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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越王9 ...

  •   诸将服从了晏初的部署。

      这天夜里准备奇袭的奇袭部队悄悄偷入对方阵营,天蒙蒙亮,一万人的先头部队再出发,准备去天堑另一边做好对阵姿势。临战之前,晏初还对先头部队的将领们最后叮嘱了一句:\"我将最后出击!”

      当这一万人的先头部队涌出山道口,渡过天堑,来到广阔的原野布好阵法,一切还都笼罩在蒙蒙晨光之中。

      侯世芹见到晏初队伍的大量松明火把,便派出探报不停地仔细侦察动静,很快就弄清了他们居然是背靠天堑布的阵,得知这个消息,连士卒都放声大笑起来,众口如一的认为:“晏初那傻小子根本就不懂兵法!之前得了胜仗,都是运气罢了。”

      晏初希望得到的,正是对方这种自作聪明的嘲笑。他已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此刻,显得十分淡定。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部署的先头部队到了天堑的另一边,赵军即便看到了,也并未开打。

      天空很快就开始放亮,这个时候,晏初与舞阳率领的队伍才从谷道口出现。

      霎时间,整片原野帅旗翻滚,鼓声大作,晏初队伍向赵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而先到的先头部队则变为第二梯队,静静地待在天堑一侧。发起进攻的只是晏初和舞阳亲率的部队。

      “好,时机巳到!”侯世芹向众将发出了命令。

      所有营垒一下子把营门全部打开,各路队伍争先恐后地冲向那片原野。

      侯世芹看着自己冲锋碾压过去的大军,想起一句古谚:大军无战法,有的时候,只要有声势就足够了。

      赵军如波涛汹涌的海啸一般猛扑过来,很快就与晏初舞阳的队伍交上了手。

      刀光剑影,乱箭穿梭,战马嘶鸣,这一切就发生在舞阳面前。

      舞阳的直属部队虽英勇善战,但很快就败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大家一边逃,一边将手中的战鼓战旗扔的满地都是。

      但舞阳心中明白,这只是晏初设计的一场“诱饵战”,由主帅及其所率部队亲自充当诱饵,然后被打得溃不成军落败而逃。

      越军士卒一窝蜂逃到第二梯队的阵营里,这时再也无处可逃,因为天堑挡住了去路,深不见底的天堑鸿沟之下是黑糊糊的一片,看上去有如溶进了铅水一般。

      在这些士卒看来,再逃就只有摔下去砸死,与其摔死,还不如在这战场上厮杀一场,这样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要想保住性命,就只有打败敌人这一条路,面对生死关头,每个人脑子里都只有这一个想法,不愿死的,杀呀!

      于是当晏初再朝着敌人那边调转马头,大声喊“拼了!!”的时候,所有士兵都满腔热血的奋起杀敌。

      你看,这就是晏初用兵如神的地方,他不但了解对方将士的心理,更了解己方士卒的心态,所以他每一场仗都赢得看似毫不费劲,实际上,每个角色的心态都在晏初的掌握之中。

      而这个时候的赵军在做甚么呢?

      他们正疯了似的在满地的抢越军士卒丢在地上的军旗和战鼓。

      看到这一幕,舞阳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有这样的操作方式。因为军营里有一条规矩,但凡在战场上缴获了敌军一只战鼓或者一面战旗的,都有奖励。所以才使得敌军在战场上都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情。

      但舞阳完全没想到晏初会将这条规则运用的如此巧妙。

      其实当初在他与晏初杀出去之前,他们就对手底下的士卒重申了这样一道命令:“逃的时候一定要把手里的战旗和战鼓全都扔了。谁不扔谁就没饭吃。”

      所以当他二人带着将士丢旗弃鼓反杀回去的时候,就看见赵军的队伍全散了,人人都在抢夺地上的战旗的这一幕。

      尽管舞阳事先已有计划,但当这一幕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令他大感震撼,这晏初真是个鬼才!!

      然而此时,赵军阵营注意到“这一切都要完了”的只有左副将,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听他讲话。

      越军士气陡然高涨,哪怕是最底层的小头头,全都振奋的喊着,杀啊!!

      晏初与舞阳亲率的部队和第二梯队结成一体朝敌军猛冲过去。

      但是,赵军兵多将广,舞阳方面势单力薄,在杀气冲天的战场上,说到底还是赵军方面处于有利的地位。

      就在这时,战场的一角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早就埋伏起来的那支两千人的队伍从山岭里冒出来了,飞速冲人赵军的空城和营垒,并在城头和营垒顶上竖起了两千面红旗。

      赵军回头一看,顿时陷人一片惊恐之中。

      “越军已经杀死侯将军,把军营都夺走啦!”

      赵军们开始自乱阵脚的喊,士兵开始各自往老家的方向奔逃,终于全线崩溃一发不可收拾。

      “他妈的,这小子是个变戏法的吧!”侯世芹当时也在这些士兵里面,他边骂着晏初,边一个劲地喊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但无人听见。

      很多士兵慌不择路,逃上栈道,然后就像下饺子一样滚落下去,坠人万丈深渊,白白丟了性命。

      就在这会儿工夫,占领侯世芹营地的奇袭队伍杀将出来,与晏初的部队同时向赵军展开了夹击......

      这场战斗毫无疑问的,在短短一个时辰后宣告结束,侯世芹,还有左副将,统统都被生擒活捉。晏初按出发前的许诺,犒赏全军,晌午时分为诸位将士送上了一顿丰盛的大宴。

      赵国的都城是襄石城。

      古时帝王在这一带狩猎,曾得到一块奇异的石头。据说石头如流星一样闪闪发光,能发出如银河流泻般的声音,很可能是天上坠落下来的陨石。皇帝感到神奇,便建立一座祠堂供奉其中。祠堂被称为襄石祠,不久就成了这座城的名字。

      这座城在这不久之后也被越军霸占着。

      “晏初这家伙当真了不得,脑袋瓜子也太好使了。”

      舞阳庆幸当初没有将晏初的脑袋一刀砍下。的确,晏初的统率能力和打仗的本领都是无与伦比的。晏初作战方式也是奇正交织、变幻莫测,就连轻易不开口的蓝觉,也十分欣赏他。

      权玉臣在得知晏初这一系列的攻赵操作之后,更是对晏初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加吹捧,搞得像是他自己打了胜仗一样。许是这人在匈奴走了一遭发现了甚么,总之现如今对那些有能力行军作战的将士是格外的刮目相看。

      不过,晏初却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

      “哪里,只是具体情况不同而已。”晏初谦虚的说着,表情并不愉快,仿佛半个脸蛋的血都凝固了,像个孩子一样嘟囔着,“排兵布阵这件事,只要反复的斟酌,反复的研究取胜的手段,大概率就能稳操胜券。”

      晏初没像权玉臣和他的那些士兵那样,疯狂的掠夺着赵宫中的宝物和美女,按照权玉臣自己说的,他这一路上被匈奴王困了一年半载不说,好不容易回到中原,又被赵王当成人质扣押在此,一扣就是数月,都不知道女人身上的味道到底是奶香味、羊膻味儿还是青草味儿了。

      当然,晏初也没像舞阳那般心事重重,舞阳听了权玉臣的话,这才明白赵王想谋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也难怪当初他一人在越地边界镇压反贼赵王却只是冷漠的看着而没有施以援手,也难怪侯世芹逃到赵国后能够如此轻易的自赵王那儿借得兵力。

      此时此刻的晏初,也不像蓝觉如静水流深一般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脑瓜子绷着,双眉微微蹙着,脸上泛起如苹果一般的红润之态。他发呆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出现在他眼里,别说是舞阳这个越王了,哪怕是天王老子从他面前走过,他也不会跪下来磕个头,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随时随地他都有可能陷在自己的思维当中。

      而他不发呆的时候,行止也比较随心所欲。

      此刻,他就站在赵宫中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下,旁边就是被俘的侯世芹侯将军,还有左副将。

      看左副将军半个身子暴晒在太阳光下,晏初则以脊背承受着炙热的阳光,为这位将军遮着阴凉。另一只手用长剑代替手杖拄在地上,支撑着半个身子的重量。

      “真是不同凡响!”左将军看起来很喜欢晏初,嘴里由衷的说道,“简直就是个乳臭未干又桀骜不驯的小子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喜爱之情。但看见侯世芹嗤之以鼻的模样,脸一下子又黑了下来。

      确实,晏初的眼睛还带有孩子气。他个头很髙,脸蛋上的婴儿肥却还未消退,泛着苹果一样的红润。唯有懒于修剪的长发,像一团乱麻似的长在头顶,出神之时,他便会用嘴角衔住垂下来的发丝。

      “你小子,儒生是当不上了。”左将军看着晏初这幅模样,笑着调侃,全然忘了自己当下是俘虏的身份。

      “谁也没说要当个儒生呀。”晏初也很喜欢这位老将军。说实在的,倘若当初侯世芹听了这位老将军的话,现在他们的身份就会完全调换,被俘的人就会是他晏初。

      如今左将军虽然被俘,但晏初对他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将他当成敌人,更没有将他当成一个俘虏,而像是对着一个老父亲在说话,偶尔调皮的吐吐舌头。

      “还是稍微学点儒家学说,有点规矩为好。”左将军眯着眼向他道,“比如,做人的规矩,行事的规矩~”

      “规矩多麻烦,还是没有规矩的好。”晏初撇撇嘴,不屑一顾地说。

      左将军却愣是想开导他一番:“规矩是一门学问。没有规矩的人,很难得到人们的信任与崇敬。”

      “所谓崇敬,恐怕就是得到君王、长者或同僚们的好感吧!!”晏初想了想,道,“那岂不就是一个毫无性格任人摆布的布偶么?这可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志向。”

      “哦~那你的志向是甚么?”左将军问。

      “不过赢了几场胜仗,一个毛头小子,还真能有什么远大志向?”一旁的侯世芹嘲讽着,被左将军一肘子顶得闭上了嘴。

      “我的志向?大概只有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来吧。”晏初自顾一笑,整个面庞瞬间又成了一副呆呆的娃娃脸。

      “你啊你!”

      左将军呵呵笑了几声,见蓝觉走了过来,便作势要起身作揖。

      连晏初也立马站得板正起来,叫他一声:“老师~”

      正准备将角落里藏着的那个胖女人拖走的权玉臣看到这一幕,忽然感到不爽。

      “这晏初,脑子秀逗了吧?”权玉臣暗自想道。这位所向披靡的少将军居然对这样一个毫无锋芒的太子伴读推崇备至,竟乖乖地奉为圭臬,还称其为老师,真是可笑。

      但转念一想,天堑之战的胜仗犹在眼前,晏初这个人不可能小脑发育不完全。

      在权玉臣看来,战无不胜用兵如神的晏初就是他最崇拜的偶像,这样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根本不需要有甚么老师。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太子伴读,甚么蓝公子,他是那块当老师的料吗?作为一名太子伴读出身的蓝觉,有那个能在战场上料事如神的头脑么?既然没有,他又有甚么资格成为晏初的老师呢?

      这令他很不爽,晏初竟要跟在只有这么点水平的人屁股后头乱转,还口口声声地尊其为:老师。

      而在晏初看来,蓝觉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自攻打赵军的一个月以来,晏初从蓝觉那里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位公子总是表现出一副淡然令人不得要领的面孔,平时沉默寡言,几乎从不主动开口谈论甚么。

      平日里就专心致志而又十分有条理地打理着部队日常事务方面的工作,比如决定宿营地点、安排粮食运送及分配等。晏初是个重视战场的人,但他更战场上的粮草补给,可自己对后勤这一块的具体事务并不熟稔。而晏初比任何人都明白任何一次作战的成功都是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微事务工作积累的结果。

      他在行军过程中静静观察了许久,蓝觉的一举一动,看似毫无用处,实际上为这场战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比如,有一回,一名残暴的士兵伤了人,把他关进牢笼里还不老实,但后来眼看着安静下来,变得乖乖的了。

      晏初问蓝觉这是甚么缘故,蓝觉说:“只是把饭菜里的盐逐渐减少了。”

      盐一减少,人就没有力气,蓝觉把这项常识当成了驾驭士兵的一个方法。这项智慧简直有点近于狡猾。当那人没有力气的时候,再让同乡的人去进行说服教育。

      在武修方面,蓝觉担负了两项任务,一项是负责训练士兵,一项是具体负责收集粮食,并把粮食分别积存在行军沿途的每一个驿站里。相比起晏初,蓝觉的行事法则更为周全,晏初的注意力只放在战场上,而蓝觉的大局观比他强多了。

      “这剑太旧了!”蓝觉注意到晏初手中那把剑,道,“而且太长。”如此评论一句,便独自走到了露台边,凭栏远眺。

      的确,晏初的剑是长得出奇。剑柄上的涂漆巳经剥落,小小的青铜怪兽饰物磨损得很厉害,剑鞘上亦是伤痕累累。

      “对我来说,这把剑可是个宝贝。”晏初看着蓝觉的背影,道,“当年我还在江南到处闲逛的时候,这把剑就一直陪在我在身边。”

      “这把剑有甚么特殊的么?”左将军不禁问,他似乎很想了解这位少年,对他的一切都展现出无比强烈的好奇心。

      “可以说,他是我的志向。”晏初提着手中的剑左看右看。

      “你的志向,是成为一名仗剑行天涯的剑客?”左将军吃惊的看着他。

      在一方假山后撕着女人衣裳权玉臣听闻此言,亦好奇的探出头看着晏初,心想道:“甚么?!剑客?!还行天涯?!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他这个俗人,根本不配理解晏初。

      而晏初却只是涨红着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又要陷入沉思了,模样让人感到十分好笑。

      在外人看来,晏初打的这几场仗每一场都是布局巧妙的漂亮仗,怎么就一直高兴不起来呢。
      只有舞阳大致能猜出他为甚么不高兴:“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赢得太顺利了么?”

      晏初眼里亮起了光,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舞阳就指了指蓝觉:“公子说的,我猜也是~”

      晏初朝蓝觉看了一眼,那个沉默寡言长者一般的人物,倚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看甚么,在想甚么,总能做到那么通透,晏初郁郁的道:“对啊,赢得这么轻松,真是没劲啊。”

      左将军一愣,在这一点上,他忽然有点理解这位年少的将军了:“作为一个总是渴望对士兵进行一番巧妙指挥、并且还希望对方的主将也是个可敬对手的主帅,今天这场仗他虽然赢得漂亮,但始终没能给他棋逢对手的快感,这不合乎他的本意,反而开始令他失去自信,陷入迷茫。”左将军曾经便也是如此,但他肯定,自己并没有像晏初这般痴迷。

      “为甚么这样也能获胜呢?你不觉得赢得太简单了么?”

      晏初看着舞阳,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思索其中的原因,他觉得自己肯定是漏掉了甚么很重要的因素。

      其实,同样作为主帅的舞阳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却难以言喻。

      这个时候,衣裳凌乱的权玉臣又凑上来了,晏初对权玉臣此人并不感冒,对于他的吹捧更是感到有些腻烦,简直是心乱如麻。

      “少将军定是多虑了。您觉得简单的事,说不定对赵王而言,却已是耗尽心力了呢~”权玉臣一边笑着,一边走向晏初。

      晏初就像农夫凝视着藤蔓上悬挂的瓜一样,脸上毫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权玉臣,就在权玉臣说话的时候,脑中忽然意识到了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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