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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嫌疑犯5 ...

  •   从老太君与青壶道长的死来看,已足够能确定这空幽谷中藏有十分凶险的阴煞之物,而现在唐凌隔壁,就有这样一只凶煞,还是菜头提醒了他,他才突然想起此事。

      唐凌不是没有怀疑过幸阳王,他甚至更早就开始怀疑他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因为青壶道长死的时候,幸阳王正在祈福大典上......

      他让小白继续标记出剩下一部分受害者的埋葬地待明晚再挖,自己则先回到翦水居。

      夜已很深,幸阳王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来鹤公公嘘寒问暖的声音,幸阳王应付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将人送出了门。没过多久,房中便没了动静,只剩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想来是真的睡下了。

      风雨飘摇,吹在脸上异常冰冷,让人产生一种头重脚轻的错觉。

      唐凌晃了晃身子,扶着额头,额间的温度灼烫了他的手,他也没注意,只顾拿出胸前的琉璃瓶,来到王爷房门口,仔细留意那一缕阴气的动向,良晌,却并未见到那阴气有所指。

      唐凌贼心不死,转身又回屋拿出一把剪刀,在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战战兢兢来到王爷门口,先是透过门缝确认王爷床帐真的是放下了,他才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条极小的缝。

      关上门一转身,迎面却撞上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幸阳王并未睡下,此刻正端坐在镜子前,脸上提着一抹极其诡怪的假笑,像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就一直这样坐在镜子前么?

      唐凌感到一阵瘆人的幽寒。

      若知王爷还不曾入睡,他是绝对不会冒然闯入的,屋子的光微弱得有些昏暗,但倒映在镜面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像是烙印一般深深的印在他心底。

      王爷这是在干甚么?

      唐凌头皮发麻,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一步步靠了过去。

      只见王爷的嘴角缓缓落下,又缓缓提起,但脸颊和眼睛却没有丝毫变化,眼里依旧是那么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只是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在镜子前展示笑容,但笑容却又是那么生硬,有种皮笑肉不笑的诡异之感。

      一般人在展露笑容的时候,脸颊会鼓起,眼角拉出皱纹,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眉毛成弓形,更重要的是,双眸还会给人一种光芒万丈的感觉。

      而假笑的眼神则黯淡无光,眉毛也不会动起来。

      一如唐凌现在见到的这张脸,即便幸阳王有着一张目若寒星、举世无双的面容,但在这张面容上露出这样的假笑,也只会让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在镜子前的华容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于是又放下嘴角,静静的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再次提起嘴角。

      唐凌看着,不禁疑惑,他这是在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么?!

      身披月华、才情四溢的幸阳王,居然会在半夜三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唐凌像发现了甚么惊天秘密一般,嘴巴张得大大的,眉眼全都皱在一起,表情足够夸张。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但看王爷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心想:“这是甚么妖?甚么怪?他竟想学会人的七情六欲么?”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触动了他身上哪根神经,他瞬间觉得笑不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里那个他。

      然而就在这时,华容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的眼神开始慢慢的往上移,直到与唐凌的视线在镜中对上,唐凌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难道被发现了?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符纸,确认符纸没有任何问题,才放下心来。

      然而王爷仍在盯着他看,唐凌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还是说王爷凭借着第六感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看?

      这倒是有可能的,唐凌在还是瞎子的时候,也往往能精确的捕捉到这种信息。一想到这儿,他忙与镜中人错开眼神,摸了摸脑袋,一下子竟被华容吓得忘了自己是来做甚么的。

      他是来取走王爷的一小撮头发的!

      其实找不找得到之前那些被挖心而死的尸体并不是重点,只要能证明这阴气是出自华容身上,那就足以证明他就是凶手。

      现在只需要带走他一小撮头发即可。

      心里如此想着,手中的剪刀已然伸到了王爷头顶,但王爷仍在盯着他看,看得唐凌心里毛毛的,拿着剪刀的手哆哆嗦嗦,愣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王爷的头发哪怕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也会莹莹发亮,如瀑布一般垂挂着,他一咬牙,心一横,用小拇指挑出一缕发丝就要下手......

      只听“啊”的一声,唐凌被突然而来的一股力量拽住胳膊往侧方一扔......

      屋外的雨下得异常狂暴,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已将那声嘶声裂肺的尖叫声掩盖了过去,所有人都不曾听到这声响动。

      “是你?”华容坐在镜前凳子上,一边理着头发,一边抖着脚,一边还用他那一双细挑的丹凤眼凝视着被摔在地上的唐凌,面上是一副淡淡的不屑的神情。

      “......是......我......你......”唐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一定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色~来偷看我的吧~”华容眯起眼,给人一种倨傲又腹黑的感觉。

      唐凌心叫不妙,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已识破了他的真身,自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脑中突然浮现出青壶道长那副惊恐万状死不瞑目的样子,整颗心就悬了起来,唐凌惴惴不安的一笑,作出一副低三下四求饶的姿态道:“王爷,我是来取剑的~”他冲着那床帐一指。

      床帐外就悬挂着他那把剑。

      华容挑了挑眉,道:“哦~那剑是你的?”他盯着唐凌,缓缓吐道,“剑是一把好剑,就是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唐凌噎了噎。

      华容说罢,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唐凌的身量已是不矮,他居然比唐凌还要高出小半个头,这一下,气势上就矮了半截。

      唐凌吞吞吐吐的道:“我这剑吧,就......就是太敏感,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烦躁不安,摁都摁不住,大有......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华容哂笑,在他这张孤傲的脸庞上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唐凌忙又道:“王爷豁略大度、虚怀若谷,一定会饶了我这冒失之罪的吧。”

      华容看他那胆小如鼠的模样,饶有兴致的道:“那你说说,我是兵,还是贼呢?说对了,我就放了你,说错了,我就拧了你的脑袋。”

      看着华容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唐凌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耳边响着,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倘若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小妖小怪,他会想都不想直接出手,然而现在在他面前的,不但是一只功力深厚,深厚到连闻人莫离、连青壶道长、连群贤毕至园这一大票修士都不曾有丝毫察觉的千古煞物,还是一只城府极深,深到连朝中众臣、连皇帝、连天下百姓都十分信任爱戴的邪魅之物。

      此人能耐通天,凌驾于众人之上,唐凌自知就算有十个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哭丧着脸,自觉今夜难逃此劫,无奈之下也只好说道:“王爷又何苦来逼问我呢,我只是一介刁民,只想取回自己的木剑而已。”

      华容却没有打算放过他,沉声道:“你看见了甚么?”

      唐凌举手发誓:“我甚么都没发现,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华容瞥了他一眼,道:“甚么都没发现~~那为何来我房中要偷偷摸摸的?”

      唐凌拔了拔脖子反问道:“倘若我正大光明的来敲门,您会搭理我么?”

      华容道:“不会~”

      唐凌道:“那不就行了,之前我看这园子里那些想来拜见您的人物都被您拒之门外,连皇上身边的鹤公公您也是几次三番的找借口推辞不见,所以我想......”完了!说漏嘴了!唐凌突然反应过来。

      果然,华容闻言,变了脸色,本就阴沉沉的房间,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

      唐凌抬头望着华容,胆怯万分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华容逼近一步,气势凛然的道:“你在监视我?”

      “没有!绝对没有!”唐凌忙道:“我只是想知道,甚么时候比较方便来拿回我的剑。”他仍在狡辩,但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掌心之中已不动声色化出了一道符,他捏着一股劲,蓄势待发,心里想着,就算不能伤到他,也一定要给自己留下逃跑的机会。

      见华容一动,唐凌即刻探手而出,以迅雷之势一掌拍在对方的脑门上,华容闷哼一声,将其抱住,双双滚到了床幔中去。

      华容吹灭了床头那盏昏暗的烛光,屋子里霎时一片漆黑。

      唐凌大惊失色,奈何华容一只手扣着他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他看着屋子外头一道人影,却愣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喊叫。

      但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声响,显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华容在他耳边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老实点。”

      唐凌立马安静下来,顺着华容的视线看向门外那道身影,那身影提着灯笼贴在门上站了一会儿,似乎犹豫了很久,随后轻声细语的道:“王爷~睡下了么?”

      原来是马屁精鹤公公,不是刚走么,怎么又来了?

      “王爷不是身体不适么,老奴将先前命人熬制的姜汤给您送来了。”鹤公公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又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自顾自的吃惊道,“咦~方才还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呢,这么快就睡着了?”

      华容默不作声。

      唐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华容并非是要出手对付自己,而是不想搭理鹤公公,遂吹灭烛光作出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唐凌见鹤公公端着汤盅就要走,遂一口咬在华容手上,华容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招,吃痛的轻喊了一声。

      鹤公公便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提着灯笼一照,只见幸阳王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而垂下的纱幔后面,似乎还有一道人影,貌似是个男人!鹤公公只知幸阳王生而风流,但后宫之中却一个女子都不曾有,难怪了,竟是这般喜好。

      鹤公公伸出脖子探了探,却被王爷抬手故意给挡去了视线。

      “王爷,您没事儿吧?”鹤公公关切的问道。

      “没事,只是被咬了一口。”华容云淡风轻的道。

      “哟,伤在哪儿了,快让奴才看看。”鹤公公急了脸,道,“何人敢伤了王爷,真是罪该万死。”

      “无妨,这个人~我自己来调教便是~”他朝唐凌威胁性的瞥了一眼,继而道,“公公既然是来送姜汤的,那便放下罢,有劳鹤公公了~”

      华容说罢,向鹤公公使了使眼色,鹤公公不明所以,华容又使了使眼色,鹤公公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道:“哦,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告辞了,王爷也要注意身体才是,嘻嘻。”说着,带着那抹不言而喻的笑眯眯的猥琐笑容将门带上了。

      在鹤公公临走之际,华容还向他叮嘱了道:“知道鹤公公您一向爱八卦,今晚这事儿还请您多担待,别说漏了嘴。”

      鹤公公道:“哎呦,瞧王爷您说的这是甚么话,老奴这张嘴,可是最严实的。”

      见鹤公公一走,华容瞬间收起了那副假笑,看着掌心之中的唐凌,冷冰冰的道:“你属狗的。”

      被揪住后衣领的唐凌无奈的道:“王爷,我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华容拿出先前从额头上摘下来的符纸,冷笑一声:“呵呵,原来你怀疑我是妖物所化,不知道事实有没有令你失望。”

      唐凌后脊一凉,琢磨着道:“误会,都是误会,我这还不是以为你要跟我动手才向你掷符的嘛,哪晓得你是为了避开鹤公公,要我说那鹤公公也真是的,总像个老妈子似的无微不至,忒让人心烦了,要换做是我,我也要被他烦死。”

      其实王爷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避开鹤公公,他更不想因为唐凌而让鹤公公对他的身份起疑。

      华容掐着他脖子,道:“你若不是在怀疑我,又何须偷听,若不是怀疑,拿着剪刀来,又意欲何为?”

      唐凌装傻:“剪刀?哪里有剪刀?”

      华容目光灼灼的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摘掉你的脑袋!你要不要试试。”

      唐凌一哆嗦,大喊道:“别别别,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怎么会怀疑王爷呢,您就是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的。”

      华容捡起地上那把锃亮的剪刀,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拿这剪刀~是想来我房里修剪那些花花草草。”

      唐凌面色煞白,结结巴巴的道:“王......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啊!”

      华容忽然笑了笑,道:“难道真的不是怀疑我是杀了青壶道长的凶手么?!”

      “......”唐凌被戳中心思,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唐凌说罢,闭上眼睛,一副任人处置的模样。

      华容却冷哼一声,道:“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他将那剪刀仍在唐凌身边,语气森然的突出一个字:“滚!”

      唐凌屁滚尿流地从床上爬下来,刚走两步,天地忽然旋转起来,眼前一黑,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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