地上的小娃娃没有俞珩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反而抬起头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用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衣着不凡的小少爷。
看着小娃娃楚楚可怜的眼睛,俞珩光不知为何心里油然而起一股莫须有的心虚。
“诶!你……”青山正要开口斥责,就见大汉放下肩上担子扛的两桶水,单手提溜起地上出神的小娃娃。
这时,俞珩光才发现大汉右手袖子打了个结,空空如也。
大汉的模样凶神恶煞,大家还以为他要发飙了,默默为小娃娃捏了一把冷汗。
大汉胡子一翘,说:“道歉。”
小娃娃立刻乖乖地朝俞珩光行了个礼,奶声奶气地说:“施主,对不起。”
“无碍。是我们行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俞珩光伸手将他扶住。
大汉见他举手投足有板有眼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少爷。哼了一声,带着小娃娃直接绕过了他们进到柴房中。看来他们就是和尚口中一同住在庙中的人。
“怪人。”青山嘟囔了一句。
“施主留步。”小和尚喊住准备离开的两人,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香囊。
“请施主将香囊挂在令祖床前,囊中是安神定气的草药。”小和尚说。
俞珩光再一次向小和尚行了礼,收好了香囊,和青山离开了小庙。
“这庙又破又小,和一个奇怪的大叔还有和尚住在一起,那个小丫头真不容易。”下山路上,青山突然感叹。
“小丫头?”俞珩光一愣。
“自然是个小丫头,遇到这种事,这要是个臭小子闯了这祸,能不挨揍?”青山说。
当晚,茗善和刘大头、小和尚三人像往日一样,将一张小木桌、三把旧藤椅搬到了院子中央,就着日落霞光用晚饭。刘大头今天却不像之前狼吞虎咽,反而一边扒拉饭一边唠起了家常。
“善儿啊。”
“嗯?”茗善正端着碗喝着豆腐汤,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向刘大头。
“刘叔今天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得听好了,不能忘。”
“什么事啊?”茗善放下碗,听刘大头的语气十分凝重。
小和尚也放下了碗筷,不知道这刘大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觉得刘叔对你好吗?”刘大头问。
“好啊。”
“小和尚对你好吗?”刘大头再问。
“好啊。”
“你看我们俩长得如何?”
“哈?”
“对了,不帅是不是,听你刘叔的话,一定要记在脑子里,以后见到那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少爷都绕着走知道没?别接近那些光有一副漂亮皮囊的男人,那里头都是坏芯,都是骗子,专挑着女娃娃欺负!”刘大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还不忘了补充一句,“我看下午那小子就不行,以后少跟那种人打交道,听到没?”
“哦,好的刘叔。”茗善和小和尚交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接着把豆腐汤喝完了。
俞珩光回到府中之后,把小和尚给的香包系在了祖母床头。
“光儿有心了。”俞老太太卧在床上,好不容易聚了一把力气对俞珩光说了句话。
“佛祖一定听到了光儿的话,只要祖母好生修养,定能很快痊愈。”俞珩光只说了两句,不敢太打扰祖母休息。刚退出屋,就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谁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