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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鬼村齐云3 ...

  •   唐凌松了口气,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跑至村口,城隍庙前弥漫着的浓雾后面,透出一道鬼头鬼脑的身影,那是邻村的酒鬼老李头!

      唐凌瞬间冲到那人面前,提溜着老李头的后衣领,看了看城隍庙大门里,又瞪着他,没好气的道:“你在这儿干甚么?”

      他极其讨厌这个酒鬼,这方圆百里的少女老妇都很厌恶他,但因他醉酒时总能出口成诗落笔成文,淫诗艳词写得活色生香,又总能在男人堆中兴妖作怪起个好哄。

      搁往前,但凡这酒鬼出现在城隍庙,他跟小白都要追着他戏弄一整天才肯作罢,眼下见此人像条狗一样闻着味儿就来了,还不得火冒三丈。

      “你在这儿干甚么?”唐凌揪着这猥琐的老李头又质问一遍,其实用不着多问他也知道,一准儿就是冲着菜头来的,这个老流氓。

      酒鬼被他揪得喘不过气儿来,嗫嗫嚅嚅的道:“我......我怎会知道。你当我甚么人,真是的。”

      看他闪烁其词心虚成这般模样,唐凌遂骑在他头上,挖住他两只鼻孔,嚣张的道:“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拔掉你的舌头。”

      酒鬼吓得一闭嘴,他以往可没少受这小子折腾。

      唐凌看他禁闭双唇,便一手揪住他嘴巴,一手捏紧他鼻子,直到他再也喘不过气来,才放开,那酒鬼怕了他,呼哧拉喳的指着齐云村道:“那,那丫头......跑进鬼村了,我也没想到她会躲我躲到那里面去啊。”

      唐凌望着那黑漆漆的齐云村,心知不妙:“你这老流氓,你到底对她做了甚么?”

      酒鬼心虚虚装作满脸委屈的道:“我也没对她做甚么呀,是那丫头自个儿......”

      “你给我等着,出来再收拾你。”说话间,唐凌已冲入那鬼村。

      酒鬼闻言,浑身一颤,方才见他自鬼村出来,是一副满头大汗惊魂未定的模样,料想他定然是在齐云村遇到“事儿”了。他心中好奇,却不知唐凌在里面究竟看见了甚么。

      李老头跟着走了几步,靠近村口,一阵浓郁的血腥味猛然涌入鼻腔,他当场呕了出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齐云村外艳阳高照,村子里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甚么都看不真切。

      唐凌面色凝重,他知道这根本不是雾气,而是阴气,这阴气居然浓郁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怪不得他师父扶晟这么多年来只敢守在外面,从不踏入此中半步。

      他一路走着,村中雾气越来越浓,他掌心亮着一道可驱退前方黑气的符咒,突然,这道符咒忽的无火自燃,顷刻燃尽,这符咒可敕退阴煞鬼怪,可如今却无端自燃,被无尽的阴气给浇灭,可见此地阴气之盛。

      传闻中,齐云村地之不祥,人与鬼通,赤地百里,寸草不生。二十年前,又遭大疫一场,横死无数。

      却不知一场瘟疫要害死多少人,才能产生这么重的怨气。

      他战战兢兢的又走了几步,发现一个荒废了几十年的荒村,竟然连蟑鼠虫蚁都不曾有见,蜘蛛网更是见不着,唯一的活物,就是枝头空中那些形状怪异的老鸦~~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不对劲,这村子的房屋布局,跟他之前所见似有不同,但又说不出有何不同。

      周边的阴气越来越重,他仔细留意着。

      忽觉身后的浓雾之中传来轻微异动,他回头一探,登时傻眼,只见来时的道路已被一堵高墙堵住。

      怎会这样?

      他寻思着,提防着周遭一切,忽然听见几声窃响,似有人在低低言语,又似是人的叹息声,腔调诡异,有气无力而又充满哀怨。

      唐凌化出他那把桃木剑,竖耳细听,它们说的话是:“痛啊!痛死了!又饿又痛~”

      “谁?谁在说话?”唐凌头上渐渐冒出汗来,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没有人回应,只有那些诡异的声音在聒噪着,吵得唐凌头痛欲裂,他顺着那声音找寻,往前走了几步,但见脚旁倒着几具白森森的骸骨,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作出防御姿势,但却并无异常。

      他的走上前去,看出那挂在骸骨上几块破布,以及倒在他们身侧的锈迹斑斑的配剑,同先前见到的那些骸骨一样,都像是武林中人的装束,想来是那些意欲来此村中降妖除魔的修士,如今落得如此狼狈下场,不禁让人唏嘘。

      唐凌心中忐忑,又在这村中转了半柱香的时间,仍没有菜头与廖沉鱼的下落,但周遭的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郁,也没有再遇上那一行人,四周一片死寂,恍如置身血水,这种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糟糕。

      奇怪的是,这村子里明明死了不少人,但一路所见却只有这些修士的尸骸,那些染上了瘟疫百姓的尸骸又被丢在了哪儿,唐凌无从得知。

      就在这时,忽的感觉浑身一冷,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无来由的恐惧之感,手中的桃木剑嗡嗡作响,震颤个不停。

      唐凌诧异,紧握长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凝神静待。

      黑暗中猛然窜出一物,他灵敏的闪躲避开,与那物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瞬间感觉如坠冰窖。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钻出一具尸骸,那尸骸只有婴孩大小,浑身上下冒着血色煞气,头颅上两个漆黑的大洞格外显眼,虽没有眼珠,但唐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眶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唐凌似乎就忘了自己该做甚么,只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股无法抗拒的死亡气息自他心底涌上脑门,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眼中无端涌出一滴泪水,眼看着那尸骸一步步向着自己靠近,他却是一副被迷惑了心智的模样等待着死亡。

      尸骸张着大口,发出怪异的笑声,向唐凌扑过去。

      就在此刻,唐凌手中的桃木剑忽然绽出光华,唐凌只觉得灵台一下子变得清明,眼看着尸骸就要冲着自己扑上来,他瞬间便将手中长剑向着那血淋淋的婴儿打去。

      那血婴沐浴在剑光灵气之中,却毫发无损。

      唐凌心下骇然,心想这鬼东西竟然能迷惑人的心智,不想与这东西纠缠,便要逃离,然而四下一看,周围房屋墙道的格局却又变了。

      此刻的他,仿佛处于一个八卦阵的正中心,想要在这小鬼的眼皮子底下逃离,更是难上加难。

      周围的声音仍萦绕在耳,那些冤魂的声音,阴魂不散的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感到头疼欲裂。然血婴就在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他莫敢懈怠分毫。

      与那血婴四目相对,顿时如坠冰窟,一本残卷记载在他脑海中浮现,“蚀阴童子”四字猛地窜入他天灵盖。想必闯入这村中的那些武林前辈就是败在这东西手下了。

      只见那尸骸双手撑地,摆出攻击的姿势,就在他飞扑过来的一刹那,一连串的巨响自不远处响起,墙体倒塌的声音不绝如缕,直至唐凌身侧,每次撞击都发出巨大的土石迸溅碎裂之声,力道越来越大,整片大地都在震颤,尘土簌簌落下。

      那力道贯穿在飞扑过来的血婴身上,将其打出三丈远。

      灰蒙蒙的烟尘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凌哥哥,你还好吧?”菜头又惊又喜。

      唐凌看着她愣了愣,他倒是忘了菜头有拔山扛鼎、手撕蛮牛之力,见菜头无恙,遂放下心去,提醒她道:“我没事,你要小心这家伙。”

      菜头看着眼前这血糊糊赤淋淋的家伙,不免起了一阵寒战,脸色变了三变,神色紧张的道:“这......这是摩罗鬼,还是蚀阴童子?”

      “蚀阴童子,也被称为摩罗鬼。”唐凌沉着脸,紧盯着那血婴道,“这东西一般为诸多亡魂的怨念所化。”

      “这东西非同小可,我们需得尽快离开这里。” 这话倒不是唬人的,不然那么多修士怎会白白死在他手中,不然,为何连守着齐云的扶晟却从不敢踏入此间半步,况且只要这村中众亡魂的怨念不消,这鬼物便无法被降伏,故民间有“百鬼夜行,摩罗为首”的说法。

      菜头的出现,让唐凌一时间分了神,那鬼物眨眼便转头扑向了菜头,张开嘴便向菜头的脖颈咬去,说时迟那时快,唐凌一个箭步护在菜头身前。

      唐凌只觉得后背钻心一疼,登时血流如注。

      “唐凌哥哥!”菜头呼喊出声,却又见唐凌的血口中忽然迸射出数道光芒,直将那蚀阴童子逼得连连后退。

      瞬间只听一声脆响,一颗沾着血迹的牙齿滚落在地,蚀阴鬼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登时愣住,捂着自己的嘴原地愤怒的蹦了蹦,嗷嗷大叫起来,随后,就听几声咔咔声响,那小鬼头骨上便裂开一道细缝。

      唐凌亦惊讶不已,只见那蚀阴鬼头骨尽碎,碎骨洒落一地,如云烟般消散。

      灰烟散去,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看得唐凌与菜头二人目瞪口呆,若非眼前有碎骨为证、有伤口为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为何自己的鲜血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唐凌实在不解。

      菜头拍了拍他的肩:“唐凌哥哥,你......你,你看这里。”

      唐凌收回思绪,蚀阴鬼已灭,还来不及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就顺着菜头的眼神将目光定在了那些被菜头打出一个个大窟窿的墙体之中。

      那墙体之中,嵌满了尸体,均肉身未腐。

      他们的嘴,无一例外都被缝合着,鲜艳的针脚,直延伸到耳垂下方,令人怵目惊心。

      难怪到处都看不到村民的尸体,原来都被埋在这墙体之中。

      他二人的身影被巨大的阴影淹没,死亡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具尸首都将头扭过来,两个眼窟窿黑不见底,默默的注视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像是在发出冷笑,又像是要说些甚么,他耳朵里面有人像苍蝇鸣叫似的那样小声说话,在说:“饿啊,痛啊~”

      原来那些声音都是从这些人心里发出来的,唐凌脑袋发昏,将菜头的耳朵捂住,不让她听那些声音。

      有一张面孔,离他很近,从一堆浓郁的黑气中冒出来,垂向一边,用一种很凄愁的神色朝他望着,那张面孔铺散着头发,长发像杂草一样干枯,稀稀落落的贴在两颊,鼻子是一个三角形的洞,被缝合的嘴唇早已烂掉,两排牙齿露在外面,雪白的牙齿咬得紧紧的。

      忽然,两排牙齿咔咔一响,吐出几个字来,但唐凌没听懂。

      他只道:“尘归尘,土归土,生终将死,灵终将灭,万物终将消亡。再凄苦,不过一遭轮回,一趟人间;再辉煌,亦不过一抔黄土,一捧青灰!人生百年,岂有永恒不灭者,夕阳末世,惊怖可闻,不过光阴一刹。”

      那具尸体听后,一声哀叹,浓浓黑气自口中冒出。

      唐凌忽然发现那人胸前的破衣布中露出书页的一角,他心中一叹,道:“可怜是个读书人,死后连青灰色的面皮都无法保留,却还死死护着这本书。”

      唐凌总觉得他有话要说,但又听不清他说的是甚么,便将其胸前那本书拿出来,唐凌一看,竟是一本方志《齐云志》。

      他眼中一亮,边翻起手中这本方志,边向他身旁这具尸体叹道:“想必你也想让我看看此书,我便翻一翻罢。”

      方志也叫做“四方之志”,记录四方风俗、物产、舆地以及故事传说等等的簿册,古往今来,人物、寺观、山川也多有志。

      他翻看起《齐云志》,见书中所述齐云山:碧翠淋漓望不断、茫茫元气收不得......磅礴处势若飞龙走天际,灵秀处美似玉女下凡来。

      原来千百年前,齐云山不是荒山野岭,也无林木焦黑,而是祥云掩拥、琼花玉树,一副翠绿灵山的模样。

      又见书中有写齐云村:占地广阔,屋舍俨然,溪河婉流,民风淳朴,和谐美满......

      原来附近几个村落在很早之前都隶属齐云村范畴,看着看着,唐凌突然想知道,这齐云村到底发生过甚么事情,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惨死,以至于尸骨遍地,怨气冲天,居然还生出了蚀阴童子这等厉害煞物。

      他快速的翻过一页又一页,发生在齐云村以及这周边的故事,如同影像般浮浮沉沉,在他眼前快速走过。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几页。

      菜头见他面色凝重,便凑上去问道:“怎么了,你看到甚么了?”

      唐凌将书册挪给她一半,为她讲道:“这册中记载,嘉元二一年,也就是二十多年前,此地天逢大旱,田园无收,河水断流,饥馑荐臻,百姓困乏,流离道路。而朝廷赈灾不利,税赋不免,以至当地百姓无米下炊,饿莩载道,民之饥殍者不可胜记。”

      当地百姓为了活命,不得不举家外出逃荒,岂料当时朝廷为了粉饰太平,居然禁止当地百姓外出逃荒,在此地设下关卡,凡外逃者格杀勿论。一时间齐云村聚满了慌不择食的穷苦百姓。

      那一年,天赤如血,百姓外出不得,只得争食山中的蓬草,蓬草吃完,剥树皮吃,树皮吃完,只能吃观音土,最后腹胀而死。而饿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人相食,草木俱尽,死人弃孩,盈河塞路,终导致瘟疫爆发。

      那时的齐云村就仿佛人间炼狱,白骨青磷,夜夜似闻鬼哭。

      唐凌面露悲色,难怪自己会在此地听到无数怨魂的哀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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