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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河图洛书3 ...

  •   屠汉并不认得这张脸庞,只是觉得这小子不够识相,便作势要揍他一顿。

      “想打架?”

      唐凌狭长的眉眼轻轻一挑,朝他招了招手。

      那屠汉道:“呵呵,还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贾大胆心下一惊,那可是被逼绝路,站在城墙上指问所有人,最终化身成魔的唐凌啊,恐怕他是已经将建康之中的上百万人全都屠尽才来到这越城的。

      贾大胆欲以加劝,却被屠汉一脚踹开。

      屠汉猛扑上去,对着唐凌的颈窝砸下去。

      然而唐凌居然没有还手,只是踉跄一步。

      屠汉接着又再唐凌脸上连揍几拳,唐凌都没有还手,只是咧着一口沾满血的牙狂笑:“来呀,接着打我。”

      原来是个疯子!

      被惹恼的屠汉紧接着又在他肚子上踹了几脚,而这时的唐凌速度极快,一个跨步,来到了屠汉的左边,一把抓住他左手,往后一带,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屠汉的惨叫声这才响起。

      但屠汉很快就自他手中脱开,自行接上了那条胳膊。

      屠汉意识到眼前这小子不简单,遂不敢再掉以轻心,但心头那口气却是憋得火大,今天誓要将这小子揍到跪在地上叫爷爷。

      于是寻到出手点,身形一动,再一次猛扑上去。

      蓝觉赶到这儿的时候,正好就看见雨幕之中唐凌与屠夫扭打在一块儿的场面,屠汉狠狠一拳砸在唐凌头上,唐凌也毫不示弱的狠狠一拳砸在对方眼睛上。

      屠夫给唐凌一脚,唐凌便也闪电般的踢出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

      屠夫高猛的身躯笔直地飞出去,整张脸扑在浑浊的污水之中,甩了甩头,接着爬起来。

      两人都没有动用任何武器,唐凌更是没有动用自己的法力,就这样赤手空拳的互相挥打着,直到筋疲力尽,两人才停下动作,双双仰面倒在流动着血液的雨水之中。

      唐凌双手张开,任凭雨水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拍打着,他似乎觉得很是畅快,对着站在楼顶的蓝觉喊道:“打架,有没有干过?”

      蓝觉不晓得唐凌究竟想干嘛,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唐凌大声笑着,大声吼着:“爽,畅快!”

      蓝觉仍是那般安静的瞧着他。

      唐凌仍是在雨中狂笑,雨声再大,也盖不去他的狂傲。

      贾大胆也傻在那儿,替那屠汉虚虚的捏了把汗,再一看,唐凌又消失了,楼顶上那男人也消失了,雨地里,只剩屠汉一人全身乌青的在那儿躺着。

      蓝觉再次找到唐凌的时候,已是雨过天晴。

      他在越王宫的一处池园看到一副悬挂着的两丈长的画像《越城图》,此画像正是三百年前舞阳初来越地不久亲自画下的一副画作。

      画中并非囊括整座越城,只是越城的部分景色,但这数量庞大的宫殿、房屋、城楼、桥梁,以及数不清的车、轿、船只、牛、骡、驴等牲畜,却能看出是一副酒旗随风展,车轿绵如链,软红去十里,香土欣向荣的景象。

      这幅景象正是舞阳所期盼的,那会儿他虽年少,却已有了一副君王气度。

      蓝觉看着画中那座“潇湘馆”,盯着那个在画面中唯一饮着酒听着歌在桌面上拍着节奏的人,犹疑片晌,便也入了画中。

      画中的一切,都伴着他的到来变得生动起来,琴音萦绕,钟鼓声声,丝柳拂面,挥袖如云,街上人人都展着笑脸,孩童在欢乐的追逐。

      虽是画中世界,但所有的风土人情,都与三百多年前的越地毫无二致。

      “哟,公子好生面熟,来喝酒噻。”

      潇湘馆楼下一位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妈子将他带上二楼。

      蓝觉给了她一锭银子,挥了挥手,她便识趣的退下了。

      他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唐凌的身影,只见他微敞着衣襟,眯着眼,指尖项间都飘散着一股酒香,旁人不晓得他方才屠了一座上百万人的城,便只当他是一个面容清湛、身躯凛冽,气质狂傲、潇散出尘的少年。

      唐凌指尖一扫,将玉壶酒盏推到蓝觉面前。

      蓝觉接过那玉壶,轻扫一眼,将其放回桌面:“我不喜喝酒。”

      “不喝酒,你跟着我来做甚么?”唐凌瞥他一眼,戏谑的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来阻止我杀人的。”

      蓝觉抖了抖长袍,在他对面坐下:“你究竟是谁?”

      唐凌挑了挑眉:“陪我喝尽兴了,我便告诉你。”

      蓝觉无动于衷。

      唐凌便道:“若不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就想灭了我吧?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不必杀我,因为我跟你之间,无冤无仇。你要说你是为了建康之中的那些人,那就少来,他们是罪人,他们说你是魔鬼,你就屠城给他们看咯,那些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你凭甚么替他们出头~~”

      “还是你觉得自己背负着苍生重任?呵呵,真是可笑至极,你撇开你的身份,撇开你的能力,你不过就是这凡世间最普通的一个,你连自己都活不明白,又如何去拯救世人。”

      “况且,这个凡世就这样了,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无能为力,他们还不是一样的贪婪,懒惰,自私自利,活了一个又一个五百年,这些道理你依然不懂。还是说你已学会了麻木自己,早已丢了自己?”

      面对唐凌的质问,蓝觉不置可否。

      唐凌笑笑:“好吧,那你可一定要将我看住了,因为我随时都有可能杀光这里所有人。”

      唐凌笑得灿烂,连舞台上的歌姬都不由得投来深情款款的注视。

      到了巳时一刻,唐凌已喝了八坛酒,他起身的时候,脚底有些踉跄,见蓝觉一刻不离的看着他,便拍了拍蓝觉的肩:“我要去解手,你也要一起去么?”

      蓝觉承认自己早已看这小子不顺眼,但却无法对其下手。不管是他手腕上的伤,还是当初的庐山,在他心中的确一直是个谜,他不知道唐凌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唐凌究竟还知道些甚么。

      台上的歌舞忽然止住,蓝觉望过去,就见唐凌搂着那歌姬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不知说了甚么,歌姬白嫩的脸蛋却是倏忽一红,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潇湘馆管事的老妈子走出来,对台上的唐凌劝道:“这姑娘可要不得,要不得,小公子快撒手。”

      唐凌道:“为何要不得?”

      老妈妈不好直说,便道:“那还是个雏儿呢。”

      唐凌牵着姑娘的手蹲在老妈子面前:“老妈妈放心,我有的是。”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两袋金珠,“按规矩呢,就是价高者得,现在谁的出价若能比我高,我也就认了。”

      在场之人即便有心出价,也出不了更高的。

      唐凌笑了笑,将两袋金珠扔给老妈子,便堂而皇之的将姑娘抱入了厢房。

      其他人不知,蓝觉却认出了这两袋金珠的来历,那是王宫里的王才能有的东西,那些金珠还是他亲手装进去的。

      那会儿王皇后派来的使臣日夜盯着舞阳,舞阳为了营造自己的昏君形象,便时常出宫来这潇湘馆,他每次来,都备着这样两袋金珠子,然后让侍从出面买下歌姬舞姬的初夜,再将人带入他的房间。

      看见这金珠,蓝觉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舞阳也在这潇湘馆?

      他稍作一想,便跟着来到唐凌的屋子外头,那小子半倚在榻上,半眯着眼,一只手提着酒壶,一只手指尖挑着姑娘的外衣,笑眯眯的道:“再输,就得脱腰带了啊。”

      姑娘对准那摆放在门边的花瓶又试了一次,将手中的环一扔,结果还是没能套上,转而娇滴滴的对唐凌道:“还是公子厉害。”说着,又捻着削葱般的白玉指卸下了腰间的束带。

      而唐凌只不过随手一扔,便将手中的圈套入了花瓶。

      姑娘再试,但还是没能套中,她本就穿得少,输个两回,全身便只剩下一件肚兜和一件里裤,唐凌又咪了口酒,慢悠悠的道:“也罢,这样对你不公平,要么姑娘选择一种游戏,我们接着比。”

      姑娘忽而灵机一动,转身对唐凌道:“那就玩‘堆堆木’吧。”

      唐凌莞尔:“好啊。”

      姑娘很快搭好一堆积木:“这个游戏呢,需要从底下的积木里随意抽出一根,谁抽出积木时这木塔倒了就算谁输。”

      “这有何难?”

      唐凌率先抽出一根,抽出时塔还没有要塌的迹象,但很快就开始摇摇欲坠,最后还是塌了。

      姑娘兴奋的叫起来:“脱,脱,脱!”

      愿赌服输,唐凌只好缓缓起身,将身上的外衣脱去。

      姑娘有些羞涩的别过脸去:“那现在轮到我了。”

      姑娘心细,总能赢过唐凌,到最后,脱得干干净净的反而是唐凌。

      看着唐凌露出来的漂亮锁骨和泛着迷人色泽的肌肉线条,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回姑娘没有再害羞,而是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这少年双眸如冬夜里的寒星,长眉如刀刻般的苍剑,修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唇微微上挑,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兴意~~姑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少年,即使他身上总给人一种烈火飞灰烬的感觉,相反,这种感觉只会让他显得更加神秘,让姑娘对他更加好奇。

      见唐凌也深情的注视着自己,姑娘不由得缓缓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双臂勾上唐凌的脖子,在那醉人的酒香之中,等待着动人的那一刻。

      但没想到,唐凌却迟迟没有动作。

      待她再睁眼时,屋子里却只剩她一人,眼前的人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的唐凌来到另一间屋子,此间掩映在潇湘馆园子后头。

      雅间之中的舞阳见有人贸然闯入,警惕的从床边跳起来:“甚么人?”

      唐凌看了看舞阳,又看了看离舞阳远远坐着的另一位姑娘,挥了挥手让姑娘退下,顺便自己坐到他面前去:“越王放心,外面使臣的眼线已被我全部清理,我是来帮你的。”

      随他来到门外的蓝觉晓得屋子里坐着的是舞阳,但不明白唐凌究竟想做甚么。

      舞阳将此人审视一番,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细作。他开口道:“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我惹来多大的麻烦?”

      唐凌道:“放心,他们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甚么都不会发现,也甚么都不会说。”

      舞阳自然不会轻信于人,只道:“你说你是来帮我的,如何帮我?”

      唐凌道:“你的机括不够万无一失,你在使臣面前的把戏不够逼真,这些都有可能成为你随时毙命的隐患,你的蓝觉公子,他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舞阳震惊于他对局势的了如指掌,本该即刻将此人拿下带回审问,但不知为何,他没有责问此人,反而问道:“那么现在,本王该当如何?”

      唐凌道:“今晚,就只有我陪着你了。殿下想开心的度过这个夜晚么。”

      舞阳思虑片刻,随后道:“如今这形势,如履薄冰尚觉得不安,怎能轻松。”

      唐凌道:“越是如今这般局面,越要放松不是么?”

      唐凌说罢,便自身后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只要带上这个,就没有人会认出你来。”

      舞阳道:“当真?”

      站在门外的蓝觉看着舞阳眼里亮出来的光芒,心中五味杂陈。

      三百多年前初到越地的舞阳,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也没有一刻能轻松。而作为长辈的他,明知舞阳还只是个少年人,却总希望他能快速成长,独当一面,塑造出一个君王该有的品质和样貌。

      他知道舞阳时时刻刻如履薄冰,也知道舞阳所做的看似完美但漏洞百出,更知道舞阳很难像普通孩子那般哭闹玩耍,但他却刻意去忽视舞阳的感受,从未给予他相应的关怀和宽容。

      舞阳在唐凌的易容术下,俨然变成了另一人,一般人很难察觉出他有易容的痕迹,更不可能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唐凌随后便带着舞阳来到市集,市集热闹非凡。

      舞阳来越地不久,曾结合越地习俗规范了越地的市集政策,比如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而除此之外,还有非季节性的集市,也是分门别类的展售,如菜市、渔市、米市、茶市、马市等。

      舞阳虽是亲手规范了这些,但却从未亲眼来探查过。

      唐凌此番将他带至市集,舞阳倒是玩得忘乎所以。虽说这里的东西比不得宫中金贵,做工也算不得精细,但胜在这份闲逛的乐趣。

      只有这一刻,舞阳是真正放下了戒备的,他不是孤独的,他随意的跟旁人打着招呼,挤在拥挤的人群中,甚至肆意的跟这里的老板讨价还价。

      “你知道么,这种开心的感觉真的难以形容,从小到大,围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俯首低目的,就是严谨而冷漠的,他们让我觉得恐惧。”

      “那~蓝觉呢?”

      舞阳随口道:“他不一样,他在我心里就是神,我是说神一样的伟大,任何人都不可亵渎。”

      唐凌却是反驳他道:“为了应付王皇后派来的使臣,你亲自试药不惜重伤根本,可他也不曾说过半句关心的话,这样的人,值得你全心全意的待他崇敬他?”

      舞阳突然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木质机括,生气地道:“我说了,不准任何人对他不敬,包括你。”

      唐凌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

      蓝觉知道这只不过是《越城图》中的虚幻世界,并非真实世界,就算唐凌想对舞阳怎样,也无关紧要,但他却没办法离开这里,看着舞阳的笑容,他倍感神伤,听着舞阳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更觉羞愧。

      直到将这城中的市集全都逛完,舞阳才意犹未尽的回到潇湘馆中,到了房间,已是睡意阑珊。

      唐凌怕他不放心,便道:“你安心睡吧,他们不会发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说着,便将手中的竹叶放到嘴边,轻轻的吹起了旋律。

      这旋律正是舞阳所熟悉的《少年行》,他惊讶的看了眼唐凌。

      随着旋律悠悠响起,他嘴里也不禁轻轻的随着哼唱:“春风吹、白马渡,蓝桥外、少年笑,我的少年像一匹神勇的苍狼,守卫着这座城......”

      舞阳只是半睡半醒的哼了几句,很快便安心的睡去了。

      直到这会儿,蓝觉才走进这屋子。

      唐凌停下乐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既然醋意这么大~为何早不出来阻止。”

      看着蓝觉沉静的面容,他又继续嘲讽:“因为你没胆量,因为你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欢愉,你内疚,但又无可奈何。”

      随后将目光挪到舞阳脸上:“可怜的舞阳,倘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带他远走,离开这纷乱的世界,我便不与你发难。”

      蓝觉站在原地静默着。

      唐凌可笑的叹声:“呵,都在掩饰,都在权衡,都在体面的周全着,全部都是惺惺作态。”

      “可我不是,我喜欢谁,就要说出口,我厌恶谁,就刁难谁,你自认高山而非溪流,才使得你这一生都孤苦无助,人的一生,是活给自己看的,而不是为了别人而活。”

      他说着,也不再顾及蓝觉的感受,缓缓俯身,就要靠近舞阳的额头。

      蓝觉着实震惊于此,他三步跨作两步,来到舞阳床前一把拧起了唐凌,将他扔出了《越城图》。

      “你就算是想讨好舞阳,在这《越城图》中献殷勤又有何用?”

      “哈哈,你说对了,所以现在我真的要对舞阳下手了。”

      唐凌被扔出画卷之后便收起了画卷,也将蓝觉困在其中。

      蓝觉要破了他的禁身咒,还需得一点时间。

      而在唐凌离开之后,《越城图》中所有一切都恢复静止,仿佛嬉声笑语、车走人来、凤歌鸾舞从未发生,唯有那淡淡的伤怀之情,萦绕在他心间。

      蓝觉心中的疑惑,这画中世界,之所以会如此鲜活,乃是唐凌的缘故,是唐凌为他们注入了心性,赋予这画中每个人生命。

      但怪就怪在这儿,画中的一切与当初的情景别无二致,画中的每个人也都有着他们原本的脾气秉性,若非亲身经历,唐凌又怎会洞悉当时的朝政局势,怎会了解舞阳的性情,又怎会知道舞阳为了在使臣面前演戏而夜夜流连潇湘馆,又怎会知道如此方法可讨得舞阳的欢心。

      唐凌,你究竟是甚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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